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春风 (卿玖思)

　　周窈被安常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
　　她转脸看向话里抠门的老板，却看到这位老板正半撑着脸也朝她看来。
　　他的眼神比之前所见锐减了一丝犀利，柔和许多。
　　面对她的询问目光，孟之旭昂了昂下巴，神情里似是还带了丝骄傲：“嗯，确实是我说的。”
　　周窈点点头：“你还确实蛮抠的。”
　　她讲这句话时语气稍稍软了些，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完全是一副小女儿家娇憨的模样。
　　孟之旭望着跟众人渐渐聊开的周窈，闭眼按了按鼻梁。
　　也好。
　　以后她相她的亲，他追他的小朋友。


第三十七章
　　周窈的国庆算是没放假, 放假那两天后期也都补了回去。
　　大家的假期结束后，她休息日还在台里加班。
　　休息日的下班时间比平常早些，周窈跟周学勤往外走。
　　一起工作这么久, 他们总共就聚过一次，周学勤跟她商量着过两天没那么忙了, 大家要不要一块吃个饭什么的。
　　周窈没意见：“去问过廖姐了吗？”
　　一提廖姐, 他就蔫了。
　　周学勤很怕廖波, 哪怕工作这么久了，他面对廖波还是会紧张。
　　周学勤问她：“周姐，你不觉得廖姐有点像高中班主任吗？”
　　周窈将廖波和她妈在脑海中对比了下, “不太像。”
　　周学勤还要说什么, 周窈笑着道：“就算不当面问她, 也要发短信问她有没有时间。”
　　他还是一脸纠结。
　　周窈帮过他多次，这次想让他自己去面对。
　　“面对镜头你都不紧张, 这会紧张什么？”周窈有些搞不明白，“以后你会遇到更多看起来很严肃的人, 不可能每次都能躲开。”
　　周学勤嘀咕：“别, 我想多遇到像你这样的。”
　　周窈没听清他的话, 在看到停在电梯口两人时愣了两秒, 而后又扬起笑容不急不缓地上前。
　　站在电梯旁的, 是庄毅和朱欣晔。
　　两人正聊着天, 庄毅说了什么，朱欣晔捂唇在笑。
　　察觉到有人过来, 庄毅转身，看到了周窈。
　　他脸上淡淡笑意一直没收敛，“下班了？”
　　周窈嗯了声。
　　落后半步的周学勤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
　　庄毅道：“我刚从外地回来, 正好经过电视台，顺便过来找你吃个饭。”
　　周窈正要问为什么没提前说。
　　庄毅又道：“刚才打你电话没人接，想着你们快下班了我就过来了。正好碰见小朱，她帮忙领我过来的。”
　　周窈闻言看了眼朱欣晔，后者没看她，而是收起笑容对庄毅说：“师哥，你既然等到人了，我就先回去了。”
　　“嗯，有空下次聊。”
　　二人离开电视台去了一家湘菜馆。
　　她跟庄毅这是第二次见面，还是比较生疏。不比第一次，这次聊天的话题几乎枯竭，好像都在第一次里用尽。
　　等菜的空闲里，庄毅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来，“在外地看到顺手买下的，觉得挺配你。”
　　盒子不过掌心大小，能放下的东西不多。
　　周窈没接，他考虑到她的顾忌，当面拆开盒子。
　　是一个小号蓝色哆啦A梦。
　　庄毅说：“不值几个钱，就当个纪念品。”
　　她这才接过，“谢谢。”
　　周窈对这类玩具木偶没什么感觉，她也几乎没有特别的兴趣爱好。
　　做一条不愁吃穿的咸鱼，过安稳生活，好像就是她的生活目标。
　　周窈有时都无法理解别人对某一事物的热爱。
　　她将玩偶重新装回盒子，随口问了句：“你很喜欢机器猫吗？”
　　她记得他的微信头像也是这个猫。
　　庄毅神情晃了下，周窈再抬眼时他才笑着回：“小时候挺爱看这个动画片，就记到现在了。”
　　“那还挺长情的。”
　　庄毅垂下眼倒水，提杯喝一口：“还行。”
　　这家菜的味道并不十分中周窈的口味，唯有一道小炒黄牛肉还说得过去。
　　牛肉火候掌握得刚好，肉质嫩滑不老，味道微辣。
　　牛肉最下层，有几片烤得金黄的锅巴。酥脆的锅巴蘸上咸辣汤汁，再咬上一口，香到极致。
　　碍于庄毅在前，周窈克制住将碗中最后一片锅巴夹走。
　　饭后，周窈礼貌询问庄毅：“需要我送你吗？”
　　庄毅没开车，他笑着道：“哪里有让女生送我的道理。”
　　他不需要，周窈也没再客气。
　　分别前，庄毅忽然叫住她。周窈转身，眼神疑惑地望着他。
　　他依然微微笑着，那笑容隐在灯光下，让人觉得不真实。
　　他说：“周窈，要不我们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处着试试吧？”
　　“啊？”
　　这句话完全出乎意料。
　　周窈大脑瞬间空白，想不出一句话来回答他。
　　很奇怪，她应该同意的不是吗？可总觉得心里慌了下，好像一松口应下，她就失去了什么。
　　周窈没有恋爱过，想着面临这种情况突然有此刻的心情应属正常。
　　良久，庄毅又笑着道：“不好意思，是我太着急了，要不你再回去考虑下？”
　　他也像是松了口气。
　　周窈这次立马应下：“好。”
　　.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手里拎了一袋刚从超市买回来的啤酒。
　　周窈不大喝酒的，今晚经过超市，突发奇想地进去买了几罐。
　　庄毅留给她的问题她没去麻烦任何人，一个人抱着电脑窝在沙发上网。
　　电脑屏幕停在百度界面。
　　搜索内容是：和医生的婚后生活如何？
　　结果出来一大堆答案，可那些答案她一条都看不下去。
　　庄毅的性格、工作、家庭等等都非常符合她心中那个丈夫的人选，可真当对方开了口，她却诡异地退缩了。
　　不知不觉，袋中几瓶啤酒已然下肚。
　　周窈头一次觉得自己酒量还行。
　　电脑的光过分亮着，刺得人眼睛疼。“啪”地一声，合上电脑。
　　窝着还不觉得，起身收拾啤酒罐时，她才察觉喝多了。
　　脑袋晕，步伐也不稳，可意识还是清醒的，记着要把垃圾收完扔垃圾袋里，而后扣紧垃圾袋口，拎去门外。
　　周窈浑身发热，似乎还有热蒸汽在她头顶喷薄，已经秋天了还觉得热得黏糊。
　　她步伐很慢，勉强自己站直，身体微微晃动着往门口走。
　　开门，伸出脑袋，然后将手里的垃圾袋放到门外。
　　她扶着门框起身，还没完全起来，一道黑色阴影罩了下来。
　　周窈两手扶墙，抬眸朝上看，对上了男人一双深邃的眸子。
　　她认出这个人，笑着抬手：“嗨，孟老板。”
　　话是脱口而出的，没受任何束缚。
　　她脸蛋扑红，扑鼻而来的浓重酒气。
　　孟之旭看了眼门旁没扣紧的垃圾袋，又望着她：“喝酒了？”
　　“嗯。”她一手扶门框，一手去拉门，一副准备关门的姿态，“喝了点。”
　　瞅她都这样了，还想着将他关在门外。
　　孟之旭笑了下，“怎么，跟我一样失恋了？”
　　周窈偏头，点了下，又摇摇：“我跟你不一样，我是要恋爱了。”
　　“是吗。”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点疑问的语气。
　　今晚的周窈放开很多，在酒精作用下，她忽然鼓起勇气，脑袋往前一伸，盯着他问：“孟之旭，以前你的恋爱都是怎么谈的，为什么没谈到结婚呢？”
　　她穿着吊带裙，一倾身领口微微敞开。
　　门口灯光暗柔，将她通体包裹住。纤细的脖颈处有一颗极淡的痣，明明很容易被忽略，此刻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孟之旭眸光一暗：“周窈，你喝多了。”
　　“嗯，我喝多了。”她附和点头。
　　说着，手上缓缓将门合上。
　　孟之旭的手掌一下撑住门，冲击力击得她向后踉跄几步。
　　“你准备跟谁恋爱？”
　　周窈有些疑惑看他，想了想，不太确定道：“我不知道。我应该答应的，可是我又有点不想答应。”
　　他隐约猜出几分：“但凡有一点不想，那就不答应。”
　　“这样么。”
　　“还有，”孟之旭一手慢慢推开门，“周窈，我没谈过，正在等一次能谈到结婚的恋爱。”


第三十八章
　　次日一早, 周窈醒来时口干舌燥，喉咙像是有把火在烧。
　　卧室里弥漫着酒气。
　　她坐在床上缓了会，大概记起昨晚酒后的事。
　　她记得将垃圾袋放到门外, 记得见到了孟之旭，还想着与他保持距离不让他进屋。别的记忆就模糊不清了, 具体说了什么也忘了。
　　这是她第一次断片, 之前喝完酒晕乎乎的状态下也不见得会忘事。
　　洗漱完, 周窈又将屋内窗户打开通风，卧室的被单被套换下扔进洗衣机，心里才觉得舒服了些。
　　嗓子疼, 她带了盒润喉糖出门。
　　一开门, 发现门旁的垃圾袋已经不见了。
　　她明明记得放了垃圾袋的, 难道昨晚还下楼了？
　　匆匆弯腰换鞋，看到鞋架上有一个保温饭盒, 饭盒上贴了张纸条，写着“皮蛋瘦肉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