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声音,梦呓一般。
荆羡走过去,男人侧躺着,眼眸半睁半开,视线没有焦距,呼吸短促微弱,像是烧糊涂了。
她蹲下,怠慢地拍拍他的脸:“姓容的,你要没什么事,也别占用医用资源了。”
他怎么可能有回应,眼睛眨都不眨,感觉活在虚幻里,惟有眉头紧皱,口中喃喃。
说什么呢?
她把耳朵贴近一些。
这回听清了。
报的是一个日期。
9月7日。
荆羡有点儿懵,还在疑虑这个日子有何意义,又见他无意识伸手,拽住了她的衣摆,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绳索。
含糊不清的梦话仍在继续。
半梦半醒间,他的嗓音几不可闻:
为什么没来Z大。
作者有话要说: 淮宝,呜呜呜呜呜呜,妈妈终于要开始为你平反了。
不是洗白,是真相大白,呜呜呜呜呜。
这章是补昨天的,以后有事会挂请假条。
然后晚上会照常更新。
还有很多屁话留着晚上新章一起说。
谢谢大家~
爱你们~
第43章 情人节
荆羡以为自己听错。
然而屋子里很安静,尽管他高烧未退口齿不清,依旧不影响她的判断。
这句话似有了魔力,无声无息钻入耳膜,而后在大脑里循环播放。
为什么没去Z大。
为什么?
……
荆羡是真没想到这个人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居然会冒出这样的问题。
高三那个雨夜,她在楼道下等了他一晚,拜那场大雨所赐,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她的命运也在那段日子里被决定好,留学成了不可逆转的计划。
出院后距离高考不到四十天,她在学校,活得像个傀儡。最终考试也不过走个过场,只要超本科线,凭借往日的月考排名就能去纽约潘森斯设计学院。
成绩出来的那天,是宁瑶帮她查的分数。
642,压着Z大的分数线低空掠过,服从专业调剂应该也能上。
不过已经不重要。
后边她也打听过他的消息,然而并无音信,九班容淮平时连正常上课都神龙见首不见尾,退学后就更像人间蒸发。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亦没有人能想到,桀骜阴暗的少年,居然会在不知名的城市,继续完成学业参加高考。
她鼓起勇气为爱痴狂的那次,就是在千辛万苦得知他的下落后,孤身一人追去瑞士,然而结局依然惨烈。
在这漫长的八年岁月,她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他从未主动联系过自己。
哪怕一次。
等待最叫人绝望,荆羡全部的热忱和欢喜都埋葬在青葱岁月里,如今听他无意识地低喃,甚至觉得荒谬。
“你不会想现在才告诉我,你是为我,才考Z大的。”
空气里,传来她似是自言自语的轻嘲。
继而是良久的沉默。
120急救车的呼啸由远及近的时刻,荆羡回过神,很轻地笑了一下:“那我这八年,还不如真当你死了算了。”
语罢,她站起,将男人脸上的冰袋挪开。
他尚在沉睡,额上满布汗水,或许正陷入梦魇里,好看的眉头拧在一处。不过已经安静下来,因为高烧泛红的唇抿着,呼吸急促而灼热。
荆羡收回目光,去楼下等候医护人员。
送他上车后,她没打算跟上去,对方却迟迟未关门,表示硬性规定一定要有家属陪同,朋友也行,总之需要有人能够结算费用。
荆羡:“……”
这么现实的吗。
荆羡没辙,只能陪着一同到医院。
救护车上量了体温测完心率,并无大碍,初步判断就是高烧并发症。
医务人员见病人衣衫湿透,还挺奇怪:“今天也没下雨,怎么搞成这样。”扒开口鼻仔细检查后,又排除了失足落河呛水的可能性。
谁能想到是玩浴室PLAY呢。
荆羡尴尬,半句都没吭声。
离他们家最近的只有一家私立医院,约莫三十分钟路程。急诊科室早就接到病人的大致信息,帮忙抬上床后便开始医治。
荆羡被帘子隔开,等在外头。
他这种情况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抢救,无非就是例行检查,排除一些急性病状引发的高热现象之后,护士过来打吊针。
医生在一旁解释:“热度39.3,有轻度脱水症状,需要住院观察两天,你是他女友吗?”
荆羡摇头。
医生:“年末我们这儿的看护都不在,第一晚建议陪床,能联系上家属么?”
荆羡陷入两难。
她对他的家庭状况了解甚少,除了知道他父亲去世之外,就只匆忙见过他母亲一面。这会儿实在也别的人选,她思忖再三,从网上找到【睡不着】的电话。
邵忠赶到已经是一小时之后。
照旧是迷彩裤外加黑色短羽绒,来得风尘仆仆,鞋带都没系好,头发乱糟糟,顶着个鸟窝似的。
他方向感极差,感觉都不会看上头的指示牌,在走廊的几个诊疗室里乱转。
荆羡不得不抬手:“这里。”
邵忠顾不上打招呼,赶紧进去瞧了眼。
容淮在他的记忆里基本等同于无所不能这四个字,此刻见过大佬湿哒哒又病殃殃的模样,忽而惊诧:“他想不开跳河了?”
荆羡:“……”
邵忠脑补完,又嘶了一声,“不不不,我淮爹干不出这么蠢的事。”他搬把凳子坐到病榻边,仔细观察两遍,迟疑地扭过头来:“到底怎么了?”
“你问医生吧。”荆羡懒得和他废话,把办完的手续资料都递过去:“我有事,先走一步。”
邵忠就算再迟钝都明白,容淮醒来后见到校花绝对要比见到自己暗爽一百倍。他无论如何都想替兄弟将妹子留下,无奈脑子转了一圈,又实在找不到理由。
他张着嘴,偏偏话说不出来,急得要命。
荆羡能猜到邵忠在想什么,可她真不认为在经历过先前那段虐心环节后,她和容淮还能继续搅和在一块。
酒吧那次已经是重创,时隔几周而已,她什么狠话都放了。
他说八年了这三个字时,分明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好像长久以往的坚持在一夕之间被她踩在脚下碾灭,又好像在竭尽全力维持仅有的尊严。
他一直都是桀骜难驯的,年少时无论出身如何,骨子里总有常人无法理解的骄傲,好胜心比谁都强,否则也不会每日打三份工,还非得稳住年级组头把交椅。
外人都传九班有个天才,要么旷课要么睡觉,偏偏成绩出类拔萃。
可荆羡私下里偶然翻过他的书本和习题册,注释和笔记比她的更多,奥数竞赛的卷子也都规规整整做了,也不知从哪儿挤出的时间。
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以后应该不可能再纠缠了。
荆羡能意识到,若无特殊契机,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抓着挎包肩带,心不知为何,跳得有些快。
急诊室的窗开了道缝儿,忽而冷风袭来,吹开了医生刚为病人拉上的布帘。
荆羡再看一眼。
那张脸沉睡时,没了乖戾阴鸷,变得无害,甚至有几分少年气,依稀是她高中时迷恋的模样。
她有片刻恍惚,分神想,如果那时候他肯给她打个电话,哪怕只是一句话,一个标点符号……
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可惜好花不常开,好梦不长圆,世上亦没有那么多假设。
很快,布帘又落下,隔绝所有视线。
荆羡收回目光,走到门外,邵忠跟着出来,欲言又止。他纠结半天,牙一咬:“我可以发誓,他心里绝对有你,我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你能不能留下来?”
邵忠所谓的留下,无非就是陪夜。
可多这一晚,又有什么意义。
荆羡笑笑:“我真是很累,想回去休息,麻烦你照顾他,明天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他。”
邵忠愣了老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姑娘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怅然和诀别,他舔了下唇,小心翼翼地措辞:“那什么,明天真会来?”
荆羡沉默,良久,她抬眸,视线望向远方。
像是在邵忠,也像是在和那位昏睡不醒的青年轻声说:“再见。”
回去的路上,荆羡坐在taxi里,故意让后排窗户敞着,塞上耳机,音量调得很高。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这位天仙般的美人儿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可眼眶没红,脸上分明又没有眼泪。
快到目的地,他没忍住:“姑娘没事吧?”
荆羡眨了下眼:“我挺好的。”她神色自若地付钱,下车同小区保安打过招呼,走进楼栋摁了电梯。
电梯门一开,她鬼使神差回过头去。
没了那位神出鬼没的青年,墙角一如往常,就放了盆绿植,没什么特别。她看了会儿,蓦然眯眼,走过去捡起地上一抹红色。
是玫瑰花瓣。
她愣了愣,再抬头,似乎楼上的转角平台还有零星的红。
荆羡在原地呆了许久,像是下定决心,她扶着楼梯栏杆,一步步朝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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