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没想好具体怎么解释,比如,我们其实不是路上偶然碰见的,已经一起回家好几次了,我和简宁很熟,比你们都熟。想了好久反驳的话语,都觉得突兀,最后只是应下来说“好”。
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照来一束光,前边拐角的路都亮堂起来,灯光照着的地方,有块地缺了一角。
祥叔在后边给他们打着灯。
“公交可以吗,”简宁问江声的意见,“从这边上车应该有位置,就是时间久一点。”
江声无条件表示同意。
相比于地下交通,简宁觉得公交车更有人气,上车了把自己扔在后排,就可以长久地看着窗外,这期间人的思绪变得缓慢,情感也更悠长。
简宁在很多个晚归的夜晚都独自坐着,不用站立,不用管车上的其他人,可以一边摇晃着进入一场自我沉浸式的旅途。
但是今天她觉得累了,也不想思考或放空,倚着江声有些昏昏欲睡。
这姿势不太舒服,身子朝前坐,脖颈却是偏的。过了会,江声拉起简宁的手臂,环着自己的。
简宁像抱着根柱子似的抱着江声的手臂,但柱子是软的、温的,有着保护简宁的意识。
“我睡一会,”简宁把抱着的包给江声,说,“提前两站叫我就可以。”
江声接过包,放在自己怀里。
即将入睡时,简宁感觉江声牵住了自己放在腿上的手。
第11章 爱心
简宁睡得很沉,在被叫醒之前,她梦到和江声一起在深山里。
那是她第一次和江声一起路过。山上有颗老树,说不出是什么品种,但叶子很特别,乍一看像颗桃心。简宁见过很多次,并不觉得稀奇。
江声停在原地,仰头看着,不愿意往前走,简宁就耐着性子陪他在树下站了会。
她隐约觉得,小朋友有心事,总会不着痕迹地往自己这边望,就故意先走一步,在拐角等江声。
没多久,江声追上了她,让她伸手,轻轻地在她手心放了片树叶。
“这是什么?”简宁问。
“是爱心。”江声说。
江声笑起来很好看,但是频率并不高,简宁有些受宠若惊:“送给我的?”
小小年纪的江声很乖很软地点头。
简宁弯下腰,与江声视线相平,问他:“为什么送给我这个?”
“因为你是女生。”江声抬起了头,用明亮而清澈的眼睛看着简宁,真诚得不像话。
“女生都喜欢爱心。”他说。
简宁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小男生的爱心,惊喜之余又纠正他:“可是爱心不可以随便送人的,要给喜欢的女生。”
简宁已经到了可以毫无顾忌说喜欢的青春期,说完才反应过来,对江声还不合适说这些。正因为江声年纪还小,所以他的喜欢可以针对任何人,并不只是喜欢女孩子的那种喜欢。
她刚想向他解释一下人们对喜欢赋予的双重含义,就见江声无邪又真诚地看着自己。
过了会,又听他说:“我现在最喜欢你。”
-
江声的手被握得很紧,他看到简宁睁开了眼睛,用刚睡醒的朦胧眼神看着自己。
某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回到以前,简宁眼里有浓烈的、无法掩饰的热情,总在对江声发出邀请,让他不自主靠近。
公交车到站了,刹车踩得急,简宁猝不及防前倾了一下。她第一时间抓住自己手里江声的手臂,重新获得了平衡。
时间让江声变成了稳固的、可以被依靠的人,但是不会再对简宁说喜欢。
简宁松开了江声,从贴着他手臂内侧的手,到紧握住他、几乎要十指相交的另一只手。没有了包的阻挡,简宁手脚都变得有些无所适从,手放在腿上、身侧都感觉无法适应,好像只有和江声贴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时,江声放弃了便于简宁攀附的姿势,把手臂收了回来,说:“还有两站就到了。”
江声似乎对公交车经过简宁家的路线很熟悉。明明是离家里很近的地段,简宁却对这个地方没有印象。可能她一直走固定的路线,坐公交也没有认真去看景物,所以忽略了很多细节。
在经过一家大型连锁超市时,简宁觉得眼熟。打开地图一搜才知道,才发现这趟公交换了路线。
晚上九点,简宁到达了小区门口,离到家还有一个300米的直行,一个转弯,一个50米的直行,然后上电梯左转,走进家门。
简宁给江声叫了网约车。
虽然江声对未能把简宁送到家门口颇有微词,但是也没有拒绝简宁的安排。
车在两公里外匀速赶来,停在了红绿灯路口。
简宁记得这个红灯时间很长,短则40秒,长则90。她花30秒的时间和江声讨论从这里到江声的住处最方便的交通方式,顺便吐槽了一下猪肉的价格涨幅。
随后简宁提醒江声,不要轻举妄动,因为再过一周,肉价应该就有下跌的可能。
在江声笑得眼里有星星时,屏幕上的轿车重新启动,简宁于是得知红灯的时长是90秒。
过了一会,简宁左右看了一下,看到其中一辆车打着双闪,车牌号也相符,便拉了江声的袖子,提醒他。
江声没有主动离开,而是在简宁松开他之后,和她说“再见”。
过了少时,江声坐进了副驾驶。后视镜里有辆车从后边驶来,挡住了简宁。
车子发动了。
二十分钟后,简宁接收到付款的结算界面,同时弹出的还有江声报平安的信息。和江声聊了几句之前没有来得及谈完的话题,又提前说了晚安。
江声边走路边打字,不小心撞到了垃圾桶。垃圾桶坚强地上下摇晃,最终自己稳住了身形。
这时,江声的“晚安”已经发了出去。
江声抬头看了下前方,发现室友眼疾手快地将垃圾桶放到原来的固定位置。
“没磕到吧?”他向江声做出第4次相同的保证,“我下次不乱放了。”
江声没有揪住室友总是弄乱客厅的毛病不放,很轻地点了点头,很快走进自己房间,从桌上翻出一个本子,看了好半天。
上面写的是菜谱,记载了江声有史以来做过的所有的菜肴,其中不少都经过修改,要本人才可以读懂。
江声一鼓作气筛选出本周的所有菜单,然后他想到一个问题。
人的口味总在发生变化,比如他自己,从不喜欢肉类到喜欢,从挑食到来者不拒。而简宁则是相反。
他和简宁好像都在刻意模仿对方的口味,极力想变成与对方相同的人,而且这种变化十分潜移默化,甚至连本人都无法察觉。
发呆了片刻,江声打开另一个披着保护壳的本子,写完了日志。
==江声日志==
和简简吃了晚饭
一起坐公交回家
小时候我问妈妈爱是什么
她说爱是从自己走进对方的世界
我现在有些懂了
第12章 邀请
有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江声读完一个悲伤的故事,在书评里看到这句话。他于是思索了一下自己的童年。
一开始是很美好的,他拥有无穷无尽的爱。只是后来遇到意外,爱他的爸爸妈妈离开了,他去了山里的爷爷家。
爷爷对他很好很周到,但是晚上会一个人偷偷点着灯看全家人的照片。
那一刻江声决定再也不哭了,因为有比他更难过的人。
爸爸妈妈的朋友来到山里,希望可以收养江声,给他更好的教育,更好的生活水平。
江声躲在门后听到了。他们对爷爷真挚地说:“天成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会竭尽全力照顾好他。”
爷爷点了火,很重地吸了口旱烟,说他会考虑,不过现在不行,他自己身体还好,可以照顾好江声。
“要是我不行了,”爷爷顿了顿,说,“到时再做打算。”
江声的记忆定格在这里。他不知道他们还说了些什么,但是他感觉自己像个包袱,谁背着,就压在谁肩上,一旦谁坚持不住了,随时可以半路换人。
江声觉得他的童年本该是灰暗的,因为他丢失了宝贵的家人,变成了包袱。但是看到这句话时,他并不觉得引起共鸣。
时间不会治愈他的童年,疼痛始终存在。
哪怕江声活到古稀,他也会觉得,自己曾经被丢下过,虽然爸爸妈妈并非刻意,但这是最终的结果,无法改变。
而简宁的角色,则是废墟里的重建者。她在江声乱糟糟的人生上铺路建房,给江声筑造了一个全新的、看得到明天的世界,重新赋予江声爱人的能力。
江声于是迈出那个暗无天日的、存放苦楚的房间,回到有简宁的世界。
在这里他不是包袱,是被期待的人。
江声在午休时间来找简宁。在兽医院的楼下,严宏伟叫住他。
江声的事情比较急,甚至他等不到和简宁见面的晚餐时间,但是也知道严宏伟是简宁的领导,就停住了,喊了声“严主任”。
“来送资料?”严宏伟问。
江声说“不是”,明确地告诉他:“我来找简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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