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停滞了几秒。
夜生的脑海里顿时闪过了很多不好的片段。
童年时期总是漏雨的屋顶、误食了老鼠药怎么救也救不活的小花猫、铁窗里了无求生意志的父亲、咽气前还对他放心不下的爷爷……他的眼神中顿时蕴着一丝迷惘的痛意,继而急不可耐地直起身来,将梅婧紧紧地揽入怀中。
“别说这样的话……小玫瑰,我知道的, 你也不能没有我了。”
身体传递而来的温度令她心安。
梅婧乖顺地任由他抱着,一时只觉得心房饱胀,再也不空落落的了。
“嗯,那我们就好好过。”
夜生提起的心总算落了回去,“对了,之前都忘了和你说,我涨工资了,还涨了不少。你知道的,我一个人花不了那些钱,也管不好账,今后把工资都交给你吧。你拿着,随你开心,怎么用都成。”
梅婧心头一暖,却枕在他的肩上摇了摇头。
“那是你的钱,我不能要,也不能花。”
“你知道的,我早就没亲人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夜生亲了亲她的额头,继而绕弄着她的发梢,一字一句,极认真道,“我会努力赚钱,为了我们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我今后一定给你买一个在游泳馆附近的房子,能方便你去天天游,还有——”
夜生的戛然而止反而勾起了梅婧的好奇。
“还有什么?“
“还有和我亲热的时候,你也可以随心所欲,不怕被别人听到!”
梅婧又羞又气,一巴掌又甩在他的脑门上,愤愤然道,“吵死了你,再这样信不信没下次了?”
“不太信。”
“怎么,觉得我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吗?”
“你有原则,但你喜欢我,所以可以为我可以破例……”
梅婧挥了挥手,只觉得和他这样继续腻歪着下去没完,于是翻身便打算下床,却不想落地时足尖一软,牵扯着某个使用过度的部位,又酸又涨,惹得她差点又跌回到了小床上去。
她甚至有些担心今晚的课程能不能和学生们保质完成。
夜生见她脸色有变,连忙俯下身来紧张道,“怎么了?”
“能怎么了?”娇软的粉拳锤在了他的肩上,“还不是都怪你,我都担心今晚课上的动作施展不开!”
“那能不能请个假?”
“一个萝卜一个坑,出门做事,不能这样的。”梅婧扶着床头的铁架站了起来,语气郑重道,“何况这份工作对我和家里人来说,都很重要!”
夜生顿时想起了梅婧从前的经历。
对于这件事,他心下一直费解难消,复而小心翼翼道,“小玫瑰,按你的条件,应该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是啊,但更好的工作需要门路,需要通融……但你知道的,我要养家,我没钱。”
梅婧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边喝边回眸望着他,烂漫的眼眸中有着不加修饰的的坦诚。她很庆幸,自己和夜生在一起时可以这么的放松,更不会因为物质的贫乏而感到丝毫自卑。
“要多少钱?”
“你是说教练证吗?我不知道,下回或许可以问问惠惠老公。”
梅婧一口气喝得见了底,随即又从搪瓷缸中倒出水将杯子满上,递给了仍磨蹭在床上的夜生。而夜生接过杯子一时并不急着喝,只是用双手捧着,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我是认真问你的。找人通融的事,要花多少钱?”
“两年前是六七千,现在我真的不知道,估计只会更贵了吧……”
“小玫瑰,我可以的,那我这些年的存款应该够了。”夜生顿时绽放出了极度粲然的笑意,他揉了揉鼻尖,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仿佛生怕梅婧拒绝似的,“惠惠的老公既然认得人,不如就托他去帮个忙?该花多少钱我们都给人家,这样也不会让别人觉得为难?”
梅婧突然愣住了,“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我没有家人,也没什么朋友,从前赚的钱也就是存着,也没太多可花的地方。但如今既然有了这件事,那这些钱也算有了好去处……”
“不行。”
“为什么不行?”
“这是你给自己存的老婆本,我可不能花!”
“都这样了……”夜生从背后抱着她,笑着揪了揪她的耳朵,“难道你还不想做滢我老婆,要让别人来做?”
“不行,”梅婧羞得香腮绯红,但却仍是紧握着拳,分毫不愿让步道,“反正说不行就是不行,没商量。”
夜生觉得她害羞的模样实在可爱,正想继续闹她,却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了瓷片飞溅的声音。很快的,不锈钢餐具与地砖的碰撞,女人的哭喊与哀嚎,都透着薄薄的楼板传递上来。
二人顿时面色一变,因为他们都听出来了,那是属于丁桂的声音。
丁桂为人圆融,做事也向来沉稳,此刻能惹出这样的动静,必然是出的不是小事。
于是,他们没再多言语便默契地分开了怀抱,开始各自快速地洗漱穿衣,可即使是这样地紧赶慢赶,到了楼下时,丁桂微敞着的小屋里已是一片狼藉。平日里总是笑面待人的丁桂,此刻正双目无神地跌坐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攥着的,是李文金熨得笔挺的米色裤管。
梅婧眉心一皱,连忙想将丁姐扶了起来,可丁姐却似丢了魂一般,一点儿也不使力,唯有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犹如开了闸的水龙头一般,潺潺直流。
“丁姐,我们先起来再说,好不好?”
“婧婧,你们走吧。”丁桂垂着眸,有些吃力地摆了摆手,“我和他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丁桂嘶哑的嗓音令梅婧心疼不已,随即她恶狠狠地瞪向李文金。
“你对她做什么了?!”
“我这次来,是想要好聚好散的。”李文金推了推眼镜,玻璃镜片的反射使得众人一时看不清他眼底真实的表情,“我们早就没感情了,分开也是迟早的事。”
“你怎么好意思!”梅婧的眼底已无意识地泄露出了十足的鄙夷,“难道你忘了,这些年读书的钱是谁给你的?”
“我会还给她的,往后加倍还她也行。可没感情就是没感情了,这不能强求!”
夜生倚在门框上冷嘲道,“斯文败类!”
李文金的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
三个人将他包围其中,令他心底的不适感逐渐发酵。
“怎么说话的?真是粗鲁!”
“是啊,我是粗鲁,”夜生顺接着他的话点了点头,不怒反笑道,“不像你一样,有文化,又有修养……”
“你什么意思?”
“真不明白,这种话你是怎么好意思问出口的?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每次来找丁姐的时候,做的是没感情会做的事吗?”
李文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再不见平日里的举止文雅。他骤然使力,从丁桂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裤脚,转头便想快步离去,却不想被夜生撑臂堵住了房门。
伴随着积压着的郁燥,李文金彻底放下伪装,于是他几乎是怒吼着道,“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们三个,到底想怎么样?”
夜生终于忍无可忍。
思绪还没全然恢复清明,一记猛拳就挥了上去。
李文金虽然生得人高马大的,但到底只是个平日里读书的文弱书生,更何况夜生近日正在学散打,施力点又准又稳,从而这一拳让他毫无防备,顿时一个踉跄,捂着脸地栽倒在了地上。
只是低沉的呼痛声顿时令丁桂心疼不已。
“夜生,你别打他,别打!”
丁桂丰满的胸脯因剧烈的呼吸而起伏着。
梅婧手抚在她的背上替她顺着气,终于不吐不快道,“丁姐,他一早就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和夜生都看到了,这一顿,是他活该挨的!”
如潮水般涌来的心虚使得李文金反冲着梅婧大声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下一秒,夜生便毫不客气地揪起他的领子。
“六月二十二日晚上,学校北门的红琴招待所,你怀里的女人叫善善还是珊珊,你不记得了?”
“珍珠发圈,鹅黄色的裙子,米白色的坡跟凉鞋。”梅婧面带藐视地补充道,“你要是读书忙,贵人多忘事,这些细节我们都还替你记得。”
骤然被揭露的秘密令李文金手脚发冷。
他弓着背,不敢再与夜生梅婧对视,更不敢如前一刻般振振有词地去打量丁桂的表情。
“你们,你们居然跟踪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丁桂低沉呢喃着,眸中的冷寂顿时让人心下发慌,“真久啊,六月二十二日,五个月了,都快半年了……”
“对不起,丁姐。”夜生的胸口有些沉闷,随即他飞速地甩开了李文金的衣领,对丁桂满怀歉意道,“从前怕你伤心,所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丁桂一时没有回答他,而是怔怔地转过脸,望着神色关切的梅婧。
“你们一早都知道了,是不是?”
梅婧顿时有些不祥的预感,但却又不得不遵循事实地点了点头。
狭小阴暗的空间内,唯有东南面的窗缝里透着几缕无生气的日光。丁桂一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沸腾,仿佛全部涌入了突突直跳的脑门里,又烫又麻,想要喷涌而出,想要把一切燃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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