说罢,她又丢出一条蕾丝底裤,裙子是湿的,黏在身上湿哒哒不舒服,她干脆一起脱了,一丝不.挂把自己裹在软被里。
“楼下有洗衣房。”赵云今闭上眼睛,疲惫道,“我要睡觉,麻烦你帮我把衣服拿去洗了,洗完就回去吧,这里不管晚饭。”
江易弯腰捡起她的衣服,墨绿色的内衣和底裤配套,是高级蕾丝的质感。
床上的赵云今一动不动,她仰面朝天躺着,露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外,要不是呼吸略有些粗重,胸口的薄被子起起伏伏,真像死了一般。
江易去了洗衣房,洗衣机里前几日洗好的衣服还没晾,放在里面久了,沤出点酸臜味。
赵云今是个挺爱干净的人,但她懒。
从小生活优渥,万事不用动手。她亲生父母早已实现了财务自由,嫌生活太过平淡无趣才开始探索极限运动,没想到在探索过程中出了事故命丧缠山,云今的姑姑们将他父母财产搜刮干净后把她丢进了孤儿院。
她在孤儿院没待上几个月就被带回了林家,林家的生活也是极其富余的,事事都有阿姨操心,从来不用自己做家务,因此赵云今从以前起就不会做事,无论是简单的扫地擦桌还是复杂的洗衣做饭,她连自己的袜子都不见得洗过几次,更别说洗衣服了,衣服在洗衣机里忘记收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江易按开机器,将她刚脱的裙子连同早前的衣服全部重洗,她的内裤袜子丢进篓子里,等她病好了自己洗。
他在洗衣房点了根烟,就着一点微弱火光,目光又瞥向赵云今那条内面朝上翻着的蕾丝底裤,内裤是她昨天新换的,上面没什么污渍,干干净净一片布料,江易一根烟抽完没解烦躁,接二连三抽了好几根,等到烟盒里剩的所有烟都抽完,他把烟盒丢了,捡回她的内裤。
洗衣房内物品一应俱全,他打上内衣皂将那薄薄的一片认真清洗了一遍,想起上一次做这种事还是四年前。
四年前赵云今在他那破旧的小屋里过夏天,推开窗去眼底尽收的风景是油灯街密密匝匝的楼房,她在他窗台种满鲜花,有山茶,有蔷薇,有杜鹃还种了一盆小辣椒,她高考完清闲自在,每天躺在他硬邦邦的床板上看漫画等他回家。
有些记忆始终不能忘。
赵云今喜欢喝牛奶,江易每天打零工回来都会买上几盒放在冰箱,她习惯用尖锐的牙齿咀嚼吸管,一盒奶喝完管子就皱巴巴不成样子了。
赵云今喜欢吃蜜桃,常常傍晚趴在他那狭小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屏幕里红太狼一平底锅拍飞了灰太狼,她咯咯笑,桃汁顺着唇边流出来,她伸手去揩,沾得手背也黏糊糊的,江易递过去一张纸巾,她不要,偏要拉过他的T恤在上面乱蹭。
她皮肤牛奶似得白,脸颊嫩扑扑的就是蜜桃本身。
江易喉结滚动,极力忍耐,但这时只要赵云今再一个眼神瞄过来,他的所有克制就灰飞当场。
“云云。”他曾无数次珍视地将她抱在怀里,声音低磁,暧昧道,“吸管咬坏了,换一根嚼。”
半熟的蜜桃汁水鲜浓,是这辈子都难以忘掉的味道。
赵云今向来是会使唤人的,翻滚过后总是以没力气为由指使江易去洗衣服。
曾经很多个傍晚,油灯街灯火辉煌,那个旁人眼中冷酷孤傲的少年打满一盆清水蹲在走廊搓洗两条内裤,黑色四角是他的,白色三角小小的一只,那时她还不穿蕾丝,上面绣着软乎乎的红耳朵兔子。
邻居路过,不敢招惹江易,只敢偷瞄,看两条内裤泡在肥皂水里翻搅。
后来街坊四邻传起了闲言碎语——听说那个打小就狠的坏胚子带回了一个明艳又漂亮的姑娘。
……
江易将她内裤晾好,回了二楼。
赵云今叫他走,可她这人最爱口是心非,若她撒娇甜蜜地叫你留,未必是真心的,保不准是在勾引人,若她冷淡地叫你走,也未必是真心的,她只是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让别人看到,尤其当那个别人是江易的时候。
江易从医疗箱里拿了把额温枪,撩开被子一个角,对准她光洁的额头打上去。
赵云今迷迷蒙蒙睁开眼,看见江易的背影,他转身递过来一杯水喝一粒药:“吃了。”
“不是叫你走吗?”赵云今挑着眉梢,将被子朝下拉了拉,“没穿衣服,你在这叫我怎么吃?”
江易把水喝药放在床头柜,背过身去。
赵云今裹着被子,慢吞吞爬起来。
天色已经黑透了,窗外万家灯火璀璨。
江易在玻璃的倒影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赵云今被子下漏出的侧面曲线,精致又妖娆,满满香艳。
可他没有说,也没有挪开视线,心安理得享受着窥来的一场视觉盛宴,盯着赵云今把药吃了下去。
赵云今倚着床头拢了拢,重新闭上眼睛。
江易站在窗前没动,过了会儿,听见她在背后幽幽开口:“看起来假正经,实际上心里早想把我生吃了吧。”
她这话一出,江易心底蓦地升起股难言的愤怒。
——她知道他在注视,她是故意那么做。勾引、诱惑,无论出于什么心思,她想让他失控,而没有考虑现在的他们是否承担得起这种失控的后果。
赵云今:“这些年过去,忍耐力见长,看来前些天油灯街的体验还不错。”
没开灯的房间昏暗,外面一簇灯火光芒烁烁,江易面孔隐匿在看不清的暗处:“别在这种时候惹我。”
赵云今病弱不忘作妖,妩媚一笑,微红的脸色更添几分娇弱:“惹了又怎样?”
“我在霍璋面前给你做伪证,你不但不想怎样报答我,心里还在想着对我做什么,江易,做人不能这样。”
暴雨冲刷走城市的污垢,也带来了低压的沉闷,密闭的房间格外闷,压得人呼吸困难浑身燥热。
江易觉得热。
赵云今同样。
她拉下辈子,抽出手臂,一半春光若隐若现,白里透着高烧时病态的粉。
“但我不介意听听,你想对我做什么。”
窗外大雨瓢泼,一时世界消音。
赵云今正偏头看着远处灿烂的灯火,眼前忽然一暗。
——江易挡住了那束光,他挺拔的身体堵在她床前,堵在她目光所至的地方。
他一身烟草味,弯身握住她洁净的被角。
不等她反应,他将被子整个撩起,不留一丝余地欺身压下来。
他凑在她耳边,重复说了那句每次受到招惹后都会吐出的话,声音粗哑,几乎快要不能自持:“赵云今,是不是想死?”
☆、026
借着床头灯冷白的光芒, 赵云今看见江易胸口的纹身。
那是一朵线条勾勒出的蔷薇,黑色轮廓,开在心口向上三分的位置, 颜色寡淡,但形状恣意。
赵云今摸了上去, 蔷薇表面有着凹凸不平的纹理感, 她以前从未在江易身上见过这个纹身, 她弯起一抹笑意看向男人和他眼里的欲,伸出手臂轻轻勾住他的脖颈,送上红润的唇。
她浑身因为高热而滚烫, 江易一颤, 放开钳着她手腕的手,他每一寸喘.息都热,俯身凑近, 鼻尖触着她柔软的脸颊。
赵云今的温顺令他想要停止的念头一点点消退,心里某道栅栏不受控制轰然崩碎, 他仰头, 用唇轻轻、虔诚地吻了吻她滚烫的双眼。
赵云今开口:“我可以和你上.床。”
“几次都可以。”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她的嗓音比平时低了些许。
“作为交换, 你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答案。”
欲.望如被一盆冷水浇灭般瞬间消退,江易僵硬在那, 脸色冷得像块冰。
赵云今不以为意,细腻的手抚上他胸膛:“霍璋的舅舅是你绑架的吧?”
“别这么看我, 你的不在场证明很完美, 可我了解你。”她笑着说,“如果不是你做的,你才不屑于为自己辩解, 有些东西是生来带的,刻在骨子里,想改也改不了,你耐着性子和霍璋解释了这么多,那才不是江易。”
“孙玉斗被绑的事件背后一定有鬼,我没说错吧?”
“阿易。”见江易不言语,赵云今笑着说,“我和你上床,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们等价交易,好不好?”
她掰着手指:“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随你定好了,只要你在霍家一天,我随叫随到。”
江易没说一句话,他目光沉遂下来,十足危险。
他沉默许久,久到赵云今吃下的药性上来,微微犯困了,他才冷然开口:“你把自己当什么?”
赵云今体温越来越高,头晕目眩,她竭力掀开厚重的眼皮:“女人。”
“你既然能和油灯街的妓.女上床,和我上有什么不行?我比油灯街的女人不知好上多少……”
江易抓起被子扔在她身上,每个动作间都带着凛冽的怒意,他下床拿上T恤,头也不回摔门离开了卧室。
赵云今没心没肺地唔了一声,觉得房间太冷处处透风,她打开空调,裹紧被子睡起了退烧觉。
……
雨夜适合犯罪,因为雨水会冲刷走所有的痕迹,将罪恶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