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优势依然存在。
对剧情的熟悉让连湘清楚地了解阿雅,了解自己的这个角色在故事中的定位。
但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阿雅不喜欢自己。
不如说,在这个游戏中出现的每一个人物都不会喜欢自己……唔,应该说,是不会喜欢玛利亚。因为在金发少年等“试验品”的眼中,她是将他们陷害入如此悲惨境地的凶手之一;在阿雅和她的母亲眼中,她是抢走这个家庭男主人的第三者;而在玛利亚所深爱的“教授”眼中,她仅仅是一件依然存在利用价值的工具。
真是何等悲惨的人生。玛利亚真是个不被讨好的角色。
那毕竟是玛利亚的人生,不是她的。尽管占据了玛利亚的身体,但连湘仍然将自己放在了局外人的定位上。局中人一切的联系都与她无关。她不会对教授有着疯狂的爱,更不会对阿雅和她的母亲莫妮卡有着遵从与敬意。没有这些感情的牵绊,做事自然就会顺畅许多。
所以,如果阿雅做出什么会威胁到她的生命的事情的时候。她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就有所顾忌。现在,这项主动权正暂时被握在她手里。
众所周知,这个家族中就没有一个正常人。这个世界也不需要这么多“不正常”的人。
狂父4
在连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原本一直跟在她身旁的小女孩莫名就消失了踪影。她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在确认阿雅已经抛下她自己不知跑去何处的事实之后,连湘终是悄然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继续往前。
说是要离开金发少年两个人单独行动,实际上是想趁机把她也一同甩开才对吧。
反正她现在除了往前这么一条路之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在幽暗的地下通道行了一阵后,连湘很快到达了下一个房间。印象中连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房间——有很大可能是因为她在恐怖游戏的世界中来回穿越的时间太久,在对游戏的具体细节方面,她的记忆有了几分模糊。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环境比起在地下通道时较为明亮了些。屋子的两侧各放着四把精致的木椅,而置于房间正中央的那把椅子则华丽如同王座。屋中每一把的椅子上都端正地坐着一个造型精美的人偶。她们都有形如真人的美丽容貌,洋装的裙裾点缀着繁复的蕾丝,裙摆如同盛开的花瓣铺展。尤其是坐在正中间的那位,它那如阳光般金色的长发柔顺地垂落身前,一袭紫色的洋装上用银色的丝线勾勒出花叶的图案,花蕊中心则是用闪耀的钻石作为点缀。
然而,连湘从心理上对这个房间表现出了反感的情绪。尽管在前一个世界中,她也曾来到过类似的房间,但一想到这里的几副人偶可能是用真人制作,一股恶心感就不断从胃中上涌,连带被包扎完毕的伤口都隐隐地开始疼了起来。
而在房间尽头王座的背后,是一扇双开的金属门。看来要前进,势必要穿过这些人偶。
连湘轻叹一声,若无其事地向着门的方向走去。就在她从人偶身旁经过的时候,连湘清楚地听到一个女童天真稚嫩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呐,你想要去哪里?”
连湘打了个哆嗦,脚下的步子不由地顿了顿。然而她很快恢复正常的表情,开口回答对方的问题,“当然是要去想去的地方。”
“这怎么可以呢?”女童问得天真,“若是你的话,应该留在这里陪伴我们才对。”
连湘走到门前查看。这两扇双开门之间闭合紧密,根本找不到一丝缝隙。她极为认真地寻找着能够打开门的方法,好像根本没有觉察到来自身后的暗流涌动。
“必须要,永远留下来。”
人偶话音未落,房间内明亮的银白色光芒瞬间被染上如血鲜红。端坐在各自座椅上的人偶接连不断地发出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笑声。
游戏中会出现这样的演出,一般是在警告着她危险即将来临。
不过从听到人偶开口说话的那一刻起,连湘就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有了心理准备。因此室内突然的光线变化,并未让她产生过多的慌乱情绪。
连湘还算镇定地转过身,她的目光匆匆地在一干人偶身上掠过,最后定在坐在最中间的那名人偶的身上。
它还是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双手乖巧地放置在座椅两侧的扶手上,但头部却出现了一百八十度旋转,形成一个极为扭曲的角度。
这目光没有任何温度,可还是能感觉到,藏在眼球后的视线漠然地落在她身上。
真是令人讨厌的感觉。连湘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退,想要尽可能地离这些人偶远一些,然而她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脊背贴上了身后冰冷的金属大门。金发少年曾经说过的话,再一次在她脑中回荡。
“对于他们来说,你可是让他们拆骨饮血,都不足以发泄心中之恨的人。”
再怎么狡辩,都无法改变玛利亚是杀人凶手共犯的这一事实。
只是……连湘一手握拳,不甘地锤了一记身后的打不开的大门。这都是阿雅的父亲和玛利亚造的孽,若是让她这个局外人来承受这份怨恨的话,那可真是太无辜了。
“要怎么做才能够放我离开这里呢?”连湘将双手背在身后,试探着向人偶询问。说不定还有些能够转寰的余地,她没有必要将事情做的太绝对。
“咯咯咯咯咯……”
在座人偶又是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笑声此起彼伏,不断在房间中回荡。
坐在王座上的人偶缓缓地将头部扭回正常的角度,接着它忽然弯曲着僵硬的关节跳下独属于自己的椅子,步伐不稳地朝着连湘走来。最后,它定格在距离连湘三步远的位置,笑嘻嘻地看着连湘,“那就去死吧!”人偶轻巧地说着,像个小女孩对着亲密的人撒娇,“只有死人,才能够离开这里哦!咯咯咯咯咯……否则就留下来,一辈子做我们的玩物吧!”
连湘藏在背后的手悄然紧握成拳。是这样吗,这就是她被给予的答案了吗?
人偶浅紫色长裙上嵌着银色的钻石,此时硬是被光线染上了血的颜色,一颗颗点缀在裙边,配合人偶栩栩如生的样貌,更是平添了分诡异的气息。
而其余位置上的人偶也纷纷跳下了自己的位置,迈着不自然的脚步向连湘走来。它们逐渐形成了一个狭小的半圆形的包围圈,将连湘环在最中心的位置。
身后是紧紧闭合着的大门,她看似彻底无路可逃了。
连湘歪了歪头,心中已有了打算。这个情况看来,它们是想以数量上的优势取胜吗?那么好吧……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就算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吧?
这些人偶是因为诅咒才获得了能够行动的能力,它们的本质和那些从怨恨中获得力量的鬼怪一模一样。比起对付其他的杀人狂魔和疯子变态,处理这些东西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这般想着,连湘悄然将握成拳的手移到身前的位置。以指为笔画出的符咒藏在拳中,灼烫着她汗湿的掌心。
就在她做好准备,要将符咒一把拍上领头人偶的头顶时,忽然听到来时方向的门后传来了细微的动静。说来也真是觉得不可思议,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能够捕捉到那样微小的动静。因为这个时机凑巧的提示,让连湘把已经抬起的手重新缩回了身后。
门猛得被粗鲁地推开了,一个佝偻着的身影从门后的阴影中出现。
人偶们停止了行动。许是对方的出现削弱了咒术的力量,刺目的红色光芒也随之淡去。
连湘已经在脑中迅速准备好了一套用以解释的说辞。可出现在门口的,却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
“吵死了!你们在搞什么鬼啊!”
披着几块破布勉强当做蔽体衣物的老人骂骂咧咧地踱进房间。他伸出一只满是脏污的手,粗鲁地扯住了其中一只人偶披散的长发,轻松地把它往后方一拖,“就是杀个人都要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会吵着人休息不知道吗?”
那人偶本还是在奋力得挣扎着,但随后它被老人甩到一旁,脑袋一歪就没了动静。
连湘缩了缩脖子。单从这样一个行为就能够比较出谁的能力更甚一筹。即刻,另一个问题理所当然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这位老者究竟是谁?
出现《狂父》这个游戏中的人物的数量并不算少,而且基本上出现的每一位NPC都有自己的立绘,甚至是属于自己的一段过往故事……此刻经过多个世界穿越的连湘难免脑中混乱,一时竟是没有想起关于这个人物的半分线索。
幸运的是,老人的出现暂时转移了人偶们的注意力,让它们暂时停止了行动。算是领头的金发人偶再次一百八十度扭动自己的脖子,转向老人的方向,“该死的,你不要多管闲事!”人偶尖着嗓子对着老人喊道,“她踏进了我们的陷阱,现在可是我们的猎物!”
“哼!”老人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他双手抱臂,干脆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们连对方是不是要找的人都不知道!”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连湘的方向点了好几次,“用你们的玻璃眼珠子看看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你们要报复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