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鸢说:“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并不是很想帮我啊。”奚何初说:“这件事我帮你,我有双重危险。不过你是我的好朋友,再危险,我也要向前冲。”
纪天舟笑说:“不管怎么样,谢谢这些天你对我女朋友的帮助。我的车借给同事了,不介意我坐你的车吧。”
奚何初开车,左鸢和纪天舟坐在后座。
左鸢问:“奚教授,你吃早饭了吗?”奚何初说:“吃过了。你没吃吗?”左鸢笑着点头说:“是啊。我和他都没吃。”
奚何初说:“前面拐弯之后,再过红绿灯,有家便利店。五分钟够不够。”纪天舟笑说:“三分钟足够了。”
奚何初将车停在路边,纪天舟下车去便利店。
左鸢说:“我给你添麻烦了。”奚何初说:“有时候,我倒是希望你能给我添麻烦。”左鸢故作听不懂。“今天见到那位胡小姐,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她说。”
奚何初说:“实话实说嘛。她把检举信寄给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是谁吧。”左鸢说:“我觉得我还是应该以记者的身份,向她求证事实真相。这样比较妥帖。”
纪天舟买了包子和热豆浆。“奚教授,多买了一杯豆浆,热的,给你。”奚何初说:“我不用了,早晨喝过牛奶了。你们慢点,我开车。”
左鸢和纪天舟在车后座一边吃喝一边小声聊天,奚何初从后视镜偷看他们,他觉得自己大约的确变成了司机。
九点钟到达墨香山庄。奚何初娴熟地将车停在马路对面的露天停车场。
奚何初说:“纪警官,要不你在楼下等我们。”纪天舟说:“我今天不是以警察的身份来的,我是以左鸢男朋友的身份来的。”奚何初点头说:“那就没问题。”
三人进小区,顺着主干道一直往里走。这小区的规划,还不错,楼间距较宽阔。
左鸢指着斜前方右手边的那栋楼,对纪天舟说:“胡小姐住在十五层。”奚何初说:“阳台上晒衣服的那户,红色的衣服。”
纪天舟抬头张望,十五层果然有户人家的阳台上,晒着红色的衣服。
突然,毫无征兆地,有个身影一跃而下。
两秒钟内,纪天舟的脑子是空白的,他只听见左鸢大声尖叫。“啊!啊!有人跳楼!有人跳楼!”
纪天舟忙捂住左鸢的眼睛。奚何初对纪天舟说:“糟糕!好像是胡小姐家的阳台!”
奚何初打的报警电话,警察很快赶到现场,围观居民中很快有人认出跳楼者是十五楼的胡小姐。
左鸢紧紧抓着纪天舟的胳膊,她的脸色发白。纪天舟说:“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左鸢说:“我不走,我不走!”
纪天舟小声安慰她说:“你在这里,我不方便问那些警察情况。”奚何初说:“要不这样,我陪左鸢去车里休息。纪警官,你忙完后来和我们会合。”
墨香山庄不是纪天舟的辖区。不过现场负责的警察中有他在警校的老同学,陈敬谦。两人在警校曾是上下铺。
陈敬谦看见纪天舟,很惊讶。“老同学,你怎么在这里?”纪天舟微笑着说:“我和朋友路过这里,看见有人跳楼,当然就来做围观群众啦。”
陈敬谦望着警戒线外黑压压的围观群众,全拿着手机拍照。
他感叹说:“大过年的,真是愁人啊!你相信我,不出十分钟,肯定满城风雨。”纪天舟说:“根本不需要十分钟,三分钟就够了。”
陈敬谦苦笑。“我们队真是流年不利啊,一案接一案,最近忙得跟猴子似的。”
纪天舟问:“马上就过年了,这人真会选日子。”陈敬谦说:“刚才了解过情况。女性,二十五岁,外地人,在江城开服装店。”纪天舟问:“是自杀吗?”
陈敬谦还没回答,一名年轻的队员跑过来,邀功似的对他说:“陈队,现场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胡娇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楼下有几位老人在晒太阳下象棋,他们说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问过胡娇的邻居,也说早晨没有听见胡娇的住处有异常的声音。我们正积极和小区的保安部门沟通,调取监控视频。”
待这位年轻的队员离开,纪天舟问:“新来的?”陈敬谦笑说:“才来半年。”纪天舟笑说:“和你我当初一样冲动。”陈敬谦说:“还不能肯定是否自杀。不过我感觉挺像自杀的。”
纪天舟说:“好了,我先走了。有空把大家约出来喝酒。”陈敬谦说:“就你那酒量,也好意思约大家出来喝酒。”纪天舟说:“各有分工,我负责吃饭,行吧。”
两人互相捶对方一拳。
纪天舟上车,左鸢迫不及待地抓住他问:“怎么样?怎么样?她为什么跳楼?是不是有人杀她?是谁杀她?”
纪天舟握住左鸢的手说:“你冷静点!他们初步判断,胡娇是自杀,因为现场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但是最终的结果,还要进一步调查才能确定。”
奚何初说:“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巧得让我脊背发冷。”
纪天舟说:“老奚,麻烦你先开车送左鸢回去。”左鸢问:“那你呢?”纪天舟说:“我也回去啊。你忘了我们都住在春熙湖畔吗?”
奚何初说:“左鸢,你都吓傻了。相信我,没事的。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晨醒来,又是大晴天。”
纪天舟和左鸢回到春溪湖畔。
左鸢问:“你今天不用上班吗?”纪天舟说:“我昨晚请假的。”左鸢问:“为了陪我去墨香山庄?”纪天舟点头。左鸢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纪天舟说:“你要明白,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你什么都没做。”左鸢说:“可是我偏偏感觉,正因为我什么都没做,才导致悲剧的发生。”
丁小可没上班。笔记本放在客厅的餐桌上,她在看电影。“咦?这么早回来了?不是说去郊野公园玩嘛?我就说今天很冷,不宜出门吧。”
左鸢和奚何初都沉默不语。丁小可见气氛不对,还以为他们吵架,忙又说:“哎呀,我有点困了,我睡觉了,你们聊。”
丁小可进卧室,她忘记拿自己的笔记本。笔记本在放一部外国电影。男主角说:“你无权隐瞒真相,你必须勇敢地公开真相。”女主角说:“你的意思是我揭露真相,然后让所有人无路可走!”
纪天舟按下静音键。
左鸢进卧室,纪天舟也进去了,他关上门。左鸢坐到床上,他也坐到床上。
沉默,仿佛空气已经凝固。
纪天舟说:“要不你先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左鸢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顿了顿,纪天舟说:“胡娇的死可能和检举信有关,我建议你把检举信交给警察。”左鸢问:“你认为凶手是我叔叔?”
纪天舟说:“我只知道,如果胡娇是他杀,那警察一定会抓到凶手的。你千万别抱侥幸心理。”
左鸢说:“我没有侥幸心理。”纪天舟说:“你有!胡娇死了,如果凶手不是你叔叔,又或者她是自杀,那么检举信的事情,就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你完全可以隐瞒真相。”
左鸢说:“纪天舟,你说话太难听了。真相?什么是真相?你已经确定检举信里的内容属实了吗?那我们今天去找胡娇是干嘛的?”
第82章 第82章
左鸢怒气冲冲, 当着纪天舟的面打电话。好一会儿,那边才有人接。
左鸢说:“是左淼的办公室吗?我是她侄女……他在开会?不好意思,会议几点开始的, 几点结束?我找我叔叔有事……九点开始的啊……哦, 也没什么事。周六是我爸爸的生日, 我想提醒叔叔, 别忘记了,晚上七点, 在我家……好的,谢谢您,谢谢,再见!”
左鸢挂掉电话,又对纪天舟说:“你听见了, 我叔叔九点钟开会,直到现在还没结束。他不可能是凶手。怎么样, 纪警官,是不是很失望?”
纪天舟说:“我从没说过你叔叔是凶手。”左鸢说:“但是你心里是这么怀疑的。”
纪天舟说:“我是警察,我怀疑怎么啦?我不能怀疑吗?怀疑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左鸢说:“警察是可以怀疑人,但是如果要抓人, 还是需要证据吧, 纪警官。”
左鸢对纪天舟冷嘲热讽。有条有理有逻辑地挖苦人,是左鸢的强项。中学时代,她曾是校辩论赛的最佳辩手。只不过纪天舟以前缺少机会领教她的本领。
纪天舟不善言辞,和左鸢相比, 在这方面更是处于弱势地位。
纪天舟说:“你讲不讲道理。我从没说过要抓你叔叔。”左鸢说:“我不讲道理?我不讲道理, 我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因为我太讲道理了,我现在才会受你的气。”
纪天舟很想反驳, 却又驳无可驳,他的嘴唇颤抖好几次,最后终于憋出一句话。“我觉得你应该把检举信交给警察,说不定他们可以从中找到线索。负责的那个陈敬谦是我的老同学,我可以帮你。”
左鸢说:“你光想着找到线索,你有没有想过我?”纪天舟说:“我就是为你着想,我不希望你知情不报,我不希望你有麻烦,我才……”左鸢说:“够了,够了。我讨厌听这些话!”
纪天舟还想继续说,左鸢站起来,把他给推出去了。
心烦意乱,左鸢躺在床上。
她之所以讨厌听纪天舟说那些话。是因为纪天舟的每句话,都戳在她的心尖儿上。
第一,胡娇的死,她也怀疑和检举信有关。第二,胡娇的死,她也怀疑凶手是她叔叔。叔叔有不在场证明,那又怎样。杀人一定要自己动手吗?第三,胡娇死后,没人会再公开检举信的内容,她叔叔相对安全。第四,胡娇死后,她叔叔是利益的最大获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