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春风 (卿玖思)

　　“大瓶的倒是有，就是家里杯子不够。”他好像察觉到她在想什么。
　　周窈朝客厅茶几上几个杯子看了眼，就又听到孟之旭说：“桌上杯子他们用过。”
　　“哦。”
　　她没说什么。
　　其实倒是可以回家拿杯子的，可毕竟在别人家吃饭，客随主便，别那么多讲究。
　　周窈打开饮料吸了两口，很甜，不是普通的甜，就像是糖精放多了的那种。
　　她又盖上瓶盖。
　　发现瓶身上两遍有两个空心小耳朵，她猜原本应该有根长带子串在耳朵里。
　　这是个可以背的杯子，还真是小孩用品。
　　将瓶子放到一旁，过去帮忙洗菜。
　　周窈小声询问哪些东西需要清洗，他没拒绝，一一说了。
　　两人没有过多交流，水声和刀具刻在木板上的声音充斥整个厨房。
　　洗菜的过程中，周窈犹豫着要不要向他解释上午回绝他邀请的事。可又觉得她也没必要一定向他解释。
　　她来是因为尤许，仅此而已。
　　.
　　今天的火锅做的红汤锅底，主料是牛肉。
　　听许锦嘉讲，牛肉是孟之旭一早去牛肉店买回来的黄牛肉。他对食材很讲究，买的牛肉也是要的未曾冷藏过的。
　　周窈了然，怪不得她刚才清洗完西兰花，他还拿过去用盐水浸泡，讲究人。
　　锅底烧开时厨房里弥漫着香辣气息，闻着就令人食欲大开。
　　牛肉是孟之旭自己改刀的，片片切薄，层叠一起放在盘中。
　　周窈虽然是锡城人，但也嗜辣，蘸料加了小米椒和花椒油。
　　除了周窈，其他四人面前都放了啤酒。
　　许锦嘉顺手拎了罐啤酒到周窈面前，“嫂子，喝一点？”
　　他嘴快，一开始还规规矩矩叫周窈的名字，喝了两口酒就飘了。
　　周窈奇怪看他，等他解释。
　　正端着码好的蔬菜过来的孟之旭突然将吸管瓶放到她面前，挤开啤酒。
　　他什么都没说，放下菜落座。
　　许锦嘉瞅瞅桌上的饮料，瞅瞅他，再瞅瞅周窈。
　　他挑挑眉说：“九爷，你不是说这个奶嘴瓶是给我买的吗？”
　　孟之旭在调蘸料，看也不看他一眼：“你多大了，还用奶嘴瓶。”
　　“那嫂子也比我大。”
　　“好好说话。”孟之旭抬眸看他一眼，不轻不重地警告。
　　许锦嘉拍了下嘴巴，“周姐。”
　　周窈瞬间想起“嫂子”的来源，有些尴尬，面上却维持淡定，假装没听到。
　　她对许锦嘉说：“其实我觉得这个饮料太甜了，要不我倒了把杯子洗洗，你用？”
　　许锦嘉看了下孟之旭，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了，你用吧。”
　　他肯定！
　　他确定！
　　九爷就是对周窈，不，是对嫂子有意思！
　　九馆里天天播放周窈的节目，他还哄骗店里员工，说那是因为他们店不久要上节目。
　　上节目什么的都是幌子，看周窈才是真。
　　许锦嘉有些搞不懂了，按照九爷的性格，他如果喜欢谁了，不应该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啊。
　　难道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对周窈有意思？
　　一顿饭，许锦嘉很少说话，除了吃就是观察桌上其他几人。
　　周窈吃饭时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一抬头就看到许锦嘉匆匆收回视线。
　　旁边尤许凑过来道：“我观察你好久了，你老看人小男孩干嘛？对面的大帅哥不好看吗？”
　　周窈说：“我不配看大帅哥。”
　　“那你的意思是人许锦嘉不帅了？”
　　周窈白她一眼。
　　对面许锦嘉问：“你们俩讲什么悄悄话呢？”
　　尤许见安常也看了过来，眨眨眼笑着说：“没什么，就在猜你们这样的帅哥有没有谈过恋爱。”
　　许锦嘉信息接受得很快，消化得也快：“小主哥谈过一次，九爷没谈过。”
　　安常那性格还谈过一次着实令尤许惊讶，但更惊讶的是看上去花花肠子的孟之旭居然没谈过？
　　尤许道：“我不信孟老板没谈过。”
　　孟之旭背靠在椅子上，嘴唇沾了红色酱汁，他拎了罐啤酒，隔着缭缭烟气好整以暇地望过来。
　　他的目光隐在水汽中，叫人瞧不清在看谁。
　　周窈也将头从碗中抬起，听他们聊天。
　　她听到孟之旭没恋爱过，也挺吃惊的。
　　许锦嘉帮孟之旭解释：“我们九爷将别人对美女的爱都放在了车和吃上。”
　　“真假的啊，”尤许半信半疑，“我们家周周也没恋爱过，不过我觉得这很正常，她从小性格梗，高中有个学长追她，她还是到毕业才知道那个人在追她，而不是在找她麻烦。”
　　桌上几人都乐了，许锦嘉和安常纷纷朝周窈举杯。
　　尤许拿起杯子时不经意看一眼安常，“我还以为你也没谈过呢。”
　　安常实话实说：“大学有过一段。”
　　“那是你追她，还是她追你？”尤许问得自然，不忘捞菜。
　　周窈起身，不小心撞到尤许胳膊，她刚捞起的肉啪嗒落回去，溅出来汤汁迸到周窈眼皮，烫得她小小惊呼一声。
　　几人匆忙起身。
　　周窈一只眼闭着，嘴里讲着没事，伸手接来不知是谁递过的湿巾。
　　她听到孟之旭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去卫生间洗一下，里面有没拆的洗眼液。”
　　“谢谢。”
　　周窈起身，一只手拿湿巾轻轻揉擦眼睛。
　　听到谁的手机铃声响了，接着她感觉有人跟在身后出了厨房。
　　“前面左拐。”身后传来孟之旭提醒的声音，周窈“嗯”一声，而后听到他在客厅接起电话。
　　她左拐，进了卫生间。
　　来电人是孟申。
　　电话接通，孟之旭没出声，对面也没出声。
　　沉默持续了四五秒，孟申冷冷道：“你知不知道家里老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话？”
　　“不知道。”孟之旭声音懒洋洋的，朝卫生间方向看了下。
　　那边又沉默了，而后对方似是深深吸了口气，道：“我不清楚那些记者从哪里搞来家里电话的，你有时间回家自己接，别老让妈帮你接这些无聊的电话。”
　　孟之旭淡淡“哦”了下，“对方有说是哪家的记者？”
　　“自己打电话去问，没人管你的事。”
　　“哦。”孟之旭问，“所以孟大老板今天有空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孟申声音依旧冷冷的，“8月25号，小清她爷爷生日，回来一趟。”
　　上次关荣清过来，应该把他的情况“偷偷”告诉孟申了。孟之旭以为他哥打电话过来要说什么，没想到重点在这。
　　关荣清爷爷生日，他还真忘了。
　　挂了电话，孟之旭就给关荣清拨了过去。
　　.
　　周窈从洗手间整理完出来，沙发上的人还在打电话。
　　她不想让别人误会偷听，故意放慢脚步。快到沙发前了，他还是没打完。
　　周窈又加速，目不斜视地从沙发旁过去。
　　她没想听，可孟之旭的话还是清晰无比地传入耳里。
　　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关荣清，家里要撺掇我俩订亲了，你早点行动。”
　　……
　　周窈心想：原来没谈恋爱也可以订亲啊。
　　又一想，相亲的确实是这样。
　　那个加她微信，自称是孟之旭嫂子的关荣清，原来是他未婚妻啊。
　　孟之旭手机贴在耳边，视线从周窈出来就跟着她。
　　他看到她步伐一会慢，一会快，假装没看到沙发上还有人一样。


第三十章
　　回到桌上, 不知尤许他们三人在聊什么，许锦嘉一直被安常灌酒。
　　安常北方人，体型大酒量也大, 灌酒时他陪着一块喝，喝的急, 许锦嘉脸都胀红了, 他还跟没事人似的。
　　一旁的尤许也不吱声, 埋头喝酒。
　　周窈拿下她手里的杯子，问她：“怎么了？”
　　尤许眼眸垂着，脸上带笑, 可周窈直觉她不开心。
　　“没什么, 觉得孟老板买的牛肉挺好吃的, 就多喝了点。”
　　周窈并不信她的话，她脸颊已经开始泛红了, 眼圈也微微湿润。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窈轻拍她肩膀, 就这么一下, 尤许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 一头栽进她怀里。
　　周窈懵了几秒, 听到她轻轻叹了口气。
　　尤许手臂环抱着她腰, 一动不动, 仿佛睡着了。
　　安常和快醉了的许锦嘉发现，许锦嘉推搡安常：“小主哥, 你看你光顾着灌我酒，也不照顾照顾尤许。”
　　安常给他推搡回去：“别找借口赖酒啊。”
　　许锦嘉实在是喝不下了，手薅了薅一头红毛，脑袋慢慢下垂, 闭上眼睛假寐。
　　“喂，喝多了？”安常奇怪，“不能啊，你平时也不是这个量啊。”
　　无论他怎么说，许锦嘉都不吭声。
　　“真醉了？”
　　周窈见许锦嘉不动了，低头在尤许耳边说了“回家”俩字。
　　然后搀扶起她，对安常轻声说：“小许好像也喝多了，我先带她回去。”
　　安常立马起身，“需要我帮忙吗？”
　　尤许掐了她一下，周窈意会：“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