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走到花涴旁边,越千城伸手搀扶她起身,最后扫如汀一眼,他留下一句话,作为结尾,“如汀,你若还存有一丝一毫的良知,便应该日日忏悔不休,你失去的不单是一份友情,还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以真心待你的人。”
肩头微微耸动,如汀垂目不言。
最后一丝光亮奄奄熄灭,天地即将被漫无边际的黑暗所笼罩。
迈步朝门外走,花涴再不回头看如汀,她低声对越千城道:“等霍嘉回来,我们把她送去官府吧,她杀了两个人,还偷袭我,总归要受到律法制裁。”
越千城表示同意。晚风中裹带些许冷意,沾身发凉,越千城脱下外袍,小心盖在花涴肩头,“别着凉。”
四目相对,他们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一片坦诚,少年人不加掩饰的情感正在逐渐萌芽。
有压抑着的痛哭声从操作间里传出,哀恸中夹带着深深的懊悔,那是如汀在为茜素哭、为自己行差踏错的一步而哭。
只可惜,大错已经铸成,她哭得再如何伤心,茜素都不可能活过来。
除非死去,不然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如汀永远都会记得她是如何残忍地杀害这世上唯一一个以真心待她的人。
杀人诛心,越千城擅长做这件事。
☆、第五十九章
立在屋顶的烟囱朝外弥漫缕缕青烟, 烟气扭曲着向上飘,还没升多高,便被风儿无情吹散。
是顾一念在做饭。
越千城和花涴回到房间没多久, 顾一念端着碗一瘸一拐进来,“慢着点慢着点,城哥你快往旁边让让。”
他端着的碗正在往外冒烟, 想来碗里的东西很烫, 越千城忙往旁边避了避,顺手在身边的桌子上清出一块地方放碗。
把碗搁在桌子上, 顾一念抚摸耳垂,来缓解指头的灼烫感, “花姐姐, 这是猪肝汤,补血的,你流了不少血, 得喝点汤补一补。”
顾一念自个儿的腿脚不方便, 尚且需要人照顾, 却还抽空为她做猪肝汤——花涴霎时感动非常。
“一念,谢谢你。”她由衷感谢他道。
顾一念挠头笑笑, “举手之劳罢了。我接着去做饭, 你趁热喝掉它, 冷了会有腥味。”
花涴不爱吃猪肝, 腥味太重了, 口感也奇怪。可顾一念一番心意, 她不能辜负。
她对着顾一念重重点头,表示会吃掉它的。
顾一念转身离去,腿还是一瘸一拐的, 越千城看着他的背影想,无仙派里外全靠顾一念操持,就连受伤了,他还坚守岗位,坚持做饭给他们吃……唔,他是时候给顾一念开工钱了……
没错,顾一念到无仙派这么多天,一直是打白工来着……
端起白瓷碗,越千城找了双筷子,他把凳子拽到花涴对面,挑出一块猪肝夹到花涴嘴边,“我来喂你。”
花涴连忙推辞,“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吃的。”
她又不是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还要别人来喂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越千城坚持要喂她,“井大夫说你不能提重物。”
花涴寻思一碗猪肝汤也没多重啊,怎么就能归类到不能提的重物里?
她又推辞一遍,奈何越千城态度坚决,非要喂她吃东西。着实推辞不去,花涴红着脸,就着越千城的手,张开嘴巴吞下筷子上的那块猪肝。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猪肝的味道没有记忆中那么腥,它变得很美味。
花涴不动声色地想,难道是顾一念做菜的技术高吗?
还是,还是因为,喂她吃猪肝的人是越千城?
房间内的氛围有些暧昧,又就着越千城的手吞下一块猪肝,花涴找了个话题,用来冲淡房间内的暧昧气息,“你怎么晓得如汀会轻功?”
越千城喊出那句“小心,她会轻功”,是在如汀施展轻功之前,说明他早有察觉。
越千城吹凉一口汤,拿勺子喂给花涴,动作小心翼翼,“我早该想到的,只是当时脑子里有一根弦没搭上,直到她动手拿簪子捅你的前一刻,我才突然想明白。”
花涴红着脸喝下勺子里的汤,把脑海里其他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赶出去,静下心听越千城讲述他是如何发现如汀会轻功的。
越千城真正开始怀疑如汀有问题,是在凤来阁碰到风苑丹那日,风苑丹告诉他和花涴,近来有人跟踪茜素。而如汀,身为茜素无话不说的朋友,却没有把这个重要的线索透露给他们。
他当时就想,如汀为什么不说这件事,她是怕他们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还是忘记了?
怀疑只要一生了根,便会不断生长壮大,看到如汀房间里有雄黄粉之后,越千城心中的怀疑又深一层。
凤来阁的老鸨子说近来告假的只有如汀和风苑丹,风苑丹是无仙派的人,她的嫌疑可以排除,于是如汀身上的嫌疑逐步加深。
泡在洗衣盆里的那件染上一串红花汁的衣裳,更是为他的怀疑盖了戳。
左不过当时越千城没搞明白,如汀只向老鸨子告过两次假,若她是所有事件的制造者,那她是如何一次一次地往返凤来阁与各地之间,才仅仅只告两次假?
光靠两条腿可不现实,如汀没有马匹,也不能坐马车,若是不向老鸨子告假,她回来迟了的话,老鸨子肯定有话说。
而且,发现茜素尸身的那口井很深,普通人要是想从井里出来,只能在井边楔橛子,放条绳索下去,再顺着绳索爬上来。
没有绳索用花涴的长鞭亦可。
可井边只有官府和他们楔橛子的痕迹,如汀在他们之前下过井,抹去了茜素在井壁留下的字迹,她却没有楔橛子。
越千城想,唯有如汀会轻功,能轻松地往返各地之间,翻窗户比跳水坑还快,根本用不着向老鸨子告假,才说得过去。
说到底,如汀的计划之所以败露,还是因她自作聪明,把无仙派的人都当成了傻子。
还有一点——她应该把对重山的爱慕藏住,不让他发现。
不过这很困难就是了,爱慕这玩意儿,一旦萌芽了便很难藏住。
越千城望着花涴姣好的容颜,突然笑了笑——他深有体会。
碗里的汤下去大半,花涴的肚子渐渐鼓起来,她揉揉肚皮,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唇角噙着一抹微笑,越千城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因我发现如汀会轻功的时间迟了一步,你才受伤,我有责任,所以理所应当由我来照顾你。”
花涴坐直身子,“同你没有关系,是我大意了,如汀走路的样子就像会轻功的,可是……”她自嘲笑笑,“我的眼界太窄了,没有想到青楼里也有会轻功的人。”
正说着话,外头突然传来一声非常轻微的动静,像是刀子穿过皮肉,再毫不留情地拔出。
花涴神色一凛,“什么声音?”
越千城不会功夫,听觉较为迟钝,看见花涴倏然变了脸色,他不解道:“怎么了?”
花涴扶着桌子站起来,“不对劲。”
她匆匆向院子里走去。
天色已经完全变暗,夜色席卷而来,将周围的一切都浸染成了黑色,所有东西都只能看见大概轮廓。
花涴循着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径直奔向霍嘉的操作间,推开木门,她首先看到倒在地上的如汀。
她一动不动,整个人侧卧在地面上,拿后背对着门口,倒地的姿势很诡异。
越千城迅速点亮灯烛,以光明驱散操作间里的昏暗。
操作间的窗户大喇喇敞开着,而在他们上一次过来时,窗户还是严严实实关好的。
心头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花涴快步朝如汀走去,还未走近,花涴先看到了她身下那摊血,它正在往外蔓延,似燎原的火。
“如汀!”她惊呼出声。
她扳正如汀的身体,让她平躺着向上。如汀的胸口,一道剑痕醒目提神,它直接贯穿了她的心脏,从前到后捅个透亮。
花涴在如汀身旁发现了一样东西,“剑穗。”提起沾上鲜血的剑穗,花涴神色凝重,“是崇月阁的人做的。”
越千城的眉心跳了两下。
崇月阁的人怎么会跑到无仙派来杀人?
窗台上有几滴鲜血,还有脚印踩踏的痕迹,显然,刺杀如汀的那个人从这扇窗户进出。
花涴走到窗户边探了探,什么都没瞧见,刺杀如汀的那人定是个功夫精湛的练家子,不过短短片刻,他便已逃远了。
花涴低低咒骂一声,“可恶。”她错失了与崇月阁的人交锋的机会。
越千城蹲在如汀身旁,轻轻摇晃着她的头颅,试图将她唤醒,“如汀,如汀,崇月阁的人为何要杀你?”
他这招有用,如汀颤巍巍睁开眼睛,眸光空洞了一瞬,继而涌进若有若无的生机。
这是回光返照之像。
她没有回答越千城的话,而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花涴,脸上写满惊疑和不解,“花涴,你究竟是什么人?”
花涴从窗户边走近她,“什么意思?”
如汀蹙起秀眉,自言自语一般,低低道:“他为何要那样说。”
花涴愈发疑惑,他?是那个刺杀她的刺客吗?他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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