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天舟感觉心中充斥着一股怒气,他非得抓到那两个流氓不可。“她没事吧?现场有监控吗?”于达说:“她没事,那两个流氓有事,被她打得内出血,正在抢救呢!”陈敬谦说:“活该!”
纪天舟长舒一口气。陈敬谦责备于达说:“她没事,你在电话里大惊小怪干什么!”于达愣愣地说:“我没大惊小怪啊!”
纪天舟说:“我进去看看她。”于达说:“医生给她注射了镇静剂,他男朋友在里面照顾她呢!”
纪天舟没理会于达,他敲门,里面隐约传出一声应答。
夏霁躺在病床上,深陷在被子里,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徐图之坐在病床前,呆呆地望着她,双眼噙满泪水。纪天舟进来,他也不掩饰。
纪天舟问:“图之,你还好吧?”
“刚才她情绪非常激动,发疯似的,拼命嚷着要去杀了那两个流氓,谁都摁不住。医生给她注射了镇静剂,她才安静下来。她最近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这些人还要欺侮她!”徐图之握着夏霁的手,眼泪直流。
纪天舟的心撕裂般得疼痛。他问:“什么时候能苏醒?”徐图之说:“最快明天早晨。”
纪天舟走出病房,对陈敬谦说:“你还是明天早晨再来吧。”陈谦说:“我今晚是回不去了,那两个流氓还在做手术。你先回家吧。”
纪天舟来到停车场。左鸣还在呼呼大睡。他敲了好几下车窗,他才揉着眼睛,打开车门。纪天舟没坐副驾驶,他坐后座。
左鸣不以为意,问:“老陈呢?”纪天舟说:“别管他了,走吧。”左鸣巴不得,忙说:“行,那我送你回家。对了,这么晚了,我不回学校了,我住你家啊。”纪天舟说:“随便。”
左鸣开车,驶出停车场。一直等走到马路上,行道树的阴影在纪天舟的脸上划过,他那强忍的泪水,才慢慢顺着脸颊往下淌。
这辈子,他欠夏霁的,到底要怎样才能偿还呢?如果需要他用命偿还,他也毫不含糊。可是,最怕的,就是舍命也无法偿还。
第二天早晨,纪天舟很早起床,熬了瘦肉粥,又洒了许多葱,放在保温桶里去探望夏霁。
左鸢起得晚,做好早饭,去对面叫三个人过来吃饭。左鸣没起床,他不来。纪维平来了。左鸢问:“天舟呢?”纪维平说:“早班吧。你别管他!”
左鸢、纪维平、丁小可三个人吃早饭。
丁小可问:“沙发上的钥匙是谁的?”左鸢问:“什么钥匙?”丁小可说:“就是那把,有机器猫挂件的。”“呃?”纪维平拿起钥匙,看了看说,“是我孙子的。肯定是昨晚丢在这里了。怪不得昨晚回来,他敲门呢!”左鸢说:“真是丢三落四。”
纪维平说:“不好,我今晚不在家,他没钥匙怎么进来?”左鸢想了想说:“你把钥匙给我。”
吃过早饭,左鸢去上班。路上她想起今晚说不定自己也要加班,倒不如现在把钥匙交给纪天舟。这么想就这么做,她马上乘反方向的地铁。到了警局,杨凌晖热烈欢迎她,但是纪天舟却没有来上班。
左鸢略一思索,就猜到他去哪里了。告别杨凌晖,她又去医院。她觉得,今天上午她必须把这串钥匙交给纪天舟。不然她整天都会无心上班的。
到了医院,先在护士台打听夏霁的病房号。护士告诉左鸢,没这个人。左鸢疑惑,忽然明白了,夏霁现在用的名字是岑晓涟。
在走廊里遇到徐图之。市中心医院的天台,他俩有一面之缘。当时米执挟持夏霁。后来她从纪天舟的口中得知,徐图之是夏霁的男朋友。
徐图之看见左鸢,立刻笑脸相迎。“左记者,上次你勇救晓涟,我还没谢谢你呢!什么时候有空,我和晓涟想请你和天哥吃饭。”
他没称呼纪天舟,而是称呼天哥。纪天舟和他的关系应该不错。
左鸢微笑着说:“徐先生,你太客气了!实不相瞒,我当时也是想抢新闻。什么勇救不勇救的,我不敢当。”徐图之说:“应该的,应该的。我想等晓涟出院,我们就请你们吃饭。你觉得怎样?”左鸢说:“我没意见,等会儿问问天舟吧。”
徐图之问:“天哥来了吗?”左鸢问:“你不知道?”徐图之晃了晃手中的外卖,笑着说:“趁晓涟还没醒,我去给她买了她最喜欢的瘦肉粥,多加葱。现在她应该醒了。”
两人往病房走。徐图之推门而入,左鸢跟在后面。
病房里,纪天舟和夏霁,紧紧抱着。就像任何一对相爱的情侣那样,紧紧抱着。
天旋地转,左鸢感觉两眼发黑,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左鸢扭头就跑,她半秒钟也不想停留,她甚至不想和他们呼吸同样的空气。
室外瓢泼大雨。她跑着,跑着,晕倒在地。朦胧中,似乎看见纪天舟向她走来。
纪天舟,我如此深爱你,你知道吗?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第103章 第103章
病房里的纪天舟发现左鸢, 已经来不及了,她跑了。
徐图之一拳揍在纪天舟的鼻梁上,出血了。夏霁有气无力地叫:“徐图之!”徐图之咆哮:“纪天舟, 你还是不是人, 她是你兄弟的女朋友!”
夏霁又说:“小天!你快追啊!你快去和她解释清楚!”纪天舟左右为难, 狠了狠心说:“小夏, 对不起,我必须和她解释清楚!你等我!”
纪天舟来到室外, 瓢泼大雨,路上没有一个行人。他对着空荡荡的马路大声呼喊:“左鸢!左鸢!左鸢!”
左鸢醒过来,身处医院。她看见纪天舟的俊脸近在咫尺。面对这张自己深爱的脸,此时此刻,她简直不愿睁眼。她的爱情……她有洁癖。
左鸢闭上眼睛。纪天舟轻言细语地说:“医生帮你检查了, 没有大碍,你好好休息, 我在这里陪你。我通知了左鸣,他正带伯父伯母赶过来。”
左鸢猛然睁眼,问:“谁让你通知他们的?”“呃!”纪天舟说,“不通知也不太好吧!”
左鸢转身, 将后背留给纪天舟。纪天舟怯怯地说:“那我打电话, 叫左鸣他们别来。”
左鸢猛然坐起身,把纪天舟吓一跳。“纪天舟,你到底要怎样?你已经叫他们来了,为什么又叫他们不来。你已经选我了, 为什么又和夏霁……你不能这样, 你不能这样!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左鸢抓起枕头, 砸纪天舟。纪天舟也不躲避,任由她如此。
左鸢捂脸,嘤嘤哭泣。
纪天舟说:“是我对不起你!”左鸢望着他说:“你到底怎么想的。”纪天舟重复说:“是我对不起你!”
这是不是他的决定?男人的道歉就是他的决定。当他需要选择的时候,他和谁道歉,就代表他放弃谁了。这大概是礼貌?左鸢的心寒到冰点。
左鸢问:“对不起是什么意思?”纪天舟沉默。左鸢问:“你还爱她,对吗?”纪天舟沉默。
病房陷入可怕的寂静,绝望的寂静。
良久,纪天舟说:“如果你愿意听,我把我和她之间的故事告诉你。”左鸢不回答,算是同意。
纪天舟说:“我和夏霁都是父母双亡的孩子,我们的父亲生前又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还不会走路,就和夏霁在一起玩儿。我们一起读幼儿园,一起读小学、初中、高中。到高中的时候,虽然我们谁都没有向对方表白,但是全校的同学,包括老师,都认为我们是……”
如果不出意外,纪天舟和夏霁会顺利地读同一所大学,在同一座城市工作。结婚,生子,幸福美满地过完这辈子。
那场飞来横祸,发生在高三的寒假。
纪天舟说:“我记得那天特别冷,下雪了。市政府广场要放烟花,我约夏霁去看烟花。那天我早早吃过晚饭,去她家找她。走到她家附近的巷子口,我看见她出门倒垃圾。我正想叫她,突然,一辆面包车过来,一个男人把我抓到车上。夏霁也看见我了,她跟着面包车狂奔。于是她也被抓了。”
左鸢注意到,两行清泪,顺着纪天舟的脸颊往下淌。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
“我们被带到一间小黑屋,共有三个绑匪,他们向我舅舅勒索五百万。”纪天舟泣不成声,“舅舅连夜筹钱,可是他们,可是他们,竟然趁机把小夏……”
两个绑匪呼呼大睡,一个绑匪上厕所。纪天舟凭借过人的机智和胆量,硬是背着昏迷的夏霁,逃出小黑屋。不知走了多久,估摸绑匪没那么快追上他们了,他才将夏霁藏在树丛里,自己跑到大街上求救。
纪天舟说:“我永远不能忘记这场意外,它就像噩梦,在过去十年,一直缠绕着我!如果不是我,小夏不会受到伤害。”
出事之后,岑绮绢很快带着夏霁出国,十年未归。
纪天舟说:“我再见到她,我发现她有男朋友了,人也似乎开朗了,我觉得她已经恢复了。但是我没想到……”
两个喝醉酒的流氓,让夏霁原形毕露。噩梦不仅没放过纪天舟,更没放过当事人夏霁。
“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纪天舟问,“左鸢,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听完纪天舟的叙述,左鸢反倒平静下来。这种平静连她自己都感觉惊讶。这难道意味着她接受了现实?
“我会选择夏霁。”左鸢慢慢地说。“左鸢……”纪天舟失声。
“纪天舟,她为你连命都不要了!她遭受这么大的伤害!你欠她的!你应该还给她!就算我们在一起,你觉得我们这辈子会安心,会快乐吗?”左鸢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