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把碗碟摆好,油碟芝麻碟海鲜碟,一应俱全。田孜她们捋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谁知还没有来得及动筷,大门那里就传来了动静,何川竟然回来了。
柳丝丝高兴坏了,站起来就往外冲,想想不对,又反身取雨伞。来不及了,何川已经进来,黑衣黑裤,挟裹着一身风雨。
他一看到田孜就笑了,说:“你们倒是会偷着乐。”
柳丝丝赶快去接他的外套,娇嗔道:“谁让你不回来的?想必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呗!”
吃醋都吃得娇滴滴的。
何川哈哈大笑,径直在田孜的对面坐下了,说:“田小姐也喜欢吃火锅?”
田孜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微微点了点头,恨不得端起眼前的铜火锅往他头上泼。
柳丝丝高兴极了,一会儿给田孜夹菜,一会儿给何川倒酒,像只快活的小蝴蝶。
何川也很自然的样子,大吃大喝,啧啧称赞,只留一个田孜饱受折磨。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了,田孜觉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说:“你俩慢慢吃,我吃好了!”
“再吃一点嘛 !” 柳丝丝劝他。
何川一挑眉: “怎么,不合田小姐胃口?”
“不不不,我有点胃疼。”
田孜逃也似的上了楼。
这个地方真住不得了,她给周子非发短信,问他知不知道合适的房源。
周子非很快打了过来,说:“怎么?夹心饼的滋味不好受?”
山中一日,世间已千年,他还不知道人家小两口早已经和好了。
田孜好声好气地拜托他,周子非很爽快地答应了,问:“什么时候要?”
田孜咬牙:“越快越好!”
“喔?”周子非有点意外,突然笑:“那不如先搬来和我住!”
“滚!滚!滚!”田孜没心思和他开玩笑,直接把电话挂了。
外面秋雷滚滚,一声接着一声,就像炸在耳边,整个房子都似乎跟着在风雨里飘摇。
田孜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胃竟然真的疼起来了,而且越来越疼,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爬起来想去下面倒点热水喝。
一楼静悄悄的,大家都已经休息了。田孜不敢开灯,摸摸索索地来到厨房饮水机那里,按亮电源,等水开。
外面风雨依旧,哗哗啦啦的雨夹杂着电闪雷鸣,仿佛坏脾气的老天在肆意发泄。
“田小姐还没有休息?”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田孜手一哆嗦,差点把杯子掉到地上。
何川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放到她面前的台子上,说:“小心!”
田孜神经质般地抓回杯子,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是她最后的盾牌。
何川笑笑,在旁边的高脚凳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红酒,说:“其实胃疼喝热水没有用,应该喝点红酒,暖胃。”
这话说得那样意味深长,田孜忍不住抬头看他,他却坦言自若,仿佛刚说了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
田孜说硬梆梆地说:“我从来都不喝酒。”
何川“嗤”一声笑了。
饮水机的灯变绿了,田孜慌慌忙忙地接了一杯热水,转身就走。
何川:“田小姐,等一等。”
田孜心跳如鼓,还是收住了脚步,该躲的终归躲不掉。
何川悠悠地说:“我看田小姐很面熟,咱们以前见过吗?”
田孜大力地摇头:“没有,何先生认错人了。”
“是吗?”何川不紧不慢地说:“应该不会,我一向记性挺好的!”
田孜不说话,暗暗握紧了水杯,杯身那样烫,她却全然不觉。
何川继续说:“对了,我城南还有一套别墅,不知道丝丝带你去过没有,那里有个游泳池,很不错的,你应该去试试!”
依旧是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语气,却听得田孜心惊肉跳,她猛一抬头,恰好一道紫色的闪电在窗外划过,把他的脸照得雪亮,那浓黑的眉毛根根刺起,不肯偃负,目光锋利,紧紧盯着她,探究的,势在必得的眼神。
瞬间,他们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彼此心中已经透亮。
所有的试探,掩饰,躲闪,假装,都被接下来的一声响雷炸得荡然无存,那雷声可真大,震耳欲聋,又好像直接劈在他们的心尖上。
田孜的心反而安静下来,不像头几天那样,永远揪着一颗心,永远在等脖子上的铡刀落下来。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像是换了一个人。她说:“何先生,你记错了,咱们以前没有碰过面!”
她捧着水杯,与他擦肩而过,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像从来没有到过一样。
她只顾着想心事,冷不妨昏暗的楼梯口静静地站了一个人,唬了她一大跳。
是柳丝丝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这么变得这么胆小了?”
田孜惊魂未定,直觉一颗心怦怦乱跳,几乎要跳出胸腔之外。
她努力地笑了笑,说:“这么晚还不睡?吓我一跳!”
柳丝丝:“你不也没睡吗?”
不知道是不是田孜多心,那语气和平时很不一样,涩涩的,又有点阴恻恻,好像有很多言外之意一样。
她什么时候出来的?在这里站了多久?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
田孜的心一阵哆嗦,根本不敢往下想。
她掩饰般地举了举杯子,说:“我接了点热水,这就睡了,晚安。”
不等她说话,头一低,飞快地上楼了。
柳丝丝又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光线昏暗,谁也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第9章 无法无天
雨过天晴,艳阳高照,前天晚上暴风雨的痕迹被一洗而空,空气里还有一丝潮意,夹杂着无名花草的香味。
田孜躲在露台上,看着何川的车慢慢驶出大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回身拿起行李,准备下楼,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盘算着待会儿要说的话,又忍不住苦恼:如果柳丝丝硬要一起去看她租的房子,她该怎样婉转而坚决地拒绝。
楼下静悄悄的,只有赵姨在厨房里忙碌。她看到田孜提着行李箱下来了,非常惊讶,说:“田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啊?”
田孜笑笑:“丝丝呢?”
赵姨朝卧室方向指了指,压低声音:“一直没起床呢!”
田孜看看表,已经上午九点半了,为了保持身材和美貌,柳丝丝一向都很自律,从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她轻轻地推开卧室门,小声地叫:“丝丝,丝丝。”
没有人回应,卧室里还拉着窗帘,光线很暗,大大的床上依稀有个人形。
田孜几乎一夜未眠,左思右想,好容易有了个权宜之计,这会儿急着脱身,不由地提高音量又叫了两声,自顾自说:“丝丝,我得走了,给你说一声。”
床那里有了点反应,不过是哼唧哼唧的声音,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田孜赶紧走过去,一把拉开窗帘。
明亮的光线和红日一下子照了进来,非常刺眼,她不由地眯了眯眼睛,床上却依旧没有动静。
田孜定睛一看,不好,柳丝丝生病了。
她痛苦地闭着双眼,长长的眼睫毛纠缠在一起,脸色苍白,嘴唇红得格外妖艳。
田孜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她急了,扶着柳丝丝的肩膀连叫了几声,她挣扎着抬起眼皮看了看她,又闭上了,嘴里囔囔着:“水,…喝水。”
田孜赶紧端杯水喂她,她用吸管勉强喝了两口,又滑了下,浓密的黑发在枕头上散开,越发显得那张素白的小脸病态十足。
田孜慌慌张张地冲出去,对赵姨说:“ 快快快,快给何先生打电话,丝丝好像病得很严重。”
又咬牙切齿: “都病成这样了他还出去,什么人啊!”
赵姨有些为难,说:“何先生不喜欢我们给他打电话,之前太太也说......”
她停了一下,又为何川开脱:“何先生应该不知道太太生病,我看到他昨天睡在隔壁书房。”
田孜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想:真是忠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些人,平时好像多把柳丝丝当回事似的,关键时候该抱谁的大腿心里门儿清。
她逼着她打电话,说:“你问问他顾不顾得上管她,不行我就叫救护车了。”
她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何先生给你们开工资就是来照顾何太太的,万一她出了什么事你觉得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板着一张脸,全不似从前。
赵姨好像被她说动了,犹犹豫豫地拨通了电话,说:“何先生,太太好像病得很严重 …”
“病了就去医院,打给我干嘛?我又不是医生!”何川不耐烦地打断她。
电话开了免提,田孜听了个正着。他的冷漠和无情一下子激怒了她,柳丝丝对他那样低身伏小,他却如此冷酷,根本不把她当回事,家里就算是养条小狗小猫也不至于如此吧?
她一把夺过手机,冷冷地说:“何先生,你不用怪赵姨,我让她打的电话。医生有医生的职责,丈夫有丈夫的责任,你别忘了,你们还没有离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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