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弦在瞬间被挑动。
要是没有徐茜的提醒,梅婧都要忘记明天就是元旦了。
难怪今天街道上这么热闹。
走在回家的路上,只见夜空中时不时绽起朵朵绚烂的花火。灯带明亮,车流不息,人群的欢闹声纷呈而来,她默默地抬起脸,在冷涩的寒风中遥望着一份人间至美繁华。
「九九年了,小玫瑰。再过一年,我们就要一起跨世纪了。」
去年除夕时,二人云消雨散依偎在小床上的柔软情话顿时涌上心头。而现如今,千年一遇的世纪交替近在眉睫,可他们却隔着一堵高墙,无法相见。
相思在万里,明月正孤悬。
真相固然很重要,但再怎么重要,也抵不上夜生的平安归来。
又是一阵疾风呼啸而过,沙沙作响地卷起了地上的落叶。梅婧本就怕冷,这个季节里就算穿得再多也是手脚冰凉,此刻她连忙将围巾拉起来围住了大半张脸,连带着一双透凉的双手,也塞进了这团软软的毛线中。
好可惜。
如今夜里睡觉,都没有那个温热的胸怀可以依偎了。
可她不能娇气,更不能生病,因为她还要好好地等夜生回来。
忍了一整晚的梅婧终于在此刻滑落下泪来。
然而风可不会怜香惜玉,类同此刻,细嫩的面庞被寒风一喇,即刻刮得脸上生生发疼。
梅婧就是在这样狼狈又憔悴的情形下,遇上了在重云巷巷口中等候她的惠惠与明峰。
熄了火的面包车中,正有些打盹儿的惠惠被明峰推了推肩膀。
惠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当见到梅婧的瞬间,毫不遮掩地扬起唇角,当即便从副驾驶座中跳下来,二话不说便上前抱住了她。
“婧婧,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我等在这里都担心坏了……”
“大晚上的,”梅婧轻柔地摩挲着惠惠的脑袋,混杂着些许鼻音道,“你怎么跑过来了?”
“这么千载难逢的日子,一个人过多可惜呀?”惠惠望了一眼手中的电子表,继而弓着腰撒娇道,“你快去家里拿些换洗衣服,今晚到我那儿睡去,我们俩一起守岁,好不好?”
梅婧瞬间参透了惠惠的心意。
原来这个贴心的姑娘是怕她一个人孤单,胡思乱想,所以才换着这样的法子想要来陪伴自己。
“惠惠,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你放心——”
“别拒绝我嘛,这多难得呀。”惠惠紧捧着自己的脸蛋,嘟圆了嘴唇,俏皮十足道,“等今后夜生回来,他肯定日日缠着你,到时候我们姐妹就没有这样好的机会谈心啦!”
“是啊,婧婧。”明峰搓着手走下车,也乐呵呵地搭着腔道,“我送你们过去,方便的很!再说惠惠都在这里等你一个多小时了,心可诚了,你就答应了她吧!”
“对啊,”仿佛怕被再次拒绝似的,惠惠连忙补充道,“我还租好了VCD,好几部好莱坞大片呢,都是我最喜欢的大帅哥莱昂纳多演的,我们想看哪部看哪部,可足足够爽一整晚了!”
望着惠惠那双满是希冀的眼眸,梅婧再没了拒绝的理由。
不得不承认。
今夜惠惠的骤然出现,就像是雪中送炭。
梅婧可以忘记这一夜延绵不息的烟花与浪漫悱恻的美式电影,却不可以忘记此刻惠惠容颜灿烂的笑眼。经历了那样令人沮丧婚姻的惠惠都能打起精神,重新好好过生活,自己又怎么能给不受鼓舞,调整好心态,迈入曾与夜生共同期盼的千禧新年。
毕竟,她还剩着一个最困难的关没有挺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忙,发晚了,sorry,评论晚些一一回哦!!
第73章
日夜不停歇的审讯令夜生有些神经衰弱。
他今早才刚刚退烧, 但仍不免有些肌肉酸痛,头晕脑胀。恰如看到胡文恺的一刹那,连脑仁也有着短暂一瞬的眩晕,进而他抬手摸了摸鼻子, 换上了漠然的面目, 冷冷地望着眼前人。
“你好, 郑夜生。”
“怎么会是你?”
夜生嗓音微哑。
因为喉咙发炎长期未愈,平日里就连吞咽也会牵带着无法忽略的疼痛。
胡文恺站起身来, 朝门口的警官礼貌一笑, 继而将平和的目光静静地投向夜生,与他一同坐落下来。
“因为这个案子的助理律师,换成了我。”胡文恺笑了笑,继而慢条斯理地铺开了纸笔, “怎么, 不想见到我?”
连日来下不停歇的雨, 给天色染上了幽深而苍白的哀伤。夜生缓缓转头,望着窗外被雨水拍打得光秃秃到已经辨别不出品种的枝丫,一时并没有说话。
胡文恺倒也不生气, 只是轻叹气道, “连话也不想和我说?”
“胡律师, ”夜生哑然失笑道,“我为什么想要见到你?又该和你说什么?”
“因为我想问问你,”胡文恺说,“外面流言齐飞,传言你和唐幸很早就有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关于这件事,你自己怎么看?”
不夸张说,两三个月来, 这个问题令夜生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从而他面色毫无波澜,依旧专注地望着窗外那株了无生机的枝丫。
“随便,爱信不信吧。”
密闭的空间,一时徒留着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
坐于对面的人那肉眼可见的散漫态度,终于令胡文恺的脸上透露出了一丝不快的神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
“郑夜生,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还是如今你只关心自己,对她已经毫不在意了?”
“我不明白,你特意来这一趟,到底希望我说些什么?”
胡文恺拧上笔盖,重重叹息。
“你真的不明白吗?”
“我已经给不了她什么了,今后可能也没法再照顾她,你要是还有这份心,她要是还愿意,你们不如就再续前缘吧……”夜生有些艰难地滚动着喉结,“胡律师,你来这一趟,是不是就想听我说这些?”
胡文恺不自觉地握紧拳,深吸一口气道,“说实话,你的状态令我有些失望。”
“我又何止令你失望……”
夜生默默地垂下了头,不经意地露出了后颈的淤痕。
光影清冷,而夜生的皮肤却如冷玉般发白。
注视着那些刺眼的淤痕,与夜生疲惫到布满红血丝的双眼,胡文恺顿时明白了他在这里经历了些什么。
为了审讯犯人,看守所里最不缺折磨人的法子。
最常见的就是不分昼夜地开开关关强光审讯灯,让人根本无法进行正常睡眠,继而摧毁人的正常神智,让他们在威慑中不得不坦白从宽。然而夜生颈后的伤痕,显然是进行到了更深一步,也就是某种见不得光的阶段。
胡文恺皱着眉,十分直白道,“我以为唐幸的打点,会让你在里面过得舒坦些。”
夜生轻笑一声,一时不予置否。
黑暗深处,依旧有着令人无法想象的深渊。
从前的他曾是那么期盼新纪元的到来,然而却没有想到真到了新世纪,自己的人生却只能在这样冰冷枯朽的地方度过。
“所以呢,”胡文恺继续追问道,“你现在在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需不需要帮忙?”
“有人盼我好过,也自然有人盼我不得好死。”夜生面色冷淡地将单薄的袖口努力往前拽了拽,像是想要遮掩掉手上那些难看的冻疮,“不过就是些皮肉之苦,都是小事,我也已经习惯了。”
胡文恺的面色一下严肃了起来。
他抬手便捉过了夜生冰凉的手腕,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前,便迅速地撩开了他宽大而单薄的衣袖。
触目惊心的青紫伤痕让一时不备的他瞪大了眼。
他生于风调雨顺的和平年代,从小接受着最正统的思想教育。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坚信法律,遵守规则,即使知道社会上总会有些法律无法触及的灰暗盲区,但却不想这遮云避月的阴暗角落,竟已胆敢违背规则至此。
“你身上有没有没好透的地方,唐幸打点过的人知道吗?会给你带药吗?”
“没事,”夜生局促不已地抽回了袖子,“都已经好差不多了。”
这个回应,让胡文恺不难猜测出每次遇见这种状况,眼前人都是怎样硬扛过来的。于是他紧锁着眉,压低声道,“你这样不行,万一落下病根就麻烦了。今天太迟了,明天我会托人给你带些常备的消炎药来。”
“不用了。死不了的,你放心……”
这一刻胡文恺的关切,无疑给了夜生心灵一记重击。
从前他就知道,论条件自己怎么也比不上小玫瑰的这位爱慕者,可那时候他还有些自信,总想着自己能通过努力给小玫瑰一个美好的未来,这样也不算让她受太大委屈。
然而如今自己身陷囹圄,尊严都能遭人肆意践踏。
可这个时候,一直以来心内隐隐忌惮的情敌不但没有嘲笑他,或是想来落井下石狠狠踩一脚,而是对他流露出了自然而然的平等关切。这份毫无偏私的举措,无疑给他带来了更深一层的自惭形秽。
“郑夜生,眼下就快开庭了,”胡文恺合上了装模作样摊开的本子,正色庄容道,“你要打起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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