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天下为棋 (闭门造車)

贾元春道：“你看二妹妹，他在哀悼自己刚掉的门牙，就是将吃的放进嘴里，他也更在意自己的牙床被捧到是什么样的感受。这样的他可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史湘云见薛宝钗望过来，很开心地挥舞着自己手里的鸡翅中，道：“宝姐姐，我跟宝玉只要有的吃就好了。只要东西到了肚子里就是好的。”

薛宝钗闻言，只得如壮士断腕一般用竹签子又取了一块炸鸡块。就是他有意克制，可是贾元春和贾宝玉两个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一个叫他尝尝这个，一个叫他尝尝那个，一个说这个配鸡血汤的味道不错，一个说那个配红糖仙草冻也别有风味。饶是薛宝钗已经尽量控制了，他还是吃空了一摞碟子，人也吃撑了，走的时候还是被丫头扶着走的。

等客人们都走了，丫头婆子将后面都打扫干净了，张清这才来到姐姐的卧室，道：“姐，你有没有注意到，大姑姑是有意让宝姑姑吃那么多的。”

张倩点点头，道：“我看见了。”

张清挥手让丫头们去了套间，自己拉了姐姐坐在窗下，道：“姐，你不觉得大姐姐的手段很粗糙么？还有早上老太太让我们早早的离开了，却留下了大姐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张倩揉着手里的帕子，道：“妹妹是说，大姐姐会出事儿？”

张清压低了声音道：“姐，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二姑姑本来就没有打算带其他人去参加拈花会，而大姑姑会在老太太跟前提起，完全是因为他想去。我看老太太留下大姑姑的那会儿，大姑姑已经说服了老太太了。”

张倩道：“我知道。大姑姑原来是抱着巨大的期望进宫的，可是他虚耗青春，换来的却是如今灰溜溜地出来，就是这府里的粗使婆子都敢在背地里笑话他，以大姑姑的心性儿，绝对忍不下这口气。而且以大姑姑如今的状况，只怕就是想嫁人也难。大姑姑一定会在拈花法会上做文章，找机会攀附贵人，给自己谋求出路。”

张清道：“可是这样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连累二姑姑的吧？不行，我要跟二姑姑去说。”

张清说着就跳了起来，刚想往外面跑，就被姐姐给按住了：“你这个性子，毛毛糙糙的，什么时候才会改！你以为二姑姑不知道么？就是二姑姑不知道，老太太打发人去找舅公，只怕舅公的心里也有数的。”

“姐……”

张倩挨着妹妹在妹妹身边坐下，道：“妹妹，舅公是老太太的儿子，那二老爷也是老太太的儿子。你看舅公领着祖宗的爵位，还有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大的家业，可是那位二老爷有什么？之前的新闻我们也听见了，说是官，不过是一个差点被革职的虚衔，手里的财产更少，就是儿女也都养在老太太跟前的。看到自己的儿子没个结果，想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子孙女没个好前程，老太太这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儿？大姑姑这个计划看着不靠谱，可是至少也是个机会，而且比以前将他送进宫去做宫女强多了。何况大姑姑除非愿意将就商贩走卒或者终身不嫁，否则，他也只能赌一把。”

“那舅公……”

“就是舅公心里不赞成，一边是亲生母亲，一边是嫡嫡亲的同胞弟弟。若是这事儿成了，二老爷那边也算是有个指望，若是这事儿被拦住了，只怕舅公这一辈子心里都放不下。妹妹，舅公是个很心软的人。”

张清摇摇头，道：“姐，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闹出这样的事儿，二姑姑只怕会被牵连，被那边还了名声。”

张倩低声道：“在老太太心里，二姑姑如今到底才八个虚岁，等他要议亲的时候，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呢。可是大姑姑却是耽搁不下去了。一个是迫在眉睫，一个是还有六七年的时间，你说老太太会偏向哪一方？我们就是去开了这个口，老太太也好，舅公也好，也不会听我们的。甚至我们还会因此给自己惹祸。好妹妹，这事儿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也是长辈们的默契，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

张清道：“可是，我们也该跟二姑姑说一声吧？”

张倩道：“不行。你难道忘记了这次的拈花会对二姑姑的意义么？舅公甚至不敢给二姑姑讲解，就怕影响了二姑姑对《道德经》的理解，从而让道门将二姑姑拒之门外。二姑姑若是知道这样的事情，绝对会分了心神的。如今距离拈花法会也没有几日功夫了，我们还是忍耐一二吧。”

张清道：“可是，姐，如果等到拈花会之后再说就来不及了。在家里的时候，我们就没有这么多的忌讳，来了这里，却是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大户人家真是不自由。”

“

09

姐妹两个并排坐在窗下，一个眉头深锁、沉默不语，一个鼓着脸颊、瞪着双眼，相顾无言。外面的丫头原来还听见里面有说话声，这会儿倒是听不见了，个个交头接耳、互相打眼色，却因为里面姑娘们没有呼唤，只得互相示意，不敢擅闯。

就在这个时候，小红带着人来了。玳瑁和琉璃两个大喜，一个亲自代为通传，一个亲自将人迎接了进去。

张倩见识小红，非常惊讶：“二姑姑可是有什么话吩咐？”

小红笑道：“两位姑娘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姑娘说，今日兴起，倒是让两位姑娘这一旬的份例都没了。姑娘特地吩咐了，为两位姑娘补上。”

张清道：“让姑姑费心了。原本是我们想孝顺的，到头来还是让姑姑挂心。”

小红道：“姑娘客气了。我们姑娘还说，宝二爷和史大姑娘都是喜欢显摆的性子，今日在姑娘这里吃了好吃的，回头一定会跟老太太显摆。还请两位姑娘幸苦些，给老太太也送一份去。”

张清点了点头，道：“很是，还是姑姑想得周到。”又要给小红赏钱，小红坚辞不受：“这是婢子的本分，姑娘如此，倒是折杀小婢了。”张清本想将赏钱硬塞给对方，可是小红最后还是没有要，交割完毕之后，便走了。

等他离开，下面的丫头立即跟张倩张清汇报，却原来贾玖让人送来的食材，无论是鸡鸭还是蜂蜜、冰糖等物，都是今日消耗掉的三倍。

张清和张倩面面相觑，道：“姐，二姑姑这是做什么？为什么送来这么多东西？”

张倩道：“你我可是无依无靠地投奔了来了，能够立足的，除了舅公的怜惜，老太太的垂怜也必不可少。二姑姑必定是知道这一点，故而额外多给了我们一份。”

张清道：“可是姐，二姑姑这样做，我总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明明按照消耗掉的食材送来就好，偏偏送来三倍，弄得好像我们本来就应该做这个的。就是有心补偿我们，也只要两倍就好啦。”

张倩点点妹妹的额头，道：“你呀，敢这么说，还不是吃定了二姑姑人好脾气好。换了大姑姑和史大姑姑试试，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看这些东西，一部分是补偿我们今日消耗掉的，一部分是备着回头我们好孝敬老太太，剩下的那部分是留着备用。二姑姑也是怕我们不凑手，这才多送一些来。你呀，真是被我宠坏了，或者说，你是吃定了二姑姑不会跟你计较，故而轻狂成这个样子。”

张清忍不住吐了吐舌头。他的确穿过来没多久，就是穿过来了，他姐姐也很护着他，倒忘记了，他已经再世为人了。而且，贾玖到底不是贾迎春，他脾气好，那是因为他有脾气好、不计较的本钱。

“哎呀，我都被婶娘弄成惊弓之鸟了。姐，你说二姑姑知道以后，会不会生我的气？”

张倩想了想，道：“二姑姑会不会生气，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老太太和舅公知道了，一准不开心。下面的人知道了不是觉得你小家子气，就是觉得你太过，不知道惜福。”

张清道：“姐，你不会告诉别人罢？”

张倩道：“就是我不说，你以为下面的丫头们不会说么？我看你呀，是太闲了，才有空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不如，你跟我再做一批小食给老太太舅公送去，也许长辈们看在我们年幼的份儿上不予我们计较。”

张清连忙应了，立即跟着姐姐往小厨房去了。

贾元春离开以后，贾母就心事重重。作为一个老人，岁月留给他的经验告诉他，贾元春的计划里面有多大的漏洞。就是这桩事情真的成了，贾元春也真的攀附上贵人，他的名声也毁了。不安分的女人，他的代名词就是王氏女，贾元春很可能会被冠上王氏女第二的名头，就是登上了高位，这富贵也不一定长久。

但是作为一个祖母，贾母对这个自己亲自教养大的孙女儿很有信心。尤其是方才贾元春在自己面前做的分析，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能够做得到的。贾元春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就不应该在内宅消磨，内廷才是他能够发挥所长的舞台。而且，万一贾元春在他失去宠爱之前先生下了儿子呢？就是他真的失宠了，可是贾政和贾宝玉到底也能够得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