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完针,江柳烟站床边穿外套,诊所临街的整面墙都是玻璃,抬眼便瞧见许子慕的车泊在路边。
打着双闪,应当是临时停车,江柳烟在心里犯嘀咕,总不至于这么巧,他又来这附近办事?
手机“叮咚”一声响,是他发来的简讯:“在门口,送你回家。”
所以,他该不会是特意过来接她的吧?
护士叮嘱要连续输五天液,千万别觉得症状缓解了就不来,江柳烟答应着,与忙着看病的亲戚道完谢,急匆匆走出诊所大门。
许子慕侧身把副驾驶的门推开,江柳烟本想坐后排的,不得不改变主意。“你凑巧路过?”
一点也不凑巧,念及她早上那虚弱的样子,总觉得放心不下,才巴巴地开车过来。
“算是吧,现在胃不疼了?”
“不疼了,医生说这几天都只能吃易消化的流食,大正月里不得不吃素,惨兮兮。”
座椅开了加热功能,空调暖风烘得人直犯懒,江柳烟蜷缩在上头,惬意得想要打个瞌睡。“你不常抽烟吧?”
“为什么问这个?”
“车里没有烟味,我坐过老烟民的车,进去就被熏得头疼。”
他的车里只有淡淡的车载香水的清香。
而许子慕鼻尖萦绕的,是江柳烟洗发水的味道。
蛮特别,不是甜腻的花香或果香,那味道让他联想到雨后探头的春笋,迎风摇曳的翠竹,脆弱的坚韧。
家眨眼便到了,江柳烟再次道谢,头也不回地走进窄巷中。
白墙黑瓦,青灰色的水泥路面,她穿件深绿色棉服,腰身收得很细很细,身姿袅娜。
树上坠落的绿叶似的,缓缓飘至他无法触及的另一头。
开学第一天,江柳烟和邱含翠一道送女儿们去幼儿园。她进教室把被褥铺好,在储物柜里放上备用裤子和纸巾,转身发现老妈还在同老师唠唠叨叨。
俩孩子互相作伴,江柳烟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小三班共三十五个孩子,两名幼师,一名管生活的阿姨,都是笑呵呵的和气人。
因为是转学过来的,老师给开个后门,请她们听完孩子们的自我介绍再走。
班里来对双胞胎,小朋友都十分好奇,个个端坐在椅子上,小身板挺得笔直。
乔晨嗓门儿大,讲话条理清晰,做完自我介绍还给自己加戏,主动演唱儿歌《小燕子》。乔曦就有些怯生生的,说到一半忘词了,杵在原地腼腆地笑。
关于女儿们的性格,江柳烟的态度是顺其自然,尽量不贴标签,多鼓励。
老师显然也是这样,很有技巧地把两个孩子都夸奖一通,也尊重她们的意见,给安排在一个小组里。
妈妈和姥姥离开时,姐妹俩开开心心地摆手说再见。
幼儿园下午四点半才放学,江柳烟有近一个白天的时间可以忙自己的事。
到诊所输液时,她抽空把英语班的课程内容通览一遍。黄建国保留在高中当老师时的习惯,要求每个老师正式授课前写好课程教案。
江柳烟没有经验,但她的优势是自己有孩子,懂得这个年龄段的小朋友喜欢什么,如何同他们交流更有效。
大学刚毕业就在外贸公司做业务,整整六年,工作上得心应手,随之而来的是波澜不惊的心态。
如今接触新工作,倒激起江柳烟久违的热情,尽管是份人情换来的兼职,她希望不仅仅赚到奶粉钱,还能获得小朋友们的认可。
翌日午后,江柳烟驱车前往位于县城繁华地段的培训中心,比想象中更大些,老师们穿着统一的柠檬黄卫衣,胸前印着可爱的卡通鹦鹉。
这家培训中心就叫“红鹦鹉”,国人学英语,好比鹦鹉学舌,倒也形象生动。
江柳烟把草拟的教案交给黄建国,他安排她跟在其他老师后面做助教,先适应两节课。
“流程都一样,前面半小时热身,帮助孩子们适应全英文环境,后面一小时开始正式内容。”
江柳烟这边刚跟完课打算去接女儿,万古地产打电话过来:“江小姐,请问您有空来参加面试吗?”
江柳烟吓一跳:“现在就要过去?”
她过去倒是方便,公司离培训中心很近,但不都是提前一天通知让人好有个准备吗?
对方是个年轻的女声,很有礼貌地说明情况:“是这样的江小姐,您应聘的是总秘职务,我们万总日程比较满,面试需以他的时间来安排。”
江柳烟想,或许这是小地方的办事风格,孩子让老爸老妈帮忙接下也没关系,至少得去对方公司实地考察下,看看合不合适。
给江崇礼打完电话,江柳烟到黄建国办公室同他告别,黄建国正埋头写字,握着钢笔笑问:“简单吧?培培说让你过来代课,我都觉得是大材小用。”
江柳烟客气道:“孩子们挺配合的,回去我把教案再完善完善,增加些趣味性。”
“行,下次带你家女儿一起来,她们还能帮着活跃课堂气氛。”
江柳烟在卫生间稍微补个妆,大冬天换职业装不现实,索性就羽绒服雪地靴的过去。
孟凡君也在万磊这边,等着瞧瞧让许子慕魂不守舍的姐姐长什么样,“如今这照片又称照骗,肯定修过,不可信。”
“名字好听,含蓄婉约,感觉出自书香门第。”
等江柳烟被前台领进来,两人不得不承认人如其名,她便如那初春三月枝头新发的柳叶儿,江南飘渺朦胧的烟雨,美得柔和诗意。
14 | chapter 14
万磊谈正事,孟凡君主动回避,刚出办公室便掏手机在麻将群里抛砖引玉:“姓江的姐姐颇具风韵,怨不得许哥会倾心。”
就差范鹏没见过本尊,他问小孟有没有照片,孟凡君说:“人家正经应聘工作,我上来就拍照,不把人吓跑啦?”
“坏了许哥的好事可担不起。”
此刻许子慕正在朋友开的道馆里玩。
由旧仓库改造而成的宽敞大厅里,一群半大孩子被教练领着练习踢腿。旁边几间小课室,六七岁的小萝卜头们也有模有样地比划着。
许子慕没正儿八经学过跆拳道,他小时候还不兴这个,经这位黑带的哥们儿指点几回,很快上了道。
馆长说喜欢同他切磋,出招快准狠,不像馆里某些教练,纯粹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的假把式。
许子慕也乐得用这种文明的干架方式宣泄精力。他体内的暴虐因子一直都在,并未因年龄增长而逐渐消弭,反时刻影响着他为人处世的风格。
但凡跟许子慕做过生意的人都晓得,他说一不二,该赚的钱绝不手软,却有本事令你心服口服,下回仍乐意跳他这个坑。
两人闹出一身臭汗,结伴到淋浴间冲澡。
道馆条件不比家里,跟公共大澡堂差不多,许子慕浑不在意,脱光衣服围条浴巾进去。
馆长在一旁揶揄他:“压根没见你怎么锻炼,身材比我这天天运动的还好,苍天不公。”
许子慕笑得随意:“世间哪有绝对的公平?”
在外人面前,他自信、嚣张,亦有膨胀的资本。
洗完澡取外套时,许子慕抽空瞄眼手机,群里的消息已经到99+。
之前仨人聊得热火朝天,直到万磊发出那条感叹:“靠,这姐姐不光离异,还有孩子!”
大家伙儿瞬间噤声。
万磊和孟凡君都未婚,接受许子慕属意一位离过婚的女子已然不易,带着孩子的话……
范鹏是当爸爸的人,当即给许子慕私发条讯息:“再考虑考虑,后爸可不比后妈好当。”
道馆音响里播放着周杰伦的老歌,似无意识的低语呢喃:
漂亮的让我面红的可爱女人,
温柔的让我心疼的可爱女人,
透明的让我感动的可爱女人,
坏坏的让我疯狂的可爱女人……
许子慕面无表情地回复:“别瞎掰,她是年少时的白月光、朱砂痣,仅此而已。”
江柳烟感觉面试结果不太好,她说希望工作不要占用太多私人时间,因为有孩子需要照顾时,那位万总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他可能想找一位没有家庭负担、随叫随到的秘书,江柳烟不行。她若一门心思为赚钱,就该留在兖城,珑县掘地三尺,也未必找得到愿意出三十万年薪雇佣她的公司。
离职时,有位老客户说愿意绕开国企平台,同江柳烟继续合作,她没答应。
客户是现任主抓业务的副总分给她的,江柳烟干不出过河拆桥的事。这位副总后来也知晓客户的意思,给江柳烟离职申请签字时,他说:“五年内,你想回来随时欢迎,再久我就没办法保证。”
所以,即便对方说回家等通知,很可能意味着再无下文,江柳烟也没有太过焦虑。
回家后她同乔晨乔曦分享在培训班发生的趣事,有个胖胖的小男孩英文名叫LION,家里养了条哈士奇,他模仿狼嚎特别逼真,竟是跟家里的狗学的。
乔晨凶巴巴地嗷呜一声,问:“是不是这么叫的?”
“音再拖长一点,下次你们跟妈妈一起去,看他现场表演。”
乔曦说:“妈妈为什么不来幼儿园当老师?那样我就能天天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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