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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在学文艺学 完结+番外 (如有所备)


  我想要说的不是这些纲目性的东西。
  至于稍微深一点的,就没人知道了。比如家里有几口人啊,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啊,为什么要回国啊……完全为零。樊殊也从来不说,只是隐约知道他好像有个姐姐,不过我们也从来没见过。到了假期的时候,樊殊更是从来不回家,去年过年都是一个人在寝室过的。
  如果说隐私不想被人知道,也可以理解,但鹤师兄还扒过樊殊的学术经历——因为樊殊来面试的时候是空手来的,什么发表的杂志也没带,鹤师兄疑心他空手套白狼,便上穷碧落下黄泉,锲而不舍地在各学术网站追查了樊殊长达几个月之久。
  其结果是,除去明显无关的同名同姓,没有一篇学术论文署名樊殊。而关于樊殊别的信息,他倒是有脸书,只是什么也没发,四舍五入等于没有。
  比起这个,更让人好奇的是樊殊的经济问题:要说没钱吧,好像也不是。据其室友狗师兄所说,樊殊刚来的时候穿了整整一身的阿玛尼,手表什么的一看就价格不菲。不说别的,就说上次去演唱会时樊殊带的那个相机,就顶我好几个大白兔了——怎么看怎么都不属于工农子弟兵的行列。但要说有钱吧,似乎又没有。他整日和我们一起吃食堂,有空就是全帝都各种图书馆的跑。有一次小沙陪爸妈去长城,还见到了樊殊,他在那里陪一帮外国人爬长城。下来的时候小沙问他,他说这个月书买多了,过来当一天翻译,还说有的时候也会去做同传,那时钱就会多一些,他就可以多买一些书。樊殊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很是坦然。
  对此,狗师兄自有一番解释:他说樊殊是一个逃亡的旧苏贵族,应是旧苏前某官员的养子,对方在旧苏破产后当上了寡头,钱财无数,不日被人秋后算账,锒铛入狱,而樊殊只得隐姓埋名,回国遁日。富家少爷甫一回国,本不通世事,那些阿玛尼之类的,也随着坐吃山空而日益见底。无奈何,流亡贵族只能投身卖才,利用自己的外语才能仓皇度日,却又要强撑着贵族风度,真是令闻者动容,观者伤心……
  - -我时常觉得狗师兄不去写小说而是搞理论真是屈才了。
  樊殊是所里的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有人八卦,我倒是觉得事情就是因为这样才复杂的。在我看来,樊殊就是一个正常的学生,家境可能还不错,也可能一般,但脑瓜肯定好使。反正阿玛尼什么的狗师兄张口就来,我们都没见过,但就算有也不奇怪——别人脑瓜都这么好使了,奖学金什么的不是随便就有吗?连隔壁数学院的大佬,每年评完奖学金都要在朋友圈在线征友帮忙花钱,学霸要想挣钱真是太快了,他又没有别的花销,就是买买书看看书,省钱还不容易吗?我还能省出一台相机呢。
  知识就是生产力啊。
  但现在问题不在于樊殊是不是学霸挣钱是不是容易,问题在于,他……真给我买了台新相机?
  太扯了吧——!
  我直感觉五雷轰顶,恍恍惚惚。不知不觉打开了电脑,按照阿元的情报搜了一下那款新相机,果然是除了右下角有一点白漆之外分毫不差。
  我的脑海里立刻冒出了收到相机时的场景:那相机右下角有一点白漆。
  我那时以为是修理时不得不的缺陷,完全没在意——都碎成那样了,重新修的时候,不得换些零件吗?
  可是为什么呢?他说是自己能修我才给他的啊,这怎么是台新的呢?他如果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当时就不用揽活的,那相机我一点指望都不报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而且要不是阿元发现的话,我还真以为相机是他随手一弄修好的,他当时说得又这么轻巧……这里面的人情可差了去了……
  不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正浑浑噩噩的时候,手机响了。我一看,得,正主来了。
  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直接问吧:“樊师兄,我正好有件事情想问你,我的相机是不是你买……”
  “你想死吗林册!”
  樊殊的声音像是天雷一样炸裂。有一瞬间,我几乎以为我的耳膜真的破了。
  连那些本来该看抗日神剧的大爷大妈们都回头朝我这边看过来。
  我大为尴尬,赶快捂住话筒:“师兄你在说什么,我问你……”
  “你想要找死就直说!你骑这么快是赶着去投胎吗?你觉得你自己是车神?你见过哪个车神是骑电瓶车的,你都到骑电瓶车的地步了你还骑这么快,你是嫌自己命长还是觉得自己的智商实在不够需要找个由头摔打摔打补补脑?”
  “喂樊殊你在说什么呢,”我被兜头一顿骂得很不开心,“我给你说,我现在躺在医院里浑身都疼,我没心情哄着你。”
  “哄着我?是谁在哄着谁?”樊殊说得又急又快,声音在电流的扭曲下变得扭曲,“你觉得你委屈?你都知道你躺在医院了,那你能不能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长点心?哦对了,我知道了,你根本就没有心,一个有心的人绝对不会放着自己的伤不管还跑去看什么鬼演唱会!”
  我一下子火了:“樊殊你至于这么尖酸刻薄吗?!”
  “上了新闻是不是很开心?是不是觉得虞白能看到自己了现在正在医院里弹冠相庆?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哦——你肯定会觉得自己赚到了,以至于你根本没想到你延误治疗的结果很可能是破伤风,而我本就不该指望你能够想到这一点!”
  “你不要忘了是谁送你去火车站的!”
  “我让你送了吗?我是不是说了我去坐飞机?你没有听到吗?还是说你不光是脑子不太好使连听觉系统也失灵了!”
  我高声尖叫:“樊殊你不要太过分了!”
  “你现在在哪儿?”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都赶着去投胎了你去地狱找我啊?”
  “你是想吓死我吗林册!你是想我死吗!”
  “我巴不得你去死啊!”
  不想听他再说什么鬼话,我直接摁灭了通话然后关机。
  我坐在那里,胸口剧烈地起伏,直到护士给我换药的时候,我还余怒未消。
  “那个,姑娘啊……”
  我抬起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视节目已经被按了暂停键。病房里一片安静。旁边的老大妈递给我一个剥好的橘子,将椅子拖到我这边:“和男朋友吵架了吧?”
  “不是男朋友……”我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吵得声音太大,估计整个病房的人都听到了,“就是朋友。不,不是朋友。”我跟那家伙才不是朋友。
  老大妈一副“我懂得”的样子:“你男朋友估计是关心则乱,话都是气头上呢。”
  什么关心则乱啊。
  我跟老大妈没法说,干脆放弃治疗,只是谢过了橘子。
  老大妈还在继续:“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说到这一份上。多吓人啊。”
  我自知有亏,但是又不想承认:“这不是一时口不择言了吗……”
  “那也不能这么说。”
  “哎行了,老太婆你回来吧,”旁边的老大爷把还想说什么的老大妈拽了回去,“别人的事,说那么多干什么?对不住了姑娘,我家老太婆就是太唠叨了。”
  “什么叫我唠叨啊?你今天说清楚了啊,要不没人伺候你!”
  “哎哟你要我说什么啊……”
  我叹了口气,用被子兜头蒙住了自己,隔绝了整个世界。
  电视又响起来了。太君要杀了男主,男主正气凛然地说“我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向你们低头!来啊!向我开炮啊!”;旁边的大爷大妈又和好了,说说笑笑好不快乐;整个病房热热闹闹,充满了笑语欢歌。
  我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刷地就掉下来了。
  我觉得我太委屈了。我好心送了他,结果在他那里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按照老周的嘱托帮助他,结果还结了冤家;我以为我们关系还不错,结果不过是一地鸡毛。早知道他是这么一个白眼狼,我何必又要放弃我的演唱会呢?
  我又疼、又难受、又困。昨天晚上我都没睡着,我去趟厕所都得直着膝盖一点一点摸过去,因为一弯伤口就裂!我是小伤,没到大的程度,所以不应该打扰别人。我忍着,我不说。但小伤也疼啊!它也会哭啊!
  我都这样了,他怎么说话还这么难听啊!他怎么就不知道安慰安慰我啊!
  之前所有的强装坚强一下子都化为乌有。我再也不能欺骗自己我不脆弱了。我在被窝里嚎啕大哭。咬着下嘴唇,我不想让声音泄露下来,只是一个人抽噎到快晕过去——是真快晕过去了,因为被子里空气不畅,我缺氧了。
  ……
  像溺水到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人一样,我浮出被面,大口地喘气。电视已经关了,病房的灯也被关了。或许是发泄过了,我一下子觉得很困,于是一夜好眠。
  

  ☆、淮南皓月冷千山

  踏莎行姜夔
  自沔东来,丁未元日至金陵,江上感梦而作。
  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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