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想不到,死神会接连降临他们这个家庭,蓝琼乘坐的那班飞机发生意外坠机,尸骨在太平洋至今未打捞到。
航空公司的名单有误,往宋家寄去了两张死亡哀悼信,以及两份赔偿款。
当时,宋酌是在被窝里被保姆阿姨摇醒的,说了些信啊赔偿啊之类的话。
她眨了眨眼,问阿姨:“那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唉,”保姆不忍看她,”他们已经去世了,再也回不来。”
塌陷的软床垫仿佛一个巨大的手,要拉扯她遁入无尽的深渊,慌茫坠地的失重感席卷而来。
她从此不喜欢在床上睡觉。
企业领头人去世,再加上爆炸事件的发生,很快宣布破产,银行收走多处房产地产抵债。两份赔偿款,家里的存款,也都被拿去偿还各种债务。
宋酌一夜跌入泥里。
然后被湛恪己扶起。
车祸后堕入傍山险崖的宋越,被过路人送进了医院。多亏他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应域的。
应域知道,宋越并未如报导所说在坠机里丧生,他找到在一偏僻破旧的小医院里昏迷不醒的宋越。再看报道里对身为公司法人的宋越已经定罪的新闻,他选择藏下这个有血缘牵扯的哥哥。
在S市一藏就是六年,就当他以为宋越要当个植物人躺一辈子时,他醒了。
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叫的“宋酌”。
“宋酌是谁?”
“我女儿。”
当年的新闻,铺天盖地是坠机事件、破产事件。很少有人去关注在这一起起事故中像株被人遗弃的小草一样的宋酌,包括应域也未注意到,他还有个女儿。
得知后,才着手去调查,查到她这些年被湛家资助,刚刚从凭三中初中毕业,成绩好的不得了。
再往后,瞿曲歌开的咖啡厅破格招收暑期兼职生,都是他们夫妻俩在暗中的作为了。
祝家小子的生日宴,宋酌在后边喊的那声“宋越”。
应域听见了,只是想到他哥暂时不见光的身份,只能无奈让司机开快点。
宋越已经定罪,无法暴露身份和女儿相见。他醒后,一边做康复训练,一边调查当年的事情。一场爆炸,六年的时间,抹去的蛛丝马迹已经太多太多。
好在宋越找到了当年的人证,这件被当时的竞争对手故意篡改诬陷的案子才得以翻盘,他也终于能光明正大的行走。
在这一年多,宋越也一边发展事业,在应域的帮助下,承包下逐州市郊区的种植地、加上国外花卉进口渠道,渐渐做起了高档连锁花店的生意。
生意慢慢有起色,他迫不及待以应域的名义赞助了私立高的那场建校十五周年的庆典,因为宋酌在里边是个小美人鱼。
年初又将逐州市那栋别墅买了回来,看样子一切都已准备好,他只缺个机会出现在宋酌面前。
*
另一边,宋酌正打车往电影院去。
窗外的天空仿佛布满无边无际的棉絮,在暖橙色余晖的上色下,宛若千朵百朵形状各异的棉花糖。
她忽然想吃棉花糖了,嗜甜者就是这么无厘头。
应域胡乱猜测的话令她薄怒,现在稍微缓和后,才想起来还没回湛寻的消息。
拿出一看,湛寻的发来消息已经炸了锅: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他们都进去了,只剩我。】
【说好的,你不能不来。】
五分钟前发来的:
【宋酌我不牵你了!】
【我要咬你!咬哭你!】
刚刚发来的:
【我不咬你,你过来好不好。】
宋酌赶到时,湛寻站在电影院门口,他个子很高,一张脸又是惹眼的冷隽,一眼就能看到。
左手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右手拿着串粉蓝色的棉花糖,右手尾指,还吊着一大杯啵啵奶茶。
远远的湛寻就望见了宋酌,他就这么隔着空气、静静地看着她好几秒,眨巴眨巴眼,最后埋着下巴。
宋酌凑近到他身前,仰着脸去找他软软的视线,“生气啦?本来时间是够的,可是路上堵了会儿车。”
“好好好,让你咬一口行了吧?”跟谁学的,这么爱咬人。
她把一截白嫩的手腕伸到他嘴唇边,任君下口的样。湛寻终于搭理她,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就要咬。
宋酌捏紧了手指骨,闭紧眼,不就是咬一口吗!能疼到哪里去!咬!赶紧的!
预料之中牙齿陷进皮肉里的痛感没有传来,她缓缓睁开眼皮,就见湛寻正笑着看她,睫毛宛若扇,扇着眼眸里亮闪的星火。
他说:“不咬你,我要亲你。”
说着,就在她白皙伶仃的手腕上落下一枚很浅的吻,温热、软软的。
她原本捏紧的手,在那瞬间,感受到细微的酥痒,缓缓舒展开来。
渐渐放下手,手里多了串棉花糖,他塞给她的。他买的真凑巧,刚刚在车里她正想吃棉花糖来着,现在就如愿以偿了。
等检票进去影厅,结果湛寻的座位是坏的,贴了“检修中”的封条,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还能被购票。
离她最近的空位,也是被检修中的位置隔开的。
湛寻特意选的电影院作为两人第一次正式约会,结果就碰上这事儿。
整场电影,他都不知道在放什么,和宋酌隔着座位,在学校就不能牵手,在这里还没法儿牵!
电影一散场,他就攥住了宋酌的手,当小小的手在掌心里捏了又捏时,终于满足。
不,还不够,他说:“里面有蚊子,咬了我的肚子,起了个大包。”
“哦没事,过会儿就消了。”宋酌吸溜进一口奶茶,随口说。
她竟然不心疼?自己还特意强调了“大”,不是小包!是大包!大包!很痒的那种。
没过一会儿,绞尽脑汁吸引她注意力的湛寻又来一出,“我什么也没吃,又渴又饿。”
“刚刚不是让你吃爆米花的,谁让你不吃来着?”
“爆米花太甜了。”他大半场电影都在郁闷这个座位的事。
“那奶茶喝不喝?也是甜的。”宋酌把奶茶往他那边递了递,他说渴,现在只有这个。
说实话,是大杯奶茶太多,自己有点喝不完了。
湛寻垂下眸光,看着她手里的奶茶,喉结难以抑制地在颈间滑动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喝。”
他喝得杯底呲呲响,扫光了她喝不完剩下的奶茶,第一次觉得这甜腻的玩意儿还不赖。
湛寻早就定下了个日料的包间。
正巧离电影院所在的商场不远,宋酌说走路去。她下午赴完应叔叔的约,吃不少菜,又有爆米花、奶茶、棉花糖填进肚子里,还是走路适合消消食。
结果,没走出这家商场多远,湛寻就一屁股坐在了圆石墩上,脸颊泛红,眼眸散神,嘴抿紧,像在忍受着什么。
宋酌紧张了几分,“你怎么了?”
他一把埋在宋酌的腰腹上,嘴里小声咕哝:“宋酌,我好晕啊,你别摇我,别摇了。”
“我没摇你呀。”她一动不动,简直哭笑不得。
“真的没摇吗?”他臂弯里搂着她盈细的腰,抬起脸,歪着脑袋看她,又往左歪,满是疑惑,“那你怎么动来动去?”
宋酌拿手背贴了贴他的脸颊,结果被那阵灼热给烫到了,“你怎么烫成这样?说的话就跟喝醉了一样。”
湛寻的脸颊贴着她冰凉凉的手背,舒爽的凉意像是在降温,让他舒服地阖上了眼皮。
他也没喝酒,怎么就晕乎乎的,成了这样?
“你不能喝奶茶?”她问。
这种情况就是在他喝完奶茶之后出现的。
“能呀。”他乖巧地点了点头,觉得还不够,又重重地点了一下,结果闪到了自己的脖子,噘嘴小声嘤咛了下,好看的眉不禁拧拢。
“不过,”这只手已经贴热了,他又拎起她的左手背往脸上贴,还小小拿脸颊蹭了一下,“不能有奶精。”
难怪,原来他奶精不耐受,市面上的奶茶又有很多会用奶精勾兑,他喝了,结果就晕成这样。
宋酌仰天叹气:“早知道就不让你喝了。”
瞧瞧湛寻拿她手贴脸降温的样,好不容易抽回手,他就不满意,嘴里嘟嘟囔囔的,跟自己抢了他的东西一样。那阵奶乎劲儿确定是奶精不耐受?不是奶精的化身?
这都什么事儿啊这都。
商场的霓虹灯在宛转,落在地面大理石砖上的光都是流动的,流在他们脚底下。湛寻指着那些光,慵沉的嗓音咋咋呼呼:
“宋酌你看!是彩虹。”
“彩你个头,那是光。”
陆陆续续路过的人,见一身材颀长的男生,懒懒靠在清娇的小女生身上,都投去好奇的目光。
再听到他嘴里说出的胡话,心想喝了几瓶啊喝成这样?殊不知人就喝了几口奶茶就晕成这样了。
湛寻忽然想到什么,嘴角一扁,眼睫扇啊扇,企图把眼底的眸光扇给宋酌看。
他撩起薄薄的衣服下摆,露出匀称好看的腹肌,手指头戳了戳一道肌理上的小包,可怜兮兮地说:
“你看,蚊子咬的,又肿又红,跟馒头一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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