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毯子,所有人的步伐声都能被吞没其中,麦克斯侧卧在地上紧紧闭起的眼睛簇拥着团扇一般的睫毛,单薄的唇被她咬出深白色的齿印来,似乎有一双手在大力搅拌着她的脑浆,食道里有一股气流要涌出来——她想吐了。
尚不明了这个女人躺在地上到底所为何事的凯厄斯蹲下丨身去察看,修长的手指翻开她汗湿了的发,露出底下那张处若不惊的脸,她紧咬着牙不知在压抑着些什么,他有些紧张地用指腹抹开她脸上的污渍,背对着大门喊道:“吉安娜!”
吉安娜很快就带着医药箱出现,麦克斯吐完以后凯厄斯已经拿了一杯水回到图书馆来。
半开着的红木门里是麦克斯正在埋头苦读的样子,天色渐暗,落日的余晖一分不差地落在她的身上,她皱着眉手指在书页上逐寸抚摸,不亚于早年上学时的认真。凯厄斯站在门边试图从她脸上读出什么情绪来,太平常了,大概就是对意大利古文的嫌弃。得到这个认知不禁让他气结,推开大门径直站到她身旁去,放下透明杯,双手不容分说就放在书本的两侧,从远处看去麦克斯就像被他拥在怀里一般,但两人都没有发觉。
麦克斯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两只手一点表示都没有,继续她自己对书籍的解读,遇到看不懂的就直接略过,纸张完全被凯厄斯压住,她翻动的姿势被牢牢固定毫无进展,她只得抬起头去看他,一脸无语。
他继续保持原先的姿势,看也不看麦克斯,径自读出书页上的内容,沉稳如低音大提琴,迷幻如电音加爵士,像有一束光从高处劈开黑暗滑落于倾盆的雨幕中,她坐在这中央手指发白紧紧地按在书页上,充满年代感的气息自外而内地包裹住她的所有感官。
她抽回自己放在牛皮纸上的手放在膝盖,后背自然靠在椅背上,手指跟着节拍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就差闭上眼细心欣赏。凯厄斯似乎没有留意她的神情,保持匀速地将书本读了下去。
麦克斯很想保持清醒地继续听下去,无奈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眼皮和下眼睑一直在作斗争,最后以她掐了大腿一把为结束。她突然挺起腰将书粗丨暴地从凯厄斯的手里扯出来盖上,拿过放在一边的纸开始写她的作战计划。
她真的是无法忍受凯厄斯那堪比说书人一般的速度,将枯燥之极的分析娓娓道来,她手上拿着的是羽毛笔,并不熟练的物品到了她的手里有着堪比台风一样的破坏能力——不出三分钟她的手掌边沿全是乌柒柒的墨迹。
凯厄斯拧着眉大度地原谅了她方才不妥的行为,转而带着浓烈的兴趣看着她部署。麦克斯的作战计划大纲很全面,也很潦草,用的是拉丁文,训练场的鸟瞰图被她画出来有一种凌乱的美感,但,当凯厄斯的视线落到她手掌上时,他嘴角的线条抿紧了,额角不断地在“突突”地跳着。
蓦地,麦克斯停下来笔,抬起头来,笑着问:“你就不能回避一下?”凯厄斯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用鼻子鄙夷地哼了一声,然后高贵冷艳地坐到旁边的位子上继续看她涂涂画画,神情就像一个父亲在监督自己的孩子一般。
她继续埋头,其实脑子里想的根本不是手下画的那一套。余光瞟向旁边的凯厄斯,他眼里的专注只给了她一个人,在红色的瞳仁里快要溢出来般,突然之间她就没有继续写下去的谷欠望,一点意思都没有。
笔触停下时他的视线也跟着停了下来,鬼使神差地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拎起麦克斯的右手将墨水的痕迹给她擦干净……
所有的声音都像是消失了,只有麦克斯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两个人身处于这同一个空间里的不自在从此刻开始不断地放大,她很想开口问,你在干嘛?!
但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道气凝固在喉咙里像一个在沙漠里行走多时的人,终于遇上绿洲的错愕感,凯厄斯、凯厄斯,你到底在干嘛?
其实发觉气氛微妙时,他的手指已经放在了麦克斯的手腕上,手帕覆盖在那碍眼的墨迹上,飞快地抬起眼眸看向麦克斯,发现对方此刻也是一脸的诧异如同他掩盖在脸皮之下的心情。
心满意足地擦掉她手上的墨迹后,凯厄斯站起身来,用一如既往的优雅离开,他脚步带起空气中的灰尘,麦克斯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地握成拳,沉着的神色浓得像维多利亚时期的伦敦那经年不散的雾。
她回过神来站起身很快就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中,正式开始构思明天要做的事。
*
凯厄斯说的“公平”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不堪,站在她面前的确实和他给自己资料上的吸血鬼一模一样。他们几个一字排开,都是寡淡的表情,看向单枪匹马的麦克斯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的格斗范,比起昨天那三个总是在唧唧歪歪的吸血鬼要好太多。
见过一面后大家便开始隐匿起来,头顶的灯光倏忽之间灭掉,她的一呼一吸都能被暗处的敌人所收听得到,做不到完全隐匿的话,那么将自己的踪迹留得到处才能给这些吸血鬼做成混乱。
咬破手指后将血迹抹在训练场里的物品上,这个办法贝拉曾经跟她们无意中提到,这次派上用场也算的上是意外的巧合了。她走得很快,手上拿着的是一把改装成□□的弓箭,箭很短全都被她藏在了身上,连夜赶出来的□□比她想象中的造工要好一些,多得吉安娜的放哨才制成。
凯厄斯和亚力克就站在楼上的观景台,底下所有人的行动轨迹都尽在眼底一览无遗,包括麦克斯的小动作。
亚力克望向自家首领,神色严峻,知道凯厄斯一向都是如此也就没有太过在意继续低头去看麦克斯他们,一旁的凯厄斯怒极反笑,这个猎人真是有趣,一早计划周详却画出另外一幅让人挑不出错处的草图彻底糊弄了他。
只见麦克斯找到高处一个藏匿点,蹲在那等待猎物出现,她的□□被拆解出弓箭的模样,所谓的□□也是幌子而已,这让楼上的凯厄斯整张脸都绿了,雪白的手指捏在混凝土的栏杆上,“窸窸窣窣”地开始出现碎裂的声音。
她沉着冷静地观察前方的动静,拉满弦,在敌方尚未出现在里程范围里便主动出击,正中红心,当中有一个高挑美艳的血族忽地出现在了麦克斯的身后,张开深红色的嘴唇狠狠地嘲笑了麦克斯的自以为是。
“哈哈……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这!”她捉住麦克斯的身子一把扔到了血族的正中间……
Chapter 34
风不知道从何处涌进训练场的,四周静谧得只剩下头顶那盏灯在摇晃的声音,麦克斯还在想着这这盏灯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才惊觉自己的走神。好不容易聚焦起来望向面前以群分的血红眼眸,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摔在了地上——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痛啊!
她茫然无措地回过头去,发现凯瑟琳站在亚力克和凯厄斯的楼上正用那浓郁眸色的眼睛盯着她,所有的镜头都被剪辑成一帧帧哥特反转色胶片,她的手臂又被拧了过去,再次丢在地上,就像她不过是一条砧板上的秋刀鱼而已。她的神智明明是清醒的为什么一点痛楚都感觉不到?
是不是,凯瑟琳对她做了什么?
如果用磁极来解释是不是就能说得通?因为她们两个身上都有干扰机制,所以当她们出现在同一空间时就会出现所谓的“负负得正”的情况,她们之间的能量是畅通无阻的。
那么,她可以大胆猜想,凯瑟琳的天赋……是操纵他人的神智?
不然如何解释她此刻的情况,麦克斯呆滞了很久才注意到凯厄斯疑惑不已的脸色,他还是那副拧着眉什么都不满意的神情,红色的薄薄的唇抿成一道直直的线,眼睛里似乎有刀子一般向她掷过来。最后听到肩胛骨被拗断的声音时她终于痛呼出声——凯瑟琳大概停止了这个试验,她是否要切断这干扰机制,抑或有什么新的打算?
她想要集中精神去面对这密密麻麻的痛楚却发现不过是徒劳,手劲很大的血族们终于停下动作,因为凯厄斯提起了麦克斯的身子——破碎且凌乱的,他牢牢锁住麦克斯的眼睛,却发现对方早已紧紧闭起,整个额头都是濡湿的,碎发贴在上面说不出的粘稠和……脏。
麦克斯只觉得自己被丢进一个深不见底的井里去,冰凉的井水不断地打沉她想要向上的身躯,她很想捉住一双手,但是被一次又一次地丢弃,仿佛间看到从前那些人的脸在火光里凝视着她,一瞬不瞬的。
哑着的喉咙被迫着要喊出声音的感觉,食道里被一大杯热开水滚烫地流过,麦克斯呜咽着像个雨夜无处归的流浪狗蜷缩在街角处,她的手指紧紧揪住了地毯上的毛,圆润的手指头泛起青白色。
自凯厄斯将她丢在地上开始,她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将近一个小时,虽然时间对吸血鬼来说并不重要,但对人类来说在救治这件事上,争分夺秒才是王道。吉安娜依旧很好教养地站在正翻着大红镶金边手札的凯厄斯身边,但是余光却一直在暗自沉湎在伤痛中的麦克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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