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殊领着我走出了仇氏大楼。楼下,狗师兄正坐在路椅上对着马路对面发呆,看到我们站了起来:“樊老师怎么这么墨迹?”在樊殊看不见的地方,狗师兄给我比了个“OK”的手势。
“所以这就是你搬来的救兵吗?”我咬牙切齿道,尽量压低声音。
“拜托,”狗师兄也小声说,“你一直不发地址,我当然只能让樊老师来干活啊。”
“我还有事,你们先走吧。”樊殊忽然说,撇过头就打算离开。
“有什么事啊,”狗师兄长臂一伸,一把将樊殊捞回来,“别这么别扭,一起回去,又不花你的钱。”
“……”
“反正有公费报销,不花白不花。咱啊,也别坐地铁了,打个的,舒舒服服地回学校。是吧,师妹?”
我正在看狗师兄刚刚盯着的那个广告牌,那上面田梦美得简直像是仙子了,闻言回过神来:“啊?哦,是的。”
我曾经说过,狗师兄一旦上头,是谁的话都不会听的,所以在他的强迫之下,我们两个只能跟着他一起回去。他还一上的士就直奔副驾驶座,导致我和樊殊只能在后排面面相觑。
樊殊看上去并不想和我说话,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樊殊说话,于是整个车里就只剩下了狗师兄的声音,滔滔不绝了整整一个小时,我们三个人都快吐了。是真的生理意义地要吐了,因为他非要在下班高峰期打的,而帝都不负众望地堵车了,车要开不开,抖得难受- -
……
……
“小册子,回来了?”鹿子给我拉开寝室的门,“怎么看上去像是跑了几个八百?”
我几乎没有力气回答她的话,直接翻身上床躺倒,感觉整个胸口还在翻江倒海,好半天才缓过来。
“对了,你快递我给你取了。”鹿子站在床下仰望着我,手里拿着一个快递盒子,“是什么啊,还怪沉的。我拆了啊。”
“好……等等!别拆!!!”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鹿子就已经驾轻就熟地拆了箱。很明显,她早就心痒难耐,并且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拆箱准备,比如手上早就拿着一把美工刀:“我靠!”鹿子瞪大了眼睛,“俄汉词典……东方大学俄语……大姐,你要干什么?”
“……就随便学学。”
“随便学学?!那你以前怎么没想要随便学学?你会发大舌音?不是我说,你到现在普通话可都平翘舌还捋不清呢。”
“哎呀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嘛!”我恼羞成怒地背过身,“给我放在桌上,谢谢!”
“我看你就是为了樊殊吧!”
“……”
是为了樊殊吗?
应该是吧。
就好像,从回来一直到现在,一直到鹿子都忘了之前揶揄过什么睡得小呼噜直往上飘,一直到天都快要亮的时候,我还在扒着电脑查资料。
之前我只当仇清是普通的金主,所以根本没上心。但经过一晚上的查找,我才发现,仇清家里好像还真的挺有钱的。他们家主要从事的是房地产业和风投,不过最近受全球经济形势的影响,其势力也有所收缩——当然所有人的生意都不好做,也不单是这一家。
除此之外,我还查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八卦。
至于樊殊的家庭,之前鹤师兄扒了一圈没有结果,现在有了仇家这个参照系,依然是一无所获。我搜遍全网,只知道一个发音很像“樊廉殷”这三个字的人似乎很有钱,出现于几个大项目的投资名单中,但别的一无所知,大概“樊廉殷”旗下的所有企业都没有上市,或是有人代持。之所以还能扒到那几个投资名单,也是因为那些项目会对公众公布罢了。
总之很神秘。
“小册子?”有人喊我,我回过头,发现起夜的鹿子一边揉眼睛,一边惺忪地说,“还没睡呢。”
我笑笑,正打算回答她,忽然手机震动了,便忘了说话。
终于等到了!
我等了一晚上,就是在等这个!
今天一回寝室,我就找到了一个我很久没有联系过的远方表哥。那个表哥曾经在俄语系待过一年,但是很快就转系了。
我把手机里存着的录音发给他,求他帮忙找人帮我辨认一下录音的意思——这句话是我当时听樊殊同仇闻笛说话时速记的。他说得太快,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死记个音的大概。
所以我需要一个不光会俄语,俄语还相当不错的人帮我转译。
表哥说他认识的学霸现在都在国外留学,让我等一等,对面有时差。我一直熬到现在,除了想查资料,实在是对樊殊最后的话太好奇了。如果不查,我肯定会耿耿于怀到辗转反侧的。
仇闻笛……说的是真的吗?
我打开了手机,想起了仇闻笛最后说的话,她说:“小殊!不管你同不同意,爷爷和樊叔叔都给我们订婚了!你知道,没有人可以反抗樊叔叔的!”她当时说得很笃定。
而学霸翻译出的回复是:
“没有谁可以做我的主。”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东方俄语是一个大学俄语教材,我觉得挺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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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客吧樊老师
樊殊说:“没有谁可以做我的主。”
我像是脱力了一样向后倒去, 连笔电都没有力气合上,就这么亮着。
“哟,”起完夜的鹿子边关门边吐槽,“怎么还乐上了?”
“我没有。”
“你这笑声我隔老远都听得到, 大晚上的怪渗人。”
“我才没笑。”
“谁管你笑不笑。睡了睡了。”鹿子翻身上床。没有多久, 刚才被中断了的小呼噜又响起了。
我挣扎着起来, 关了电脑,又躺回床上。看了会儿天花板, 忽然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为了不笑出声,我还把胳膊塞进了嘴里, 也不管上面会不会有牙印。
我能不开心吗?如果你经历过一天从地狱到天堂这种做火箭电梯的事情, 你也会像我一样独自欢喜的。
樊殊没有同意。他们可能有婚约,也可能没有,但是樊殊不会同意的。
樊老师, 那是什么人才!那可是陨石坠落在眼前, 他连眼都不会抬只会继续看书的人!我早就知道, 他想好的事情, 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的!哪怕是仇闻笛也不能!
太好了!他没有婚约!他没有新的喜欢的人,或者至少这个人不是仇闻笛!他……
我忽然愣住了。
熟悉的苦涩味道在嘴里上涌,让刚才的快乐显得特别荒唐。
是啊, 就算他没有婚约,那又如何呢?
仇清在说谎,他根本就好久没有见过樊殊了, 跟樊殊一点都不亲近,说不定与樊家也是如此;仇闻笛在说谎,她和樊殊没有在布鲁塞尔相识。仇闻笛在说谎,她和樊殊没有在布鲁塞尔相识, 他们的婚约樊殊不同意。我知道了这些消息,我还扒到了更多的事情,可是——
可是那又如何呢?从那一天之后的樊殊,还是对我改口称了“您”。
无论如何,樊殊在那一天以及之后,都鲜明地向我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想划清界限了。
仇家与樊殊的关系究竟是什么,好也好,坏也罢,本质上和樊殊与我的关系没有任何干系。哪怕那一天晚上,我所看到的只是一个误会,可是这不会影响樊殊已经对我失望了的事实。
他选择了放弃。没有谁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
而他想好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
算了。
这也不影响我学俄语。就好像,我就算对一切都无法挽回的这个事实心知肚明,也从来没想过要因此放弃喜欢樊殊的心情。
如果他不想,那我不会表现出来,我不会打扰他,我会坦然地接受他的厌恶。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还是想喜欢他。这里面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想明白了这件事,我又变得很坦然。大抵世界上的喜怒哀乐总是因为沉迷其中想不通,又或者是局势还不明朗,所以还会心怀希望。
而当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人可能反而会平静吧。
我沉沉地睡去。
***
红了,我们所红了!
现在你走遍学校,不说文学兄弟专业,哪怕是跟文艺学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应用数学专业,你都能看到一大群在讨论樊殊的人,可谓十步抽一人,人人皆樊化。
至于文艺所的学生们,那更是疯狂上头。有人甚至还专门拉了个没有樊殊的小群,聚众研讨樊学,聊天记录分分钟奔着999+去,群人数也是野蛮生长,在少了学生和所有老师的情况下,人数居然是官方群的三倍——因为很多毕业了好多年的人都神奇地复活了……
至于老师们,当然不能表现得像学生们那么八卦,不过他们的学生都说,他们会借学生的手机暗搓搓围观。
造成如此轰动局面的原因有很多:樊殊本来就很有名,学霸一出手不同凡响;樊殊长得也很好看,一直都有磕颜值的粉丝;樊殊对本科生也挺好的,人美心善……
但是最重要的原因,当然还是那天机场发生的疯狂反转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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