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啊!”我真的生气了,也不管母亲还在家里,就大声冲他喊,“你给我滚,给我滚!”我害怕了,我怕他真的把我拽到母亲面前去,我害怕让这些小毛虫面对母亲,并且是没有原因的。
所以,我对他发了火,我不管欠钱不欠钱,奖学金不奖学金,我不想让母亲知道我自残,只要她不知道,现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行,”他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我滚,我他妈就贱,我这就滚。”说完他拉开我的房门,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个破烂的地方。
“天啊!”我拽着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我都在做什么!”
是啊!我在做什么呢?他帮我付医药费,没有嫌弃我的家,看到我手臂上的伤没有鄙视,这一切都应该是出自关心吧?我怎么能拒绝一份来之不易的关心呢?
我一头栽倒在床上,挽起袖子观察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每一道都带着毫不留恋的决绝,每一道都带着我对生活的厌恶和无助,可这些伤口真的是关心就能治愈的吗?
我们的晚饭是一个馒头,一小碟酸菜。我看着母亲吃,谎称自己在外面吃过了,没有动筷子,家里没有多少钱了,母亲是病人,我理应把吃的都留给她。
母亲一直在低着头吃东西,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抬起头,眼里噙满泪水说:“小雨,妈妈真是连畜生都不如,居然狠心想留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你知道就好,”我语气生硬,“下次要是再发生这种情况,我是绝对不会救你的。”没来由地,我讨厌她遇到事情后不去积极地面对而只想解脱,更讨厌她在伤害了我之后又楚楚可怜地向我道歉。
如果她是真心感到愧疚,那她在寻死之前都想什么去了,难道没想过死不了之后该怎么面对我吗?
母亲低下头继续慢慢地嚼着唯一的馒头,看着她这个样子,我觉得莫名地心酸,为她心酸也为我自己心酸。于是,我起身以去书店看书为名出了家门,又到公园的长椅上坐着,我猜测自己是在等张瑞泽。
这次张瑞泽没有来。我从暮色四合等到满天繁星,连他的半个影子都没有等到,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我不自觉地担心起他来,担心他会生我的气再也不理我了。
换作原来,我想我会为了这样的结果而高兴得蹦起来,可现在,我只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和落寞。我坐在长椅上想了好久也等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等到他。
我在回家的时候跑去小商店打公共电话。我已经发疯了,我居然想用我身上仅有的两元钱给他打电话,要知道,这两元钱是我仅有的,不,是仅剩的钱了,没了它,我和母亲的生活再也无所支撑,无法维持了。
小商店里面只有一位老奶奶,我站在门口的灯泡下打公话,话筒里传来清晰的嘟嘟声,占线,占线,还是占线。
我放下电话对商店里的老奶奶客气地一笑,揣着我的两块钱回了家。母亲已经睡了,我把鞋子脱在门口,光着脚走进房间锁上门。家里很热,没有蚊帐,蚊子很多,我没开灯,摸着黑爬上床,裹在被子里面,酣然睡去。
午夜的时候,我被噩梦惊醒,我梦见自己看见了张瑞泽,当我向他跑过去的时候,被电话线绊倒,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我想爬起来去寻找他的时候,越来越多的电话线将我缠起来,耳边的忙音逐渐地变大,直到我被惊醒。
我手脚冰凉,浑身汗津津的,独自坐在没有月光的房间里。过了一会儿,我起身去厕所,打开淋浴冲了个凉水澡,但耳边的忙音似乎还没有停止,依旧嘟嘟地响个不停。
水流过我身体的每个角落,寒意渗进骨肉里,手腕的伤口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我看着它们冷笑,伤口愈合后会留下一道永恒丑陋的伤疤,就像我即将开始却已经燃烧殆尽的青春。
母亲的早饭是我早起去买的,油条和豆浆,昂贵的早餐。
早餐买回来后,我叫母亲起床,给她把油条撕成小块泡进豆浆里。我发现自己这几天好像突然体验了角色互换的游戏,我成了母亲,母亲成了孩子,我对她倾注了所有的爱。
但让我难过的是,我可以这样不嫌弃她,不抛弃她,为什么她却做不到?七岁的时候她第一次嫌弃了我,现在,她又抛弃了我。
弄好早饭,我回了我的房间,留下母亲一个人在客厅吃饭。我不想和她再有任何言语,因为每次和她面对面,我的心都会感到异常的酸涩,我讨厌心里酸涩的感觉,所以不想看见她。
我的窗前有一棵很大的法国梧桐,遮住了射进屋里来的大部分阳光。清晨的时候我喜欢坐在窗前摘一片它的叶子捏着玩,看叶子的汁液顺着手指的纹理流下,心情异常地好。
快到中午的时候,楼下的大妈来我家送了一锅鸡汤,说是给母亲补身子。她还掏出两百块钱塞到我手里说:“我知道你们家条件不好,这钱你拿着,给你妈买点好吃的。她身子虚,不能缺了营养。”
我收下了鸡汤却没有收钱,我对她说:“我有奖学金,不用拿钱了。”我根本没有钱,只是虚荣心在作祟。我从小就讨厌别人的施舍,嗟来之食,我情愿饿死也不吃。
除了张瑞泽,我到现在还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去恳求他的帮助,难道当时真的除了他再无他人可以帮我了吗?
答案既肯定又否定,因为当时,我只想到了他,脑子里只有他的身影。
“多好啊!”她叹口气,“要是我家那个浑小子能像你成绩这么好,就算让我去乞讨我都乐意。你妈真是有福,有你这么听话的女儿。”
“谢谢您!”我想抱着鸡汤回屋里,不想再和她说下去。
“嗯,好,”她是明眼人,明白我的意思,连忙对我摆摆手,“快进屋去吧!有时间去辅导辅导我们家那个小子。他和你一个年级,不同校。”
“大妈再见。”我礼貌地笑笑,关上了门。
我不会随便答应或许诺什么,对我而言,说出去的话、许下的承诺就必须兑现。所以,我从不会轻易地许诺,因为我没有兑现它们的能力。
中午我用鸡汤给母亲下了面,那是家里最后一小把鸡蛋面,下到鸡汤里,香味四溢。我把面盛到小碗里给母亲端上桌,自己连一小块鸡肉都没有动。
这是大妈给母亲补身体的,我没有钱,所以这些都必须留给母亲吃。现在放假了,我不用做大量的习题,也就不会感到很饿,三四天不吃东西也没什么。
母亲吃完午饭又回屋睡觉了,也许她发现我不想和她说话,便尽量减少和我对话的机会。
我收拾完桌子便出了门。我去小商店给张瑞泽打电话,我需要再问他借点钱,要不我和母亲马上就不能生存了,我可以不吃饭,但母亲不行。
这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张瑞泽好像在睡觉,声音有些沙哑:“谁?”
“是我,”我捏着话筒的手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开始出汗,“我想见你一面,有事情和你商量。”
“你是谁?”这次我听清楚了,他不是在睡觉而是喝醉了,说话虽然没有打结,但明显有醉意。
“夜雨。”我问他,“你在哪?”
“哦,是你啊!”他开始傻笑,“我在家,怎么?你要来投怀送抱吗?”
又是挑衅,难道他连醉了都会以挑衅我为乐?
“告诉我地址。”我弄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居然用严肃的口吻问他要地址,动机真的只是为了借钱而已吗?
“和兴小区31号楼5楼2号门,”他打了个酒嗝,“限时五分钟,要是五分钟内你到不了,我就不给你开门了。”
“等一下……”电话却被挂断了。我看了看通话时间,我的钱已经不够我再打给他和他纠缠了,于是我付了钱开始朝和兴小区跑去。
我知道那个小区,里面全是一百二十平方米以上的大房子。它离这里有将近三公里的路程,就算我一步不停地跑过去至少也需要十分钟,但我还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那个小区跑去。
可能是两天没有进食的原因,我的两条腿发软,没跑两步就跑不动了。于是,我开始慢慢地往小区走,四十多分钟后才走到。我找到了31号楼,爬到5楼敲2号门,里面没有动静,我开始用脚踹,并大声喊张瑞泽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门一下子被拉开,张瑞泽站在门口,神情迷离,结结巴巴地说:“我说……过了,要是来晚……了,就不给你开门……你……”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推开他进了他家,并把门关上,对着喝醉的他说:“你醉了,最好到床上躺着睡觉去,不然你会头痛的。”
我见过母亲因为醉酒被头痛折磨得极其痛苦的样子,表情扭曲在一起,拿头往墙上撞,用疼痛来缓解脑袋里的痛楚。
“我跟你说你不能进我的房间,”他摇摇晃晃地跟着我进了他的房间,“怎么一点都不矜持?和她一个样……真像啊!”
“谁?”我坐在床边问他。他的床边全是酒瓶,有啤酒,还有二锅头,看那些空了的瓶瓶罐罐,我知道他喝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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