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努力向后错开了一半,剩下力量直接击中最脆弱的太阳穴凹陷,让人眼冒金星。
很快,这人咬着牙甩了头,试图朝她再次扣动扳机。
纪翘没给他这个机会,她右手持着军匕,刀尖迅速而无声地没入了对方左肩。
她趁对方疼到打颤,一脚将他手中□□踢到了一边。
“哪儿来的?”
纪翘不想弄出人命,只是把人抵在墙上,沉声问道。
祝秋亭胆子大成那样,也不会在国内这种武器戒严的地方搞出大动静。
这人费劲巴拉的,就为杀她?
纪翘确实想不通。
她话音刚落,这男人忽然看了她一眼,面罩下的嘴角似乎扯了扯。
纪翘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飞快将他面罩掀开,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咬破了齿间的东西,人很快从她的桎梏里滑了出去,软软地倒在地上。
一股很淡的苦杏仁味弥漫开来。
纪翘怔愣住了。
那一刻竟然在想,她怎么又惹祸了。
-
祝家最近触霉头触得狠。
A市的厂被烧只是个开始,它带起的连锁反应,都不在众人的预料之内。
祝氏海运这条合法的分路,有三批从东南亚来的货都出了问题,损失逾八位数。负责人是苏校的手下,四十来岁,经验极丰富的经理人。他跟这单大的跟到头都快秃了,结果竟然出了手续的低级问题,他得到确定结果,知道无法挽回的时候,腿肚子都打摆。
苏校是祝秋亭的左右手,也没法保他。只给了他条求情路线——他晚上九点半坐越洋航班飞美国,还挺急,私人航线没批下来,买了最早的国航头等舱。
经理提前到机场,战战兢兢等了两个小时。
他很少直接见到祝秋亭,印象里是个还算温文尔雅的上峰,也没什么架子。就是手段稍微骇人听闻点儿。
他打起精神,视线终于瞥到正主。
男人从自动感应门处走进来,黑色及膝大衣敞开,里面一身干净休闲,还戴了条灰色羊绒围巾,没打结,自然地垂下来。
他步伐带风似得,也没管身后的人,经理终于看清,身居高位的淡漠令他距离感更重。
经理鼓起勇气走过去,拦住他,快速地将来意说明,并讲清楚,是给他及底下发过邮件的,但他日理万机,肯定是没时间过目。可现在就要做出决定,放弃全部还是继续争取……
出乎意料的,想象中的暴怒震惊都没出现,八位数的损失要更甚于HN厂的生产线,但祝秋亭只是停下,想了会儿,说:“我回来以后解决,你别担心,可以先放个带薪假期,让苏校给你批。”
祝秋亭态度和煦,经理惊讶而喜出望外地松了口气,连连道谢后离开了,他都好久没跟妻儿团聚了。
等经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祝秋亭才继续往里走。
苏校听见他随口道:“我不想在你那儿再看见他。”
“……是。”
苏校应下。
既然想团聚,祝秋亭不介意让他团聚个彻底,不用再回来了。
祝秋亭的标准是很奇怪的。
他看重的人,他愿意给最好的,有时候好到,是在暗中将他们人生的某一部分承接住了。难处与委屈,他都尽力而为。
不止是今天的纪翘。
纪翘这边,方应怎么说都还有口气,而且还体贴地送回金玉堂,能轻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早年跟着他的另一个得力下属,常年在南美那边,祝秋亭为他,背了条十六岁的人命。
那少年死状骇人,最后一击,其实是下属本人动的手,但整个流程都有祝秋亭的友好建议,最后也就顺水推舟做了最大的人情。
反正祝秋亭也不在乎那一个两个的,小家子气。
纪翘这种都不算什么了……
但苏校忍不住想,要是这事儿传出去了,祝家内部,要给纪翘暗中使绊子的人只会更多。
他到底是要帮她扶她,还是要害她呢?
纪翘是苏校见过韧性最强的人之一,身手底子好得很,就是还嫩了点儿,总以为自己在想什么,别人不知道。
上飞机后,等待滑行的时候,祝秋亭已经拉下窗闭目养神,结果没几分钟就被苏校小心摇醒了。
祝秋亭是真累了,他这三天加起来睡了不到八个小时。
他揉了揉太阳穴:“最好是重要的事,要么你就下去跟着机翼飞。”
苏校飞快道:“纪翘好像……”
苏校:“她申请了总部这边的支援,地址是她的出租屋。”
很短的沉默后,祝秋亭很轻地笑了下:“你这断句,我以为她死了呢。”
“不是要替她找风水宝地埋尸的话,其他事别再烦我。”
祝秋亭食指朝他位置晃了晃:“回去。”
他已经做的够多,她再给他惹事,只会招烦。
况且这趟还真挺重要的,祝氏最近麻烦的不只是金钱损失,是被条子盯上了。
怀疑祝氏跟横行亚洲的犯罪集团J.r有关系,虽然没挖到祝家,不影响他们在澳门和新加坡的地下生意,被盯着总归是束手束脚的。
何况跟臭名昭著的J.r扯上,还是挺让人不爽的。
祝家做事也不干净,但没J.r那么令人作呕,也很少跟真正的民众打交道,横竖他们也买不起,说白了都是跟出来混的搞,死了也会认命。
而J.r,拐卖贩毒走私,没他们不敢做的,器官生意都要染指,他们的宗旨可能是少赚一分钱明天立马就地暴毙。
祝秋亭心烦,下意识摸了烟,这才想起飞机里不能点。
他也就咬在唇间,任烟草丝丝缕缕的淡味散开来。
飞机舷窗外,星点散在无垠的跑道上,塔台传来了确切的消息,不多久,飞机沿着跑道起飞,高度拉起来以后,云团和星星就真的跑到了身边。
祝秋亭望着窗外,一望很久。
飞机轰鸣起落,他这一离开,在美西就待了大半个月。
-
回国后,祝秋亭又忙了五天公事,闲下来,才又想起来,问苏校:“祝缃最近上课正常吗?”
苏校顿了片刻:“还挺正常的。”
祝秋亭手中的钢笔闲闲转了圈:“哦?”
苏校抿唇:“不过她的家庭教师好像不太正常。”
祝秋亭这才暂时放下公事,过问了下当时的事。
纪翘是求了黎幺,把一个杀手处理了,但黎幺还顺势讹她一大笔钱。
总得来说,就是有人要杀她,被她解决了,她付钱请黎幺帮忙。
这环节过程很流畅,说真的,祝秋亭都挑不出刺,会让她失常的刺。
纪翘这天结束了给祝缃上的课,把三角函数讲掉,又夸祝缃做的好快,然后说老师要提前走了。
祝缃扎两个马尾辫,咬着笔望她,语气有着跟祝秋亭三分像的懒散:“老师你又要去蹦迪吗?”
纪翘皱了皱眉:“不是……这词谁教你的?”
祝缃嘟囔:“哟,准蹦不准说么。”
纪翘:“不是的,老师是去学做蛋糕。”
祝缃:“做了给爸爸吃吗?上次有个阿姨,不,大妈,她就很想让爸爸吃她做的草莓蛋糕,但是爸爸回来就丢了。”
祝缃:“你就别做草莓味的,他不喜欢。”
纪翘干笑,心说他是半夜害怕鬼敲门,担心下毒。
但表面上还是很正直地答应了:“好的,我吸取建议。”
纪翘走到了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回来,蹲下来问祝缃:“缃缃,老师问你个事儿,你见过区医生经常来家里吗?”
祝缃拆了颗棒棒糖,想了会儿:“区伯伯,开男科医院的那个吗?”
祝缃摇头:“为什么他会经常来啊?”
纪翘微笑的弧度完美而阳光:“我只是担心你爸爸健康,区伯伯不常来就好。”
-
四个小时后,半夜一点半,她被酒吧街第八家轰出来。
他们中甚至有一家摆出了牌子:纪翘与狗不得入内。
这是干嘛?
她不就兼职DJ,不小心放了《精忠报国》么,干嘛这么对她。
纪翘退而求其次,在便利店买了白啤酒,坐在路灯下一听接着一听。
喝到有开大牛的富二代看到,这路边儿除了车,就是娇然清冷的一张神颜。下了车没奔酒吧,先奔了她。
“美女,自己喝酒多没意思,要不我们进去,我请你喝贵的——”
纪翘叼着啤酒,掀起眼睛看他,半晌笑了:“你谁啊?”
“我——”
富二代忽然语塞,他的车就是他名片门脸,哪用得着做自我介绍。
有钱,就是最大的名片。
“你有时间吗?”
纪翘的下唇被罐头划了道血丝,她也不在意。
路灯黄澄澄,晕在她面庞上,骨相英气美丽,眼波唇鼻又勾勒媚字写法。
她问得好随意,问得富二代心里直跳,他心想,靠啊,这就是爱情吗,丘比特的箭终于射穿老子了。
“有有有有有——!”
纪翘低头,黑发自然垂下,瀑布似得落在雪白胸前。
“你想跟我做吗?”
她望着地面,直勾勾地,问面前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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