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生的告白 (夜鸟)

　　安静，没有人回应。
　　中年司机疑惑，回头看身后的男孩女孩，只见两人一左一右坐后座位上，他们各自都偏头看向窗外，彼此心照不宣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对年轻情侣是吵架了。
　　“你俩要去哪儿？”
　　余雪落：“老房小区。”
　　知道地址，中年司机开车启程，车内邓丽君的歌依旧悠悠扬扬。
　　车子开到小区门，便见余夏雨坐在杂货店门口逗小胖子玩，小胖子手上又有新玩具，是一架笨重的挖掘机。
　　等出租车靠近，余夏雨探头探脑往这边看，确认车里的人是余雪落，于是走过来：“姐，吉姐家那边好不好玩？”
　　“好，风景好，空气好。”
　　余雪落面无表情开门下车，万定也从另一边门下来，他默默地从车子后备箱搬出行李和葡萄，没有参与姐弟俩的话题。
　　没一会儿，余夏雨走过去打开装着葡萄的纸箱，从里面摘了几颗放进嘴里，笑道：“这葡萄真甜。”
　　这人，擦也不擦一下就直接吃，余雪落无奈道：“走吧，拿行李回家。”
　　“嗯。”应了一声，余夏雨一手将葡萄箱子扛在肩膀上，一手拉着行李箱走进小区，走了十几步后又回头叫上万定。
　　万定没动，他再看余雪落，看她带着腿伤慢慢走向小区。
　　此时是晚上九点，进出小区的人很少，小区大门亮着一盏大灯，十几只飞蛾绕飞周旁。
　　余雪落一瘸一拐缓慢移动，她的注意力还在身后，她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又过了一会儿，鞋底触地的声音近了，他走过来了。
　　接着，手心一热，他牵了她的手。
　　“我最后问你一句。”
　　声音低低沉沉，似在压抑着什么。
　　余雪落回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什么？”
　　“......你还喜欢我吗？”
　　心砰砰乱跳，跟他在一起，心跳加速的感觉太多了。
　　原谅她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无论是在生活上或者感情上，她都不允许自己吃亏，哪怕有一天她遇到一个无比心动的男生，在不确定对方心意之前，她也绝对不轻易透露自己的爱意，她希望她的爱情是对等的，或者她渴望对方比自己更爱更投入一点。
　　又可能自尊心在作祟，觉得承认自己喜欢一个花心的小男生是一件很掉价的事，所以——
　　“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
　　语闭，她看到他眼里划过一丝痛意，但他很安静，嘴唇紧抿着，就像他说的他要问最后一句，往后没有了，也不会再问了。
　　不知道是谁先松了手，两人的手分开，掌心的热意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姐，万定，你们快点。”余夏雨在远处叫唤。
　　余雪落慢慢走向小区，她知道他没有跟来。
　　每个人都有自尊，他也一定会有，他没来，太正常了。
　　等走到单元楼楼下，余夏雨才发现万定没有跟来：“万定呢？”
　　余雪落：“不知道。”
　　余夏雨一手扛箱子，一手提着行李箱，没办法从兜里拿手机打给万定，干脆作罢。
　　“姐，你是不是不喜欢万定来咱们家？”
　　没应。
　　“也就你会这么对他，你不知道，我们学校的女生对他有多迷恋？每次他在操场集训，必定有一群女生围着看，搞得那些跟他一起集训的男生都不好意思。”
　　沉寂。
　　“姐，万定真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很多人都说我们体校渣男多，是，我承认确实挺多，仗着自己帅，仗着自己够爷们壮实到处去勾搭女生，可你看这么多女生喜欢万定，他不过也只挑一个喜欢的谈恋爱，没有脚踏两只船，没有勾三搭四，如果我是他女朋友肯定会爱死他。”
　　“......”
　　他没勾三搭四？都勾到你姐这儿来了，余雪落心想。
　　“姐，我见过他女朋友的照片。”
　　“长什么样？”
　　姐弟俩一边爬楼梯一边说话，余雪落心情并不好。
　　“挺普通的，都没有你好看。”
　　“怎么可能？”
　　虽是这么说，但余雪落心里暗暗窃喜着，可能潜意识里想跟那个女生比较，知道她比不上她，莫名爽快却也感到失落。
　　“真的，我看到他手机上的照片了，虽然他说不是。”
　　“他没承认，你凭什么说是？”
　　“凭我的直觉。”
　　“你有狗屁的直觉。”
　　......
　　之后几天，万定再没有来过余家。
　　一次余雪落在大厅打扫卫生时，无意间又翻到那个装纪梵希口红的袋子，里面一共有三十支口红，一根不多一根不少，还都是时下流行的色号。
　　又将口红放回去，眼不见心不烦。
　　扫地拖地，心情烦乱，回房间拿那条手链一起扔进口红袋子里，这下好了，这些都不是她的东西，即便再稀罕也不能要。
　　恰巧见余夏雨一身正装要出门的样子，余雪落：“余夏雨，这是万定的东西，你一会儿拿去给他。”
　　余夏雨走过来翻看袋子，惊讶道：“口红？万定还用这玩意？”
　　“他女朋友的，新买的落在我们家了。”余雪落胡乱编一个借口。
　　余夏雨不疑有他：“好吧。”
　　“......”
　　真是缺根筋的男生。
　　余夏雨走后，余雪落一个人在家，她先是给自己弄来半边西瓜，接着打开她的直播间一边拿勺吃西瓜一边化妆，毫无悬念的，几乎没有观众。
　　“青春是上帝给的礼物，再不疯狂我们就要老了，所以今天想教大家化一个很酷的烟熏妆，酷到比男朋友还MAN，呵呵，虽然我没有男朋友，烟熏妆最重要的部分在于眼妆，今天我要尝试模仿泰勒的烟熏妆......”
　　一边吃西瓜，一边不慌不忙地化妆，房间里突然进来一个小天使，小天使的问题很多，不是关于化妆却是关于男女之事。
　　余雪落风中凌乱，她看起来像是很懂男女、很懂两性的人吗？
　　观众一号：姐姐你肯定很懂，你说男生是不是都是色狼？
　　观众一号：他们说判断一个男生是不是色狼，你只要用手探一探他的鼻息，他只要有气，那就一定是色的。
　　“......”余雪落吃一勺西瓜：“我没有男朋友，不太清楚。”
　　观众一号：怎么可能呢，姐姐你这么漂亮。
　　观众一号：如果我有你这么漂亮，肯定要把我们学校那些男神全部都玩一遍。
　　余雪落：“你几岁啊？”
　　“22岁啊，怎么了？”
　　22岁敢叫她姐姐！岂有此理！
　　关闭直播间，不录了！
　　自己化妆自己欣赏，因为这烟熏妆化得不容易，余雪落一直没舍得卸妆。
　　晚上玄关口有动静，余雪落蹲在矮几前吃泡面，闻声抬头，刚走进大厅的余夏雨被吓一跳。
　　“卧槽，姐，你也太吓人了吧？”
　　“我像不像美国著名女歌手泰勒？”
　　“嗯，像。”余夏雨点头：“像鬼。”
　　余雪落没搭理他，见他手上拎着一个袋子，那是装着纪梵希口红的袋子，愣怔道：“口红没还回去？”
　　余夏雨坐过来：“万定回市里了，他不在梅林区。”
　　心跳漏了半拍。
　　“他......怎么突然回去了？”
　　“放假回家不是很正常？放假不回家一直住宾馆才奇怪。”
　　他突然离开，是不是因为她？余雪落思绪杂乱。
　　“还有啊，我听徐洋说，徐洋又听万定同班的男生说，万定下学期开始不在远翔体校就读了，他要去省队专职搞体育，听说早就上报通过了，只是他一直没有跟我们说。”拿遥控器打开电视，余夏雨又道：“其实我挺佩服万定的，他学习成绩不差，家境也不错，居然要走职业体育的路，姐，你知道这条路有多辛苦吗？”
　　奥运会冠军很荣耀，可是能成为世界冠军又有几人？
　　而且受过超负荷训练的运动员，哪一个身上不带着病痛，很多运动员穷极一生也没拿到奥运奖牌，最后还落下一个身体残疾的下场，正常人如果不是没有选择，别无他选，很多人都不愿意走上这样的路。
　　况且就算拿下冠军，大家会记住他几年呢？
　　余雪落表情凝滞，她仿佛想起市运会那个上午，他站在她身旁，笑容清浅。
　　他说: 余雪落，你希望我进入省队还是跟你一样上大学？


第23章 舍不得你
　　“......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点头, 眼神专注：“你呢...”
　　“喜欢。”
　　她居然承认了，仿佛不需要经过思考，不需要顾虑, 只坦白说出心事。
　　他的呼吸向她靠近, 从脸庞到下巴，最后停留在唇瓣上。
　　他在故意引诱她, 余雪落没忍住主动和他亲热, 接吻是什么感觉？一团热乎乎又软绵绵的东西填充口腔，就像嘴里含着一块正在融化的棉花糖，那感觉并不难想象......
　　只想这一刻能长久一些，然而天不遂人愿。
　　一通电话吵醒她的春/梦, 余雪落睁开眼睛，等明白这是一场梦后不禁扶额轻叹，两个人也只有在梦里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喂, 妈妈。”
　　“落落，准备开学返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