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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七侠五义 (孟中泠)



“别大声。”那人捂住她的嘴,在耳畔轻道。

潘盼心底松了口气,用力拨开那只手掌,耳朵根竟有些发热。臭小子……又闹什么鬼……她警惕地往相反方向挪了一段,虎着脸道:“干甚么呀?吓死人了!”

“再过去,可就掉下去了。”丁兆蕙无奈地提醒她。

“不早说!”潘盼气呼呼地又挪回来靠着。

“甚么时辰了?”潘盼问道。

“子时。”丁兆蕙答。

轮到潘盼无语了:这大半夜的,肩并肩坐客栈房顶乘凉,此情此景,那是相当的诡异啊……

“怪能喝的。”丁兆蕙侧过脸看她,手臂横放在她身后,略有些惆怅:这要一直悬空到甚么时候……

“还行罢。”潘盼心虚地缩缩脖子,回想昨晚似乎有些喝高,也不知出糗没有……

“渴了罢?”

“嗯。”

“喏。”丁兆蕙递过一只水袋,轻放在她掌中。

潘盼早已渴得嗓子冒烟,嘟哝了声自个儿都听不见的“谢”字,径直用牙起掉木塞,仰起脖子大灌下去。

哪有半分女儿家的做派……丁兆蕙心底连连摇头叹息,转念又觉得悬空的手臂似乎有了落处,登时些许欣喜,小心翼翼抬手,在她后背轻拍几记。

“吭吭——咳咳——”潘盼猛然咳得掏心掏肺。

“你倒是喝慢些。”丁兆蕙俊眉微皱。

“那是被你拍的!”潘盼呛得眼泪汪汪,愤愤地扔还水袋。

“呃。”丁兆蕙闻之讪讪,颇不情愿地将手缩回。

潘盼鼻子里“哼”了一声,盘问道:“我问你,这般晚了,蹲在屋顶上做甚?”

丁兆蕙目向远方:“你俩都喝得烂醉,总要有个人守着。”

潘盼又“哼”了一声:“难道你从没有醉过?”

“有啊。”丁兆蕙闭目,双手枕在脑后躺倒,慵懒道,“陷空岛。人醉,心亦醉。”

“你!”潘盼气结,甩手欲打,却扇了个空,“守便守着,为甚么又要拉我上来?”

“我想想——”丁兆蕙睁眼,月上中天,映得一方屋脊明净如洗,凝眸端看面前之人,绯红的双颊如花朵般娇艳,倔强的神色更是令人爱怜。便认真道,“为了好再抱你下去。”

潘盼只觉脑子里“轰”地一声,脸已红到耳根。心里暗骂这副皮相不够争气,被臭小子轻薄两句,居然红到发烧。坏了……怎么连心也跳得厉害……“你为何这般讨厌啊?”她气急败坏得紧,手没够着,索性用脚去踹。

丁兆蕙忙不迭跳起,揽住暴怒的某人,语气诚恳道:“再陪我坐会儿。”

潘盼身子僵了一僵,随即抱膝别过脸去,只将个后脑勺对着他,努力深呼吸,以便调整似被羊驼狂奔肆虐过的凌乱心情。

默了半会,丁兆蕙从怀中取出一件布帕包裹的物事,轻声道:“把手伸过来。”

潘盼仍是别着脸不吱声,斜喇喇支出一只手掌去。

丁兆蕙将物件儿扣在她手心,对折按住,又轻推了回去。

潘盼掂了掂分量,大致明白,另一只手也从怀里摸出个绢袋,叠放在一起,*令道:“穿上。”

一串撷玉坊的链子,一颗大佛寺的琉璃珠。回想彼此交集,多半是由其引出。丁兆蕙摩挲了许久,方才将珠链穿好。

沙漠气候变幻难测,不久前还是长风皓月,这会儿已飘起了蒙蒙细雨。潘盼按捺不住道:“下雨了,你倒是穿好没?”

“好了。”丁兆蕙回过神,“来,替你系上。”

潘盼依言,捋过散发侧身,链子落在脖颈上的那一刻,肩膊也被身后有力的双手圈锢住了。姑奶奶的,又搞偷袭……她心底翻了个白眼,试着挣扎了一下,完全没有松动的迹象。

丁兆蕙将头栖靠她的肩上,在她快要烧熟的耳畔低语:“跟我回茉花村罢。”

这唱的哪一出……难道是色(诱)……可咱酒已经醒了哇……潘盼稍嫌郁闷。

“好不好?”丁兆蕙近乎恳求道。

潘盼被追问得心乱如麻,推脱道:“这事儿罢,待明儿见着白大哥,再商量商量。”

“与他打甚么商量。”丁兆蕙不以为意,“他若是不愿,大家分道扬镳便是。”

潘盼哭笑不得:“倘使我说不好,你待怎样?”

丁兆蕙将她拥得更紧了些,坚定道:“我会忘掉你。”

雨下得益发的大了,凉凉地扑在面上,潘盼心底打了个哆嗦:那样也好……

第98章 无终山盲女觅归途大佛寺侠义断前缘〔上〕



翌日风停雨歇,傍晚时分,萧挞图父子二人带领驼队众人陆续由南庙下山。双侠一行早已等候多时,再度聚首,彼此皆言此行平安顺遂。萧挞图何等眼力,早察觉少了个娃娃,揣想是被留在了北庙,也不便说破。又寒暄了数语,俱是十分欢喜。那晌,其兄萧挝图亦吩咐伙计,将给养过的骆驼逐一牵出,备足了干粮净水,只待众人集结出发。

潘盼被白五扶上驼背,兜好风帽,静坐着已有一会儿。猝然听得驼铃咚响,鹿角声阵阵,登时一股子积蓄已久的回家渴望,恰如子时烟花,被这声响点燃,从心底最深处迸出,绽放在波澜翻滚的心海之上。

驼队缓缓行向沙海深处,无有来时的负重,脚程亦快上许多,日宿夜行,兜兜转转不过四日,便抵至来时的小镇。仍是那爿连家小店,与老掌柜赎换过马车马匹,又与萧挞图父子依依惜别,一行三人终算踏上归乡之路。

潘盼独自倚靠在车舆内,盘弄着颈间的琉璃珠子,苦思冥想该寻个甚么由头,好说动车外这两尊金刚,甘心情愿载上自个儿往大佛寺走一趟。琢磨良久,这难度系数也忒高了些……

“潘盼?”白玉堂隔着车帷唤她。

“嗯?”潘盼醒过神来,探身掀起一侧帷帘,“白大哥请说。”

锦毛鼠跷脚坐在厢板上,一支手肘还架在驱车的双侠肩头,朝着她道:“我瞧这么着,你先回陷空岛安置,我那大嫂子也是医术精湛之人,有法子治好你的眼睛也说不定。待到明年开春,雪莲花期之时,我再到粘八葛部的‘金山雪海’去寻三指雪莲。你觉着这样安排可好?”

潘盼怔忡:这安排委实入情入理,简直找不出让人拒绝的理由么……

骤然一声清脆的鞭响,夹杂着马匹痛楚的嘶鸣传入耳内。潘盼赶紧缩回帘内:“再议……再议……”

锦毛鼠仍有些不甘,拍拍双侠肩膀问道:“丁二哥,你觉着怎样?”

马车连着“咯噔”数下,想是路面坑洼不平得紧。潘盼在车舆内被颠得东摇西晃,心内哀怨不已:耗子哥哥,你少说点儿成么……再这么着,这车赶沟里可怎生是好……

“不妥。”丁兆蕙冷冰冰答道。

白玉堂“噫”了一声,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何不妥?”

丁兆蕙俊眉深锁,轻哼了一声,神色微哂:“五弟此言差矣。她如今是开封府悬红缉拿的要犯,而你是御前带刀的护卫老爷。堂堂当朝四品护卫,私纵包庇钦命嫌犯。你携她去陷空岛?你们倒是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这有何难?”白玉堂漫不在乎道,“丁二哥多虑。待回去,小弟便修书一封,向包相爷请辞便是。”

潘盼一字不漏听着,心中不禁感激莫名。

“说得倒是轻巧!”丁兆蕙神色更是不悦,“五弟一人辞官又有何用。别忘了陷空岛上,可还有你的四位校尉哥哥。五弟是打算说服他们跟你一道向包相爷请辞,亦或是让诸位哥哥因你而担上个知情不举的罪名?”

锦毛鼠志高年少,与四位哥哥更是手足情深。一旁是兄弟之义,一旁是朋友之情。如今之势,竟是难以两全。当下又急又气,一拳重重击在车辕之上,愤声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依丁二哥之见,却又该当如何?!”

掰得这般有理,竟让人无言以对……潘盼呆上一呆,心道:臭小子嘴皮儿功夫见涨,跟妖狐狸比起来不遑多让啊……

只听双侠不紧不慢答道:“劣兄也无有周全的法子。只不过,若与陷空岛相较,茉花村更合适潘盼安置一些。”

白玉堂思忖片刻,指节轻叩车辕,“笃笃”有声:“丁二哥此言差矣。”

“噢?”双侠挑眉,“五弟何以见得?”

白五回首扫了一眼紧闭的帷帘,大声道:“丁二哥的妹子与南侠早有婚约在身。论亲疏,实授四品带刀护卫可是茉花村的女婿。你这位当舅爷的,便不操心将她藏匿,会牵连丁家庄上上下下么?”

丁兆蕙正待辩驳,倏地身后车帷“嗤啦”一声响动,但见潘盼探身而出,神情淡然道:“二位哥哥莫在计较此事,没得伤了和气。依我看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且行且看罢了,有甚讲究。”

闻听此言,丁二、白五对看一眼,各自按捺不语。

拒捕、行刺、通辽、劫狱……摊上哪件儿都是掉脑袋的大罪。从公门中人转型为在逃钦犯,如此“华丽”的蜕变,仅不过月余。潘盼回味个中艰辛:心痛有之、颓丧有之、感激有之,后悔之意却是半点也无。暗暗叹息一声:陷空岛也好,茉花村也罢。只怕是上哪儿,都要扰人平安。想来这宋境,横竖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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