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路两万里 (吴桑)

　　白天出海，晚上打牌到半夜的蜜月旅行到第五天，开始移动去清迈。脚一踏上陆地，舞蹈家和桃李妈故态复萌，一个人需要不停买买买，另一个人要不停哄哄哄。忒心累。次日，大家去机场，在清迈机场购物，各自采购些土特产带回去送人。一行人逛着逛着，发现一家鞋店，卖的是手工鞋履，舞蹈家看中了一双粉色半高跟芭蕾舞鞋，宇宙又提醒她说：“妈，我们的行李箱和包包已经塞不下任何东西啦！”
　　舞蹈家却不愿意把脚上的芭蕾舞鞋脱下来，说：“你不觉得这个颜色和我的头箍很配吗？身上只有出现这种可爱的粉色时，我才会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女人，而且是年轻那会儿，人人都爱着我的时候。”
　　桃李说：“嗯嗯嗯，美极了，就像是为您量身定做的一样，买吧买吧，我结账去。”
　　结完账回来一看，舞蹈家已经把新鞋子直接给穿上了，原来的旧绑带尖头鞋递到桃李手上：“你穿穿看，这个颜色挺衬你。”
　　桃李心想如此甚好，这样她老人家就不用开箱子硬往里塞旧鞋子了，坐下来，婆婆给的这双绑带尖头鞋往脚上一套，别说，大小正好，就是有点点挤，她的脚比婆婆要肥一点。
　　舞蹈家叫她起来走上两步，说：“你就穿着吧。我这双是在连卡佛买的，比你脚上的球鞋好看多了。”
　　仙女婆婆给的挤脚旧鞋子穿就穿呗。旅行都坚持到最后一天了，她还会计较这点小事么？她不会的。
　　又逛了几家店，桃李穿婆婆的挤脚高跟鞋走路有点吃力，就把钱包里剩下的泰铢都交给宇宙，让她和李上言陪婆婆购物，自己跑到一家咖啡店里坐着。
　　这几天游旅下来，桃李又瘦了两三斤。后面几天都是李上言在管事，但她天生爱操心，老担心别人离了自己不行，而且她还是那种，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的性格。所以在和大家玩玩玩的时候，还要不停考虑下一步，恐怕哪里会出疏忽，再加上仙女婆婆和姆妈各种极品举动和言论不断，令她怀疑，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想不开，竟然会答应带她们一同出来。不过好在小五和李上言给力，她指挥得当，最后都应付过来了，没出什么大岔子，大家也都平安无事。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协调能力和容忍能力不是一般的强，要换做普通人，早被折磨疯了。
　　一个团带下来，她那么爱出去玩的一个人，现在已经到了听见“旅游”二字就想吐的地步，也提不起精神来，发誓回去以后，哪怕一辈子不出门，也坚决不再带任何老人出游。
　　她在咖啡店里一杯美式喝到一半，李上言忽然独自过来，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礼品袋，她说：“你这么快好了？妈妈她们呢？”
　　他说：“她们应该还在里面，我是自己逛的。”把礼品袋放到她手上，“你看一下。”
　　“什么啊？”桃李看他神色，有点点不同寻常的郑重，搞得她期待非常，打开纸袋，伸头往里瞧，里面是一只漂亮又精致的首饰盒。
　　首饰盒取出来后，珍而重之地打开来看，在紫色绒布上面，躺着一枚小巧可爱的钻石戒指。戒圈细细一根，钻石也小小一粒，她却又惊又喜，眼泪水都要冒出来了：“买给我的？”
　　“这是用我自己的钱。”他嗯了一声，顿了一顿，又道，“我最后仅有的钱。”
　　“干嘛要买钻石啊，一般般的就好啦！这个多少钱啊！”
　　“没关系，又不是经常买。”
　　她马上那枚细巧的钻戒戴到手上去，正正好好合适，喜悦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望着他一直笑。
　　他又被她看脸红，说：“价格不贵，没用多少钱，但是既然结婚了，戒指这种东西，还是想要买给你的。”
　　***
　　泰国蜜月旅游回来，李上言有一段时间沉迷钓鱼，每天早上天还不亮，就搭东邻adam的车子一同前往各钓点去了。adam老婆是保险经纪人，客户以大公司管理人员为主，蛮赚得动的。adam则经营一家小小的印刷公司，生意不咋地，所以他也不去坐班，偶尔有事时才跑去公司里看一看。他们家里活儿有阿姨干，女儿上下学有司机接送，作业辅导有家教老师，他在家里也没啥事，时间大把，每每喊上李上言，和闲人邻居们结伴出去钓鱼或是登山，要不就是露营，花头精伐要忒多。
　　他俩喜欢野钓，最近经常去佘山，那一带河鲫鱼可能比较傻，李上言每天回来，都能钓回几条，而且都挺大。阿姨说野生河鲫鱼是好东西，口感比菜场买回来的养殖鱼不知好多少，每天变着花样烧，早上喝汤，晚上红烧，中午葱烤。有一天鲫鱼没钓着，只带回来一只甲鱼时，桃李内心都有点小激动。
　　过两周，桃李生日。她生日当天，安妮和男朋友带上生日礼物和蛋糕跑来他们家吃饭。饭吃完，就在客厅里摆了一桌麻将。正好东邻adam也在，桃李陪他们几个搓了几圈，李上言则在一旁带着adam家的小女孩下飞行棋。
　　安妮八月份准备休假，问桃李到时要不要一起去她男朋友家玩几天，她男友还是那个，丑男，因为服务精神旺盛，姿态低到尘埃，所以一直没能分掉。丑男是厦门人，家里是开餐厅的，八月份开渔，正好可以吃海鲜。桃李说：“我八月份要和言兄去内蒙草原自驾游，没时间跟你去吃海鲜了，自驾游你要参加吗，你们也来的话，我们就租一辆SUV，正正好。”
　　“没事跑那么远的地方找罪受，发神经啊，我有同事去过，回来说草原里导航都不靠谱，不找人带，自己溜达，会有危险的。”
　　桃李说：“我说了，但他一定要去，为了这事，我们都冷战了，但最后还是我妥协。”
　　安妮拍桌子：“太猖狂了！”
　　桃李说：“没办法，他身上味道太好闻了，花钱又大方，吵架我一般都让着他。”
　　Adam和丑男开始偷笑。
　　安妮无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花的钱，应该都是你的吧？”
　　桃李说：“你不懂，反正他就是很大方，还很会撒娇，如果吵架的时候，身上再洒我送他的香水，无敌了，我必输无疑。”
　　安妮简直要听吐了：“那你今年生日，他送了什么？”
　　桃李示意她看麻将桌，她低头仔细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桌子吗？这个桌子不是很早就有的吗？不还是我陪你去采购的嘛！”
　　桃李得意：“麻将呀，就是现在咱们在打的这个麻将。”
　　adam笑：“这个我知道，他零花钱花光，身无分文，就用上次做狗窝剩下的木头，锯成木块，一个一个打磨好基座，麻将图案是我帮他拿去我公司用3D打印机打印出来的，他再把图案和木块粘合在一起，还挺好用的。我和桃李要是不说，你们肯定看不出这是手工麻将。”
　　安妮和丑男：“……”
　　麻将正打着，阿姨进来报告说门口有个快递，很大，要李上言出去签收一下。李上言出去后，安妮眼角余光瞥见门口几个工人抬着个超大木箱从门前经过，吓一跳，问桃李：“你们买了什么？”
　　桃李说：“是给他仓鼠住的玻璃大缸，可以造景。他要给他仓鼠建个游乐场，带摩天轮的那一种。”
　　“啧啧啧。”安妮浑身不对劲，哪哪都不舒服，“不事生产，不务正业，软饭吃得如此理直气壮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桃李说：“别这样说啦，多元化包容嘛！”
　　“不能赚钱养家，再帅都是白搭，脸又不能当饭吃！”
　　“等过阵子有合适机会，会出去面试的，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桃李说，“不过说老实话，每天出门被送到门口，下班被人欢迎的生活，我感觉我很享受的。”
　　安妮酸溜溜道：“找到这样一个吃软饭又喜欢撒娇的男人，你可真是押中宝，有福之人啊姐妹，我听着都浑身酸爽！”
　　站在桃李旁边看牌的adam家的小女孩却突然说：“可是我觉得言兄和桃李姐姐就很合适很般配呀，他们俩是我们小区里最般配的一对啦。”
　　小姑娘芳名格格，今年上五年级，才十一岁。不过现在小孩子普遍早熟，聪明，什么都懂，而且嘴巴很会讲话的。被她突然这么一说，桃李感动得差点哭出来：“说吧，红包和零食，要哪样！”
　　格格要看他们家的仓鼠，桃李领她去花园里看，正好李上言那边签收好快递，就喊他来顶一下。李上言过来坐下，安妮看他就烦，从自己烟盒里面抽出一支烟支，准备抽根烟缓一缓，被他马上给没收了，远远放到一旁去：“家里有小朋友，克制一下。”
　　他态度要是好点也就算了，偏还这么拽，安妮就很不爽地看着他，他顶着她挑剔眼神，不为所动，淡定洗自己的牌。
　　终于，安妮忍耐不住了，说他：“哎，言兄，整天让老婆买这买那，有没有觉得羞愧难当？会不会觉得，让老婆养活，作为男人来说，有那么一点点丢脸？我不是质疑你哈，就是有点小疑问。”
　　李上无比真诚道：“没有，我只有自信。”
　　安妮瞅着他一张黑脸，建议说：“我劝你去照下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