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沮丧,粗砺的石头本不该和精致的瓷器一起玩耍。
“对不起……”
“不关你事,我哭……不是因为你。”
江柳烟感觉很糟糕,她一直警醒自己,绝对不要离个婚就自怨自艾,结果却在多年未见的朋友面前情绪失控。
人家没义务体恤你的艰辛。
许子慕抽两张纸巾递过去:“因为什么?”
“别问,我的人设不是唠唠叨叨的祥林嫂。”
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哭完江柳烟舒服多了,雨过天晴的畅快感。“最近乱七八糟的事累积的影响,我也为我刚刚的话向你道歉。”
“可是你哭了,所以这顿还是我请。”
江柳烟自嘲:“没想到女人的眼泪这样值钱。”
许子慕暗忖才不是,只有你的眼泪值钱。他摸不清江柳烟的具体状况,不敢如之前那般随意,竟开始陪着小心。
江柳烟问:“大过年的你是不是和你哥吵架了?不然干嘛老曲解我的意思。”
许子慕倒是坦诚,“我妈整天念他不回来的事,好像家里这个儿子不是儿子。”
“多大了还跟你哥争宠?父母对孩子不都那样,见面烦,不见又想得慌。”
道理许子慕岂会不明白,他不平衡的是,大哥那人其实挺自私,婚后极少关心父母,可单单因为学习好为许家争过光,爸妈还是更偏袒他。
在家里骂许嘉睿如何不孝,在外人面前照样把他夸成一朵花。
而他许子慕再怎么成功,父母只会说,你小子就是运气好。感情他的钱都是靠运气赚来的,与努力无关。
最后许子慕还是得知江柳烟离婚的事。
他问她初几回兖城上班,江柳烟说工作辞了,会在珑县过段时间。
她还说辞职是因为身体太差,想回老家养养,爸妈到兖城过不习惯,半个熟人都没有,呆久了会闷出病,她只能把孩子们带回来。
实在圆不过去,才承认她离婚了,如今是单亲妈妈。
吃饱喝足,江柳烟说得去趟中医院,约好请老专家开调理身体的方子。
许子慕送她下楼,小车开到跟前,她摇下车窗笑着说:“许总再见。”
他暗地里骂这世界太操蛋。
若真如父母所言,他成年后的顺风顺水都是运气,他乐意匀些给江柳烟,保佑她有个懂她呵护她的丈夫。
男人一生中,总有个藏在心里求而不得的姑娘,哪怕多年后与情爱无关,仅代表他的青春记忆,仍希望她被这世界温柔以待。
江柳烟正是那个姑娘,可惜是被渣男辜负的。
她没说离婚的缘由,凭许子慕对她的了解,猜也猜得到,是触及底线的事。
他替她感到不值,或许正是不太幸福的婚姻生活,令她学会了委屈求全。
她妥协在现实的琐碎里,不再如幼时张扬肆意的风。
11 | chapter 11
江柳烟开始过上早晚各一碗中药的苦日子。
乔晨和乔曦关心妈妈,问江柳烟生什么病,药是不是特别苦。
每每江柳烟对着药碗做心理建设,俩孩子各自捧块糖果在手心,哄她喝完有糖吃。
江柳烟开玩笑说:“我怎么跟娘娘似的,晨晨和曦曦就是我的小丫鬟。”
比那苦涩药味更令人难受的是,邻里间开始传播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那些人不晓得从何处听闻江柳烟离婚的事,口口相传后变了调儿,最终演变出个匪夷所思的版本。
那日她行经巷子口,听见几位阿姨磕着瓜子闲聊,“老江家的姑娘,瞧着老实内秀,竟然是给人做小的。”
“听说因为生不出儿子,叫有钱人家给蹬了。”
“唉,名牌大学毕业又怎样?还不是带俩闺女回来吃爸妈喝爸妈,所以说孩子哪个不是来向父母讨债的?”
江柳烟故意迎面朝她们走去,全是不熟悉的阿姨,却好像在她家里呆过,亲眼目睹过她的生活似的,言语间无比笃定。
阿姨们毫无被撞破的尴尬,不过在江柳烟路过时噤声,离得稍远些便该怎样还怎样。
江柳烟没同她们开吵,因为心知即便是皇帝也无法彻底封住臣民的嘴。
她甚至不关心谣言的起源,小城的人最善良也最恶毒,总以无端的恶意去揣度不相干的人。
她需要做的是好好活着,越过越好,仅此而已。
倒是许子慕无意中听见父母聊这些,气到不行,“三姑六婆打麻将就打麻将,能不能别在背后胡乱编排别人?”
许母啐道:“瞎嚷嚷什么,许你在牌桌上谈生意,就不许我们聊聊天?你见过四个哑巴打牌?”
“建议您聊点正能量,整天出轨小三、婆媳大战,烦不烦?”
许母气不打一处来:“正能量就是你赶紧找个媳妇,帮助国家减少单身人口。妈在家说句话还惹你烦了,瞧把你能耐的!”
许子慕性子上来,当真滚回自己公寓住去。他有点担心继续呆在桃花源小区,江柳烟会怀疑谣言是从他这传出去的。
没办法,天不怕地不怕的许老二,事关江柳烟就这么怂。
许父与江崇礼是新华书店的同事,比江崇礼处世圆滑,退休时已是副经理级别。原本多熬两年就可以升到正职,他不稀罕每月多那几百块退休金,早早地退位让贤。
许父赞同儿子的观念:“背后说三道四,总有一天轮到自己头上。你还不如在家陪我写字下棋,陶冶情操。”
“行行行,你们全部风格高尚,就我是搬弄是非的长舌妇。”许母往手腕上挂个小南瓜包,道是午饭不回来吃,让许父热剩饭剩菜凑合。
“反正长舌妇做的饭难吃。”
离开家,许子慕白天睡觉夜晚麻将,顿顿与朋友下馆子。晃眼间到了元宵节,早晨八点整,熬通宵的男人们却像打过鸡血似的精神抖擞。
茶楼包厢空调够劲,四个男人都脱得只剩下单薄的衬衣,其余三人嘴里叼着烟,许子慕虽闻得下二手烟,自己却极少碰。
年少时为装逼学的,一直没有瘾。能让他上瘾的东西少之又少,近两年愈发对名利、女人提不起兴致。
万磊把烟夹手里,问许子慕:“怎么魂不守舍的尽输钱,扮散财童子救济咱们?”
许子慕神情淡然:“万老板用得着我救济?你救济我还差不多。”
“夸张了啊,在座的谁敢在许哥面前自称老板?我现在说到底就是一孙子,尼玛,那几家钉子户我都想过去给他们跪了。”
和许子慕坐对家的男人叫范鹏,面相敦厚,身材微胖,与万磊算半个同行,他问:“那些人不会大过年还给你闹事吧?”
万磊对钉子户恨得牙痒痒:“损到往人推土车师傅盒饭里丢屎的,能指望他们有什么素质?大年初一跑火车站说要去□□前静坐,饭没吃完我就开车赶去截人。”
范鹏笑着说:“让他们去呗,以为是多少年前,能靠拆两间茅草房暴富呢?”
万磊无奈道:“我也这个想法,上头不允许。咱合法合规拆迁,可闹条新闻出来影响县里形象,正创评文明区县呢,这责任谁担得起?”
“那几位老头老太太实在难搞,油盐不进认死理,你又不能把他们怎么着。说句重话气出点毛病就够你受的。”
几人絮叨起在乡镇搞事业的苦楚,许子慕人在包厢里尊佛似的坐着,心思早不知飘到哪儿去。
手机在桌边震动,低头瞧是许老夫人,万磊他们忙闭嘴。许子慕直接开的免提,许母张口便听得出语气不善:“元宵是不是也不回家过?跟你哥一样飞出去就不想回来是吧?”
“是您撵我走的。”
“呵,妈现在说不认你这儿子了,你信不信?”
“信啊,您一言九鼎。”
仨男的搁旁边无声地笑。
许母最烦老二这个调调,讲两句好听话哄人有多难?别人家都是老大性格憨厚,老二猴儿精,她家倒好,养出个噎死人不偿命的。
他要面子,别人未必不要,许母撂句狠话:“今天不回家,全当没你这个儿子。”
紧接着便是“嘟嘟”的忙音。
万磊笑言:“阿姨其实是想你,只是表达方式比较特别。这局结束散了吧,我也回家陪陪老头老太太。”
许子慕又摸到张废牌,瞄一眼丢桌上,“绕个道先送我。”
人只有在穷极无聊时,才感受得到分秒时光悄然逝去,这夜太漫长,他脑中闪过诸多往事,件件皆与江柳烟有关。
回神时,不由得骂自己,趁人之危,何等宵小。
就算她离了婚,也不是你该惦记的人。
许子慕一路闭目养神,快到小区门口时,远远瞟见江柳烟牵着俩孩子往家走。
他有心装作没看见,最终仍是败给自己,抬脚踢踢驾驶座后背:“靠边停,我在这下。”
万磊说:“别介,送佛送到西,走回去还有段距离,再说我还想跟叔叔阿姨聊两句。”
许子慕坚持:“让你停就停,哪这么多废话。”
万磊只得打灯把车子靠边,“我怎么那么像你司机呢,给二十块车费吧老板。”
许子慕懒得理他,下车后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江柳烟,“带孩子出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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