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婆谨记着,只和婆婆说过伊娃的故事,后来婆婆又告诉告诉妈妈和我。但口口相传的事情总是会失真。
——我一直相信过了数十年,关于伊娃的事情都被神魔化了。婆婆与我说的,只能被称之为“故事”。
婆婆说,伊娃再也不能使用这些“法力”,甚至身体也开始渐渐衰败,是在见过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女孩之后。但那个女孩只在伊娃和太婆的一生中出现过一次。伊娃从来没对太婆提过那个女孩的事情,以至于我的太婆总是恶意地揣测伊娃的过世和那个女孩有关。
伊娃是在1943年的一个晴天去世的。太婆在次年结识了南下作战的太公,他们于1944年年末离开广东,去到太公的故乡浙江结婚。1945年他们生下我的婆婆,取名为赵国庆——当时抗日战争取得了胜利,八年战争落下帷幕,泱泱华夏,一片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可是抗战胜利了,新的生命也诞生了,一切都是那么欣欣向荣。即便我的婆婆总是对“国庆”这个偏向男性化的名字表示不满,却不能否认我那个一生都没什么主见的太婆给予了她最美好的祝福——新的时代、新的生命,全新的充满力量的开始。
软弱没有主见的性格让我的太婆平平安安地度过了后来整个民族艰难困苦的十年,顺风顺水地看着她的独女长大成人,然后成家立业——婆婆在1965年生下我的母亲。
九十年代,我的母亲在法国留学的时候认识了我的爸爸——当时我爸爸是黑户口,在一家中餐馆里给人做黑工,拿着一个月不到六百法郎的工资,睡着十几个人挤的通铺。说起他们结识的故事就有些长了……总之,后来等我妈妈拿到文凭回国后,我爸爸也跟着回去了。他们顶着婆婆给的压力结婚,在后来的二十年里,现代的家庭分分合合,男主人出轨,小三小四的新闻充斥着电视与报纸,而我的爸爸始终如一,妈妈脸上的笑容始终未消失,婆婆和公公也就明白了我爸爸的好处,肯定了我妈妈的眼光。
当婆婆和我说伊娃的故事,妈妈会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对她做鬼脸给我看。初中以后,这样的机会就很少了,所以对伊娃的故事,我能完整地记得的少之又少。
——听我妈妈说,婆婆伊娃能看见生死。她有时候会看着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就悲伤起来。那是将死之人,将和亲朋阴阳两隔的将死之人。而伊娃可以看到。
我被惊醒,婆婆说的故事在梦里那么清晰。清晰地可怕。
然后我看到了房顶雕刻的天使像,天使仿佛活了一样,他们湛蓝的眼珠子灿灿如星,笑容圣洁又祥和。我不知道莱斯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才惊动了我。我吓的企图往后退缩,但是很可惜,我置身的棺材限制了我的行动。
“……我没死?”我还以为是曾太婆她们来接我上天堂了。虽然我不是基督教信徒,也不相信天堂或者地狱。但刚刚那一刻,我确实迷惘了。
莱斯特俯身看着我,低低笑起来:“不、不、不,我亲爱的,你那脆弱的人类灵魂已经死亡,而高贵的血族灵魂将会生生不息,直至时间尽头。”
“你……你将我变成了吸血鬼?!”在现代不想知道吸血鬼都不行,所以我一下子就得出了这个结论。莱斯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你真令我吃惊。亲爱的小灰兔。你所知道的,好像很多。但是……”
他将领口拉了拉,露出白皙的肌肤,说:“几个小时前,你咬过这里,不记得了吗?是你自己选择与我为伍的。”
几个小时前?
我立即坐起来,缩着自己的身子:“把工钱给我,从今往后,我和你再没有雇主和仆人的关系!”
“哈哈哈,你居然惦记着这个?”莱斯特有些不可思议,好像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该死的。我瞪了他一眼,变成吸血鬼总比被咬死的好!而且吸血鬼鬼生那么长,我也许还能活到二十一世纪和家人团聚。但我也绝对不会感激莱斯特!他已经从我身上夺走了太多的东西!而且……我说:“为什么不记得?难道你想赖账不成?!”
莱斯特挑了挑眉,他坐到棺材上,用手勾起我的一缕头发,掠到鼻尖嗅了嗅,然后沉声说:“其实你说的也对,从今往后我们的关系就要变一变了,你总不能一直是我的女仆,亲爱的小灰兔。”
我有些粗鲁地将头发抢回来,然后狠狠地说:“别以为你这么说,就可以拖欠我的工资!而且从现在开始,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用我家乡的话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管我变成什么,我都不想和你呆在一起了!”
莱斯特忽然收敛了笑,两眼冰冷地看着我:“给你十秒钟,收回你的话。该死的灰兔子!”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我依旧瞪着他,“你出去,我要穿衣服!”
莱斯特又连着骂了好几句“该死的”,然后一下子跨进了棺材,将我一把抱住一同躺到棺材里,同时变戏法一样地将那当做棺材盖的桌子盖到了我们的上方!熟悉的感觉让我战栗不已,可是他比我高大有力太多,不管我怎么挣扎都无用。
“已经日出了,你想找死的话就出去!”
我难过不已,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难过。莱斯特给我一种强大、充满压迫的感觉,就像是泥潭一样,掉进去就挣扎不出来。我想到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忽然觉得很难过,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哭了起来……
“……吸血鬼会掉眼泪的吗?”我一边无声地哭着,一边自言自语。
“……笨蛋!”
莱斯特,我又不是在和你说话!请你闭嘴好吗?!
黑暗里,我却能看清莱斯特的样子,他略略抬起了我的头,然后将我的眼泪全部舔掉。
==小剧场==
Bunny: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变成吸血鬼,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Lestat:……你不是还庆幸可以活到未来和你家里人团聚吗?!
Bunny:嘛,关键是丰胸还没成功,尼玛就给老娘咬了!
☆、美恐③+钥匙(二)
黑暗里,我却能看清莱斯特的样子,他略略抬起了我的头,然后将我的眼泪全部舔掉。
我隐隐地、有些排斥他的动作,索性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身后的人动作一僵,揽在我腰上的手力道更重了一些。好在他再也没其余的动作,当他入睡的时候,我试图推开棺材盖爬出去,然而,我却连他的手都无法从自己身上挪开。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太累了,纵使睡在棺材里,睡在莱斯特身边,我还是入睡了。
这一次,我再也没梦见任何人事,一觉就睡到了日落,像是调了发条一样,自发地就醒了。莱斯特抱着我去了浴室,虽然我很不愿意让他这么做,但是我的衣服早就不见了踪影,而我不想在他面前裸|奔。我不知道昨天莱斯特在我身上留下了多少淤青,只知道当时全身都疼的可以,但坐在浴缸里面,我的皮肤雪白腻滑,别说是淤青,就是一点红痕都没有。
随着感觉的回归,我的腹中充满了饥饿感——那种生在和平年代、又不想着减肥的我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迫使我匆匆地洗完澡,穿上衣服后就直接往厨房冲去了。厨房里出乎我意料地放着一些新鲜的面包和生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饿的原因,我觉得这些面包和生菜都无与伦比的香!我抓起来就往嘴里塞,想填平腹中的欲|壑。
就在我大快朵颐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哦,上帝!你是谁家的女仆?!你敢跑到这里来偷吃!上帝保佑你这个饿死鬼投胎的人别被主人们活活打死!”
面包卡在我的喉咙中,不上不下,但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这个大声尖叫的女人吸引去——这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黑人,穿着女仆装。她高挑而丰满,鲜活的血液在她的血管里流动,激动使得血液流的更加畅快,而她整个人就仿佛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我咽了一口唾沫。
“……你不要以为你转出这副可怜的样子就可以掩盖你偷窃的事实。天知道现在多少人吃不饱,如果每个人都像你……”
“她和我住在一起。”莱斯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也是他的出现,让我彻底从想咬断黑人女孩的脖子的欲|望中清醒过来——我是真的变成了吸血鬼!无法抗拒血液的诱惑的吸血鬼!这甚至让我都没去想莱斯特话里的含义。黑人女孩看了看我没穿戴整齐的女仆装,又看了看莱斯特,然后轻呼了一声,对我们说:“对不起,主人。对不起……小姐。”
“你下去吧。去看看我父亲。”莱斯特挥手让黑人女孩离开,然后他长腿一跨,进入厨房,从我手里把啃了一半的面包拿走,笑着说:“是不是觉得食物很恶心?而她……那个女孩,才是你想要的?”
“……她是谁?”我从他手里夺回了面包。莱斯特也没在意,只说:“我知道你要走,所以先找好了人。如你所见,她是新来的女仆,将代替你之前的工作……为什么我觉得今天的面包和以前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