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位新婚妻子,现在怎么样了?”
眼见祝秋亭眼中狠戾的光突显,Jason柔和地歪头:“让我想想,我们是在……她老家见的。哦,这个你应该知道。你猜她看到我,怎么说?”
祝秋亭每一根神经都绷到了最紧。
他预想过的最坏结果,还是砸到了跟前。
她认得出Jason不是他吗?
他不想让她认出。可也不想她认不出。
就像希望她爱他,又希望她不要。
连喜好也不能决定的人生,却爱了一个人。
祝秋亭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从那样的煎熬里捞出来,一直以来,他都是走一步看一步,陷入短暂的梦里,把她在跟前的每一秒当一生那样过。
他跟Jason第一见面前,就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了。
怎样的反社会人格,道德感稀薄,天生的恶魔。他没有怕过什么,甚至也不怕成为这个人,只要那能让对方折戟在他手里。
可现在,他望着Jason轻松张合的嘴,像遭遇审判。
“她一点也不意外。你以为你瞒得住多少?”
Jason耸肩,拉开车门,坐上去之前,冲着祝秋亭勾起唇角:“在她眼里,杀了那个老警察的,是你或是我,没有区别。We are one。她早就知道。”
世上祝秋亭,有两个。
-
半夜三点,覃远成终于联系到了他。
祝秋亭驱车赶来,从一楼到五楼,没有理过他。
“枪伤!高烧!”覃远成提高声音,见他没有反应,又嘟囔道:“也是,原来都中过几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推开VIP病房门,空空如也。
覃远成傻眼了:“哎!?刚刚还在呢?”
祝秋亭扫了一眼,转身就走。覃远成叫他没叫住,面上神色复杂,眉间忧愁难消。
他直接开回了呈海路的别墅,一进室内全亮,但没有人。
一楼房间,每间都没人。
到二楼的时候,祝秋亭动作粗暴了些。
一间间踢开。第三间锁上了,他拿枪把锁击变形,踹门进去。
屋里很黑,窗帘全拉起来了。
坐在床边的人正在扣睡衣,动静那么大都没吵到她。
只抬头看他一眼,又继续扣,只问了句:“怎么了?”
祝秋亭没说话,大步走过来,扣过她后脑勺,不由分说地吻下去,唇舌蛮横地挤进她口腔。
又抬手将她身上那点布料扯碎。
“祝秋亭……唔!”
纪翘被扣的动弹不得,肩上的伤口虽然重新包扎过了,但动一动还是扯着疼。
她被这个疯狂的吻点燃了怒火,一脚横踢揣在他小腿胫骨上,把人一把推开:“□□妈祝秋亭当我是死的是吧?别他妈碰我!”
祝秋亭被她推到桌角,狠磕到了腰。
纪翘抹掉唇角的血,刚咬他咬的,冷笑一声:“一把年纪了,当心着点,别把自己磕坏了。”
话音没落,她腰被一把打横抱起来,扔到软床上,还他妈弹了两下。那两下让纪翘倍感屈辱,她整个人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什么高烧肩伤都忘了,直拳又快又狠冲他脸上就过去了——祝秋亭竟然在这儿给她发脾气?她一肚子火还没地方发呢,都是惯他妈的孩子惯成这样,她有多少次解决他的机会,都从眼前生生放走了,就是抱有那么一点侥幸心理。也许跟当年的人,只是长得像,没什么关系呢?
在清江,另一边竟然直接找上门了,简直在啪啪扇她耳光,提醒她,他们有关系。面前这个人,不管动没动手,跟杀纪钺的男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或者,是同一个。
祝秋亭没躲,生挨了一拳,嘴角除了血丝外,迅速青了一块。
纪翘半跪坐在床上,也僵住了。
“我只是想问你。”祝秋亭望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下半句怎么也问不出来。
他又说:“算了。”
祝秋亭翻身下床,把衬衫全解开,反正刚刚扣子也被她扯的七七八八了。
他从衣柜里随便拉出件短袖,后裤腰忽然被人拉住。
纪翘的手指尖冰凉,他下意识想去握,到一半又忍住了。
“你等会儿。”
纪翘语气很硬:“过来。”
他后腰处有个Atopos的纹身,这个她一直知道。
但她才发现,在Atopos下面一点,还有一个小纹身。
纪翘抱着一点希望,希望这是代表跟她无关的某个人。这样她也不必再抱着执念,他们之间所谓的爱,只是由彼此欲望和日夜相处产生的幻觉。
祝秋亭站着没动,任她动作。纪翘看清,那是四个字母。
J。A。D。E。
Jade。
的确是,一个女生名字。
与她无关。
纪翘整个人脱力般靠回床上,既感到解脱,又觉得胸口哪处,丝丝拉拉扯得生疼。
Jade。
祝秋亭走到门口要离开时,纪翘问:“我在缅甸遇到过一个华人老板,开刺青店的。他设计过的图,有一张后面写着……”
“美梦如期光顾。”
走廊的灯照出明暗分界线,祝秋亭的侧脸被灯光寸寸吻过。
“是给她的。”
他语气有些淡漠,最后关门前又道:“你说的没错,可能,是不合适。”
纪翘靠在床边很久,呆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只是下意识的想着Jade。越想越抓心挠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高吗?漂亮吗?是会唱歌,会跳舞,会撒娇求他买项链的类型吗?外国人吗?他对她也是特别的吗?
也?
纪翘想着想着,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笑着笑着,手背抹了下脸,有一小片凉。
她跟他真他妈有缘,连一个陌生英文名都耳熟——
Jade。
纪翘忽然坐直。
不对啊,这个名字她真的听过!
就是太久远了,她……她完全记不起来,哪个朋友用过了!
纪翘没有用多久,就想到了。
初中的时候,初二还是初三都记不得了,有一个学期来了外教,给每个人起了个英文名。
她的是Jade。
☆、【五十三】
【56】
纪翘不喜欢雨天。
早年踝部受过伤,每逢阴雨会隐隐作痛。她从纪钺那里没继承来什么好品质,倒霉倒是一脉相承。
她靠坐在床侧边,不愿一直发呆,撑了把床沿想站起来,顺手用了肩上受伤那边,没稳住,又跌坐回了地上。
房间窗上雨滴的痕迹绵延不绝,纪翘稍一抬眼就能望出去,整个世界被一片蒙蒙的雨雾笼住。
雨声好像滴滴落在她心上,砸得人烦躁不安。
室内早就安静下来了,祝秋亭离开时关门的声音,却长久地在她耳边,循环往复地响。他没有把门甩的震天响,那一声只能算适中,不轻不重。
纪翘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想破脑袋,也无法从中学时代提炼出跟他相似的人影
而且越想越操气,心头一把火压都压不住。
他本来就像个谜团,怎么努力也窥不到尽头。那一个英文名,并不算生僻。但要说是巧合,傻子才信。
她不喜欢雨夜,更不喜欢在雨夜胡思乱想。
纪翘扶墙站起来,大步流星地出卧室去找他。
这幢别墅是庭院式加二层的结构,不在郊外,整体面积并不夸张,要找个人不是什么难事。
她刚走到楼梯口,就闻到股扎实的香味,是方便面,闻着就不健康,可勾得她胃里咕咕直叫。
先吃还是先吵?是个问题。
除此以外,纪翘心头浮上一点疑惑。别说他以前住的地方都有人做饭,就是没人,他也从来没吃过方便面,一次都没有。
她在思考的过程里,脚不受控制的移动到了餐厅区域。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推拉门大开,他站在灶台前,随便套了件黑色短袖,换了条松垮的灰色运动裤,肩背肌肉线条流畅漂亮,布料在腰窝处微凹下去,背影修长。
男人转身,在门口撞纪翘个正着。
他眉骨生的高,本来就自带压迫感,那双眼好似深湖,站在暗处随意一瞥,都让人莫名不安。
她脚趾不自觉对了对,面上岿然不动,依然一副I don’t give a fuck老子路过看看立马就走的神态。
祝秋亭心情只要不是差到极点,都会留着点基本人性。
比如说,问一句要不要吃。他们以前经常一起吃夜宵,各干各的事。
现在他说,让让。
纪翘:……
她侧身让开路。
祝秋亭看也没看一眼便离开了。
纪翘在他身后问:“面在哪?”
祝秋亭把那碗面放到了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没有了。”
纪翘:…………
她看到他面上还卧了个煎蛋。
说不饿是假的,她去会场前就没吃东西,徐修然当时给她个面包垫了垫,回来后还去医院折腾了一趟,打了退烧针,现在饥肠辘辘。
纪翘站在旁边看了两分钟,在尊严和食欲间摇摆。
怎么说都是,自尊比天大。她之前确实不想见到他。
面热气腾腾的,餐桌上方的吊灯是暖色,黄澄澄的。跟落地窗外的雨夜形成鲜明对比。就像他跟她的对比一样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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