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打住!”我被他填鸭填得脑子都要爆炸了,“老师!咱们能不能一步一步来!咱们能不能循序渐进!我一个都记不住啊!”
“可是就是这样啊……”
“……”
他倒还挺认真,我问什么回答什么,感觉也是认真备了课。可惜这完全不会影响这就是场教学事故的事实。
一个小时下来,我一个单词也没记住,反而更厌学了:“樊老师,我问你一个问题,”我奄奄一息地趴在自己桌子上,“你之前的学生真的没有投诉过你吗?”
樊殊用书挡住自己的脸,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之前没有学生。”
“啊?!”
原来樊殊当初加入这个学生团体,除了想有机会说说俄语外,最大的目的就是挣点外快。他本来以为凭自己俄语的水平,挣钱简直就是探囊取物。这能有什么难度呢?
然后他就被连续投诉了三次,而且都是第一节课就跪,从此再也没有收到过任何学生。至于这次为什么能轮到他来教学,是因为临近期末,社团里教得好的要么忙,要么早就有学生了,没事做的就只有樊殊一个。而当时客服给我说,如果我随便她安排老师,她可以给我打八折,我为了图便宜是同意了的……
至此,我才彻底明白“冤大头”这个词的完整意涵。
“小册,你真的听不懂吗?”樊殊有点受伤地说,我觉得这应该是他人生中唯一一件做不到的事了,“我再给你讲一遍吧。”
我很同情他,我也觉得他很可怜,但我最终还是说:“我们换个老师吧,不要浪费钱。”
“……”
“我不是嫌弃你,樊老师,你相信我。来,摸摸毛,不生气了。”
“……那我再讲一遍,你试试?我这次肯定能讲好。”
“哎呀这个图书馆好像闭馆了啊……咱们要不先走吧,栗子呢栗子呢,好饿啊!”
“……”
饱受打击的樊殊跟我出了图书馆,全程恍恍惚惚,真是认识以来的头一遭。
对不住了樊老师,虽然我为了你愿意做任何事,但我觉得听你讲课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这种智商和知识点双重碾压的感觉简直是天雷。相信你一定能在其他领域找回自己的价值的,阿门。
于是为了提振他的信心,也为了让他不要再试图说服再教我俄语转移注意力,我给他放了今天欧阳老师的回复,又说了点鹤师兄的八卦,只是隐去了狗师兄和我对峙那部分:“……所以说鹤师兄真的有点惨。”
“没什么好惨的,”樊殊认真想了一下,“其实没有跟着欧阳老师也好。”
“咦?”
“欧阳老师不是那种纯学者型老师,行政工作、社会工作都很多,如果跟着他,需要帮他做很多杂事,像贺汝卿这种纯学者型的应该会觉得很抓狂吧。而且他也没时间指导他。于老师就不一样了,于老师很纯粹,也会朝着这方面引导学生。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的时候意外的结果不一定差。”
“也是哈……”
“当然,这口气咽不下去,是肯定的。”樊殊叹了口气,“对了,今天苟利以就只给你说了这些吗?”
“啊……当、当然是只有这些啊!要不还能说什么啊!”
“……好吧。”
樊殊太敏锐了。他可能早就感受到自己室友的变化了吧。
我心里一疼,上前一步,主动握住了樊殊的手。
他的手很冰凉,可是明明我们才从暖气的房子里出来的。
“师兄,”我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嗯。”
樊殊将我的手放进他的口袋里。他的手很大,包裹住我的手,口袋里又有绒毛,没多久,我的手就变得特别暖和了。
作者有话要说: Спасиботебе是谢谢的意思
感谢读者@十里桉歌 的营养液~Спасиботебе~
☆、他直接捐了一栋楼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 狗师兄在嗅觉上面绝对是一流的。他眼光毒辣,看破的事情从来没有失手的——其实包括当年舞会结束没多久就被撤职这件事,他当时都提前看出来的了。而像这次樊殊的事,他又一次命中了。
他说樊殊的父亲樊廉殷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 这是真的。
因为一个重磅消息很快就爆了出来。
樊廉殷也来捐助我们文艺所了!
如果说, 仇家的捐助多少有点小家子气——捐助是捐助, 但是一笔五百万左右的钱,以文艺所为主, 又分流了好几个所、好几个院,又条条框框列了一大堆, 最后还弄出了那么一桩烦人事, 简直是恨不得一笔钱把所有事都做完了,可谓精打细算到了极点。
那么,樊廉殷就要大方多了。
他直接给文艺所捐了一栋楼!
当然, 我们所就这么点人, 肯定占不了一整栋楼, 这个楼最后肯定还是整个文学院来用, 甚至学校有些部门也会过来蹭一口,但是樊廉殷在捐助的时候,人家就直接说自己是奔着文艺所来的, 别的什么都不提——这么一弄,最后使用的时候,其他所其他院要承文艺所多少情啊!
帝都就这么大, 校院路一条街走过去,半个帝都的高校都齐活了。所以这个爆炸性消息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冲出了校门。上次还只是隔壁所的所长过来问,这次可倒好,连上次已经羞惭而退的陆云枫都奉欧阳老师之命过来打听了!连海外的小楚都复活了!(还记得小楚吗?就是那个说樊殊是樊狂的那个)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大家都说,BN大文艺所有一个叫樊殊的学生,他的父亲樊廉殷为文艺所捐了一栋楼!
——是的,这次樊廉殷的大方不光是金钱上的,还是态度上的。别人直接就大大方方地表示,自己就是樊殊的父亲,态度简单又直接,一点掩饰都没有。
所以樊殊的名气也跟着飞快地水涨船高。大家每聊一次楼,其实就相当于在聊一次樊殊,而那个楼最后还要被命名为“廉殷楼”,就直接刻在楼体上——可以说,楼就像是丰碑,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只要看到这栋楼,就能想到樊殊。
之前仇清来那次,大家只知道樊殊是一个有钱人,大家的态度还只是起哄与凑热闹。这一次,却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樊殊的能量——虽然理论上来说是樊廉殷的能量,而不是樊殊的能量,但是大家都有志一道地将其混同了。
嫉妒的,说风凉话的,想要凑近套近乎的,拍马屁的,敬而远之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可就是没有纯粹的朋友了。
连我之前觉得最不可能变化的鹤师兄都变了。他觉得樊殊父亲弄这么一出,就是在给樊殊造势。“动静这么大,整个文艺学圈子都知道了,难道不就是奔着提升儿子的名声去的吗?所里承了他这么大的情,以后呢?以后谁还敢把他的论文退回来啊!”鹤师兄就是这么说的,连带着与樊殊的关系也迅速恶化了下去。以前他还觉得樊殊是学术能力有问题,现在直接就是觉得石锤人品有问题了。
但也可能是狗师兄给他说了什么,鹤师兄在给我说了这一次之后就再也闭口不言了。现在他见到樊殊就躲着,能不碰面就不碰面,倒让我觉得还不如像以前一样当面打呢。
而樊殊,也日渐沉默了下去。
虽然他在我面前从来不提这件事,论文写完了,他就陪我写论文,或者带我出去吃好吃的,有时也跟我一起爬情人坡聊天,给我念诗,每天晚上还会给我听写俄语单词。他看上去过着正常的生活,自己也经常看书,仿佛一切事情都和他无关。捐助仪式那天,他被自己的父亲cue上台,看着自己父亲签字,接受下面全所同学与老师的鼓掌的时候,樊殊也什么都没说,下来之后还请了同学们吃饭,吃完饭还继续去了图书馆看书。
可是我知道他很不高兴。
怎么可能会高兴呢?他努力了这么久,就是希望能够做出自己想要的学术,能够真正在这个领域获得大家的认可;他还心心念念着和鹤师兄的赌约……
他还熬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夜。
只有我知道,他为这个开题会付出了多少,花了多少的心思,可是现在就因为樊廉殷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有的努力在一瞬间都没意义了!
现在无论樊殊写什么,只要樊殊被高评,大家都会觉得肯定有资本的力量在作祟。学术水平再高又怎么样?大家还是会想,老师们高看他,究竟是真看中才华,还是看中了那栋楼。
文无第一,虽然是专业性相对较强的学术,但到底也没有理工学科那么直观。硬要闭着眼睛酸,也是不会穿帮的。
如果说,以前的话,无论风风雨雨,定海神针年教授说的话都是管用的。他经历的事多,威望也够,如果是他来点评樊殊的论文,应该是有绝对的公信力的。
但是这次恰好是例外。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栋楼对年教授有多重要。
很久很久以前,BN大的文艺所是双核坐镇。当时年教授和他的师兄就像是双子星,一个内敛,一个外放,他们一起撑起了整个所的建设,让它成为了全国文艺学领域最强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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