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男装打扮的花涴抬手挠头, 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
随后而到的白羽生望望花涴,良久, 意味深长地吐出一个词,“哇哦~”
花涴并未觉得拘束,最初的不好意思劲儿过去,她恢复平日里大大方方的模样,“我以前在山上学艺时常作男子打扮,下山以后,我还是按照惯例,放了套男装在行囊中,以备不时之需。”
越千城点头表示理解,只是……他偷偷用眼角余光望向花涴——他喜欢的姑娘,无论着红装还是着男装,都一样好看。
可能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他对花涴道:“不是告诉过你,今儿个可以多睡一会儿吗,怎么你又起得这样早。”
花涴转身往台阶下走,“觉不用睡太多,不困了就好,我想和你们一起去那什么阁。去那种地方,还是打扮成男子最方便,所以我换上了这套衣服。”
白羽生探出头来,震惊道:“花姐姐。你要去青……”顿一顿,谨慎更改用词道:“去那种地方?”
花涴示意他放心,“没关系的,我功夫好,哪怕有人认出我是女子也无碍,谁敢对我动手动脚,我便也对他动手动脚。”
白羽生撇了撇嘴——花姐说的第二个动手动脚肯定和第一个意思不一样。
越千城没让花涴回去,他想,花涴跟在他身边挺好的,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去哪儿都无所谓。
虽然他不能保护花涴,但……花涴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啊……
说不定还能顺带着保护他。
他们仨都没有吃早饭,花涴原本准备在楼下的烧饼店买几块烧饼啃啃的,不成想烧饼店生意甚好,队伍排的老长。
他们赶着去做事情,没有闲工夫排队,只好在街角的包子铺买了几只包子当早饭,一边吃着一边向凤来阁走去。
凤来阁白天晚上都接客。白天出来接客的大多是卖艺不卖身的姑娘,类似如汀那种,晚上出来接客的才是正儿八经的妓子,做的是皮肉生意。
花涴走在越千城身边,故作镇定地迈进凤来阁的花楼门,好在门口的郎官儿没认出她本是女娇娘。
楼里很快有老鸨打扮的女人迎上来,满脸堆笑地问他们找谁,花涴的声线温柔,她没有出声说话,越千城开腔道:“我们找如汀姑娘。”
老鸨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仨一番,见个个姿容不俗,穿着打扮亦说得过去,估摸是抱团来寻新鲜的阔气公子,态度不由得好上三分,“哎哟,如汀姑娘现在正在楼上会友,先容我上去问问她,若她得空,我便喊你们上去。”
花涴低下头,和越千城他们一起道谢。
老鸨子扭着屁股上楼,留下一阵庸俗的脂粉香气,花涴乍一闻到这味道,被刺激得打了个喷嚏。
越千城偏头问她,“你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感觉怎么样?”
花涴揉揉发痒的鼻子,小声道:“怎么和我听说的不一样?”
越千城眯眼笑笑,“好比神话故事里的黄泉,白日里风平浪静,到了晚上才会有鬼怪出没。”
花涴明白他的意思。
老鸨子从楼上探出半个身子,摇着手里的帕子招呼他们,“公子们,上来吧。”
白羽生在前头带路,他们仨一个接着一个,顺着弯弯曲曲的阶梯去到楼上,那是姑娘们接客的地方。
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如汀正坐在矮几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琴弦,琴声清冷绵长,尾音在房间里来回游荡,慢慢往人的耳朵里钻。
巧了,如汀会见的友人正是重山,花涴顿时觉得庆幸——如此省得他们再到重山的住所去一次,再分享一次噩耗。
人们总愿意传递喜讯,而不是噩耗。
见他们来了,如汀推开古琴,起身笑着行相见之礼,“妈妈方才同我说有三个公子想要见我,我还以为全是男儿家,不成想花涴姑娘也跟来了。”
花涴回她一个微笑。
重山许是心情不好,他斜躺在地垫上,只是抬起眼皮淡淡看他们一眼,继而又耷拉下去,连声招呼也不打,那神态别提有多傲慢了。
白羽生靠近花涴,压低声音道:“花姐,踢他。”
花涴咬了咬嘴唇,强行忍住笑意。
如汀站起身子,走到桌边斟茶,她走动的步伐很是轻盈,脚后跟总是不自觉地提起,整个人的仪态十分完美。
越千城没有坐下,反正他不打算留在这儿喝花酒,站着把话说完就可以走了。
没有说客套话,也没和他们寒暄,越千城直接切入主题,“我们找到茜素了。”
听到“茜素”这两个字,重山灰暗的眸子里突然透出一道亮光,如在沙漠中垂死的人见到了盛满甘泉的井,“当真?!”
他坐直身子,终于肯抬头看越千城他们,语气急切而欢喜道:“太好了!她在哪里!快,带我去看她!”
眼角竟有泪水溢出,他扣住颤抖的双手,似是自言自语道:“我要问问她为何一声不响地离开,我要给她看看这几天为她而作的诗篇,我要……我要见她!”
活像半个疯子。
看来他当真爱茜素入骨,只有茜素才能让他摆脱掉那一身文人固有的傲慢劲儿。
花涴纵然不喜欢重山,可看到他这副痴情的模样,心底不由得也触动三分。她语气哀伤低沉道:“只怕,茜素不能回答你,也不能看你为她而作的诗篇了。”
重山侧目看她,眼中含着不解,“什么意思?茜素她不愿见我吗?”
花涴不忍说出那个噩耗,她抬头看向越千城,示意他将那个消息说出来。
越千城回看她一眼,转过头,干脆利落地对重山道:“她死了。”停顿一下,将这句话完善,“茜素死了。”
“砰。”茶盏落地的声音传来,越千城和花涴循着声儿望去。
如汀呆呆站在桌子边,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她也不管脚会不会受伤,径直踩过地上的碎片,摇摇晃晃走到越千城对面,“你说什么?”她竭力维持优雅的仪态,可当人在面临巨大的冲击时,仪态如何已不重要了,“我是不是听错了?”她问越千城。
越千城笃定重复,“你没听错,茜素真的死了。我们……找到了她的尸体。”
如汀连连摇头,大颗大颗的眼泪很快从眼眶中滚落,“不!不可能!”她哑着嗓子道:“茜素同我说她过够了这样的日子,她……她说,她要离开这里,到一处无人认得她的地方生活,她好端端地离开我身边,一定也会好端端地回来,她怎么会死呢?”
人在悲伤至极时会忘记掩饰,如汀一直瞒着重山,不让他发现她知道茜素离开的原因,现在由于悲伤过度,神志不清醒,她竟把实情说了出来。
重山用失望至极的表情看向如汀,“你知道茜素的消息?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如汀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垂泪,眼泪淌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擦,全顺着脸颊滴到衣服上去了。
猛地站起身,重山脚步沉重地走向如汀,颤抖着抬起手,他以指尖对准她,“如汀,你骗我!”
如汀仍旧沉默不言。
嗓子里发出怪异的“咯咯”声,重山抱住脑袋,试图逃避眼前的现实,口里不停重复着一句话,“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他松开抱住脑袋的手,一股脑儿将桌子上的茶盏全部扫落地面,“茜素不可能死的,”他癫狂无状道:“仙女是不死之身,她不可能会死!”
怕茶盏的碎片溅到花涴,越千城挡在花涴前面,语气仍旧冷静,“茜素的尸体现在在衙门里,你可以去见她最后一面。”
重山摇晃着身子,喃喃道:“骗子,都是骗子。”两行清泪却悄无声息从眼角滑落。
擦去眼泪,他大喊一声,“茜素!”冲撞开挡在门口的白羽生,他慌张无措地跑了出去,不知要做什么。
☆、第四十六章
越千城怕重山做傻事, 朝白羽生努努嘴,他道:“小白,跟上去看着, 别让他做傻事。”
白羽生不喜欢重山,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不情不愿地转身朝外走, 他懒懒散散道:“行吧。”
相比重山的癫狂无状, 如汀显得冷静许多,也许是她内敛的性格使然。只是, 不停流淌的眼泪和哀恸欲绝的神情彰显着如汀此刻有多么难过。
房中只剩下三个人。
越千城和花涴相视一眼,他们都不知如何劝慰哀恸的人, 这是门技术活。
也许, 让她痛快地哭出来才最有效。
良久,如汀终于接受了茜素去世的事实。
她从袖中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喃喃低语道:“从父母双亡的那一刻, 我便应当知晓, 这一生,我注定是孤独命, 不能奢望亲情和友情。我该认命的, 不该试图和上天作对, 去结交茜素这个新朋友。也许我不和她做朋友, 她便不会死。”
花涴同情地看着她, 低声细语道:“如汀, 你不用自责,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茜素又不是被你害死的, 她的死纯属意外。没有人注定是孤独命,只要你愿意敞开心扉,将来你还会有新的知己。”
如汀苦笑一下,很快又开始流泪,“可我再也寻不到如茜素一般的知己了,她不单是我的知己,甚至,她还是我唯一的家人……我不愿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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