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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有位名作家 (富茶礼)


  沈宴秋轻咳两声,不忘谨慎地问了一句:“去听书的除了咱们两个还有旁的人吗?”
  虞回没多想:“你也知道,今晚沂兰楼的座次价值千金,所以我另外招呼了几个姐妹,想着搭伙也算把这笔钱花值当了。”
  沈宴秋默了默,想着虞回近日与自家大姐形影不离,只不准她方才所说的姐妹就包括了沈南卿,为了保守起见,还是道:“我突然想起还有点别的事要做,要不然你自己先去吧,我改明儿听别的场就行。”
  虞回“啊”了一声,甚是惋惜,但是想着时候不早,眼看戌时快到,咬咬牙道了别,便爬上马车,让车夫往沂兰楼赶去。
  看着马车蹬远,沈宴秋这才不慌不忙地朝湖滨踱去。
  今夜的沂兰楼注定有些不太平,湖畔边大大小小的马车停了一溜串,富贵堂皇,据人分析,宫里也来了不少尊贵的主儿,至于有谁,便无从得知。
  沈宴秋到时说书已经开始了,专门候在门边的小厮看到她后,恭敬地点了点头,便引人往另一处偏僻的楼梯走去。
  不同于往日厅堂里坐的素衣百姓,今日到场的皆是衣着不凡的贵人,即便是下座的人士都仪表翩翩,更遑论楼上厢房里的贵客了。
  大堂中央的高台上坐着一位说书人,周围布着回音石,一张案板,一块醒木,抑扬顿挫间,声音嘹亮,将故事说得绘声绘色。
  许是平日也是讲些轶事奇闻,与小说的风格甚近,书稿的措辞用句稍有改动,出口后更让人有代入感。
  故事开头讲的是一个风雪交加夜,接生婆故意掉包婴孩的情节,单单一个叙事上的铺垫就已经让大家听得目不转睛。
  沈宴秋站在楼梯口听了几句,对月霜给她找来的这位说书人非常满意,看厅堂间听众的反应不错,这才跟小厮继续往楼上走。
  在她没注意到的二楼厢房,刚好走出锦绣山庄的白湘云来。
  白湘云时常会和沈南卿到沂兰楼听书,因此知道左边的楼道是只有五楼的贵客才能通用的专道,是以看见那边立着人影便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谁想对方侧过身来,即便是男子的装扮,也还是和她印象中的面孔重合了起来,不由震惊地瞪圆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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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小厮将沈宴秋带到雅间, 把茶水点心一并添置好,又往矮茶几上的冰鉴里添了些冰块,这才抱起托盘告退:“公子随意些, 如有什么吩咐可以摇晃窗边的金铃,小的听见后马上赶来。月当家正忙着招待客人, 晚些会来看您。”
  沈宴秋颔首谢过,目送人阖门离开后,方打量起屋内的装潢。
  这雅间比之上回和月当家共处的那间屋子还要奢侈豪华些,窗案微敞, 说书人的声音在回音石的激荡下即便五层之上也依然清晰入耳,窗边置着一张华贵的美人榻,榻上的矮几端满了点心吃食, 上好的青梅酒散发清甜的香气, 即便是她这般不喝酒的人闻了也有几分酣醉。
  尤其是那冰鉴里的冰块,恐怕在皇室里头都是稀罕的避暑物儿,没想到就这么让她给碰上了。沁人的白雾裹挟着凉意氤氲散出,驱逐开夏夜的燥热难耐,简直就是怕热人士的福音。
  沈宴秋来到窗边的美人榻坐下, 因为一个人,也没了那么多规矩遵守, 索性脱掉鞋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便随性地趴扶在窗案旁,一边小酌青梅酒,一边听底下说书的声音。
  姜九黎抵着脚尖踢门而入时, 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丝薄如翼的烟灰色华服流散铺开在软榻上,少女用白色锦带束起的乌黑长发有几缕滑落在肩头,光洁明润的脸颊微醺, 透着浅淡的红晕,魅惑而不自知。
  因为听到门外的动静,沈宴秋有些受惊地侧目望来,红唇微张,黑白分明的眸底写满怔然。
  按理说无论男人女人见了都会心头一跳的老少通吃景象,到了殿下这处却是古井无波。
  姜九黎蹙眉盯着屋内的人看了几秒,眉间的川字形加深,往后退了两步,循着长廊左右望了望,确定自己没走错,方重新往前踏入门槛,口吻客套而疏离,凝着人笔直道:“沈小姐,你走错屋子了。”
  沈宴秋脑袋不太清明地眯了眯眼,慢半拍地应了声:“啊?”
  姜九黎嘴角微不可见地轻扯,带了点难以察觉的嫌弃,无意于跟一个酒鬼多拉扯,也没关门,径自到美人榻的另一头坐下,抬手示意了一下门的方向,驱赶之意明显,不容置喙道:“请吧。”
  沈宴秋恍了好一会儿,方把眼前的人和“但凡出现,绝没好事”的摄政王对应起来,默了默,身体下意识应激排斥地拿起了窗案边的金铃,疯狂摇晃。
  姜九黎被她这出搞得猝不及防,耳边铃音环绕,聒噪刺耳,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有片刻裂痕隐现,润玉般的脸黑沉沉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宴秋没管他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摇晃金铃。
  候在长廊上的小厮,前秒刚被隔壁的客人支进去添倒茶水,谁想后秒刚出门就听见天字号雅间里传来的急促铃音,仿佛被阎王索命般杂乱无常,破碎中又隐隐透出一股谜之求生意志。
  小厮暗叫一声糟糕,惦着当家让他好生照顾人,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才会引得对方这般紧切晃铃,火急火燎赶了过去,却发现雅间的门大开,还寻思着不会是楼里来了窃贼,惊慌道:
  “公子?公子,出什么事了?”
  谁想进门便看到平日神出鬼没的东家主子正坐在长榻的另一边,微躁的脸上隐隐透出点不耐,单手搭在矮几上抚着额,一副头疼难言的模样。
  小厮愣了愣,连忙哈腰见人,心中却是一阵叫苦不迭。
  主子素来洁癖,不喜自己的东西被旁人碰了去,若非他数月不曾到过楼里,月当家也不敢将这天字号的雅间腾出来招待公子,但谁又能料到百八年不曾管过茶楼事务的主今儿个为何会出现在此。
  现下两边都会得罪,两边又都不好得罪,可真是要折煞死他这条小命哟。
  沈宴秋没注意到小厮的欲言又止,看人来了,将金铃按在榻边不再摇晃。
  其实她已经辩出了来人的身份,按理说应该马上行礼下跪才是。不过想到从前那桩桩不愉快的过往,导致她看这位殿下很是碍眼,甚至有几分不待见。脑子滴溜溜地转了转,便借着酒劲不再强打精神,指着人故意道:“小哥儿,这位爷走错屋了,却要赶本公子出去。你且告诉他,这屋是谁的地盘。”
  软糯的小调飘乎乎的,一半是沈宴秋装出来的,一半是她自己没拿捏住,醺醉后的自然反应。
  一通话脱出口她还挺自信的,毕竟是月霜先前亲自给她指的屋,方才又是老老实实由小厮带来的,决计没有走错的可能。再加上她今晚是沂兰楼的顶头贵客,底下说书先生讲的故事都是出自她手,即便摄政王是幕后主人也该给她几分薄面,更何况只是位普通的皇室贵客——要知道今夜的沂兰最不缺的就是皇室贵客了好嘛,出门左拐的那间屋里全是她的忠实后援!
  沈宴秋醉呼呼地想着,不曾料及自己会一想成谶。
  姜九黎听即沉默无言,乜斜了某人一眼,意味深长,透着点说不出的无语。
  呵,好大一醉鬼,连尊卑都不晓得了。
  这边小厮神色讪了讪,视线不自然地在两位中间游离,本想说声对不住了公子,别说这屋雅间,就算是整座茶楼都是殿下的地盘……
  但看公子温声细语的模样,终是不忍叫人悖了面子,是以干咳着看向主子低低解释道:“那个……主子,月当家确实把这屋拨给了公子的,要不然,您……”
  小厮原本想说移步别处,但想到今夜沂兰楼座无虚席,怕是除了过道,也没地方可以安下这尊佛,一时止住了话梢,不知如何是好。
  沈宴秋今夜显得格外反应迟钝,不仅没注意到小厮举步维艰的处境,还自动无视了话中音量放低的“主子”二字。只听了个大概,便当自己占理。
  轻酌一口小酒,倨傲地扬了扬下巴,好像为这种小事上压人一筹感到非常得意。
  故意用垂着眼睫的姿态看人,鸦羽似的长睫在眼睑投下淡淡阴影,学出摄政王不久前的模样,哼着声抬手示意道:“听见没,这是本公子的屋。请吧,不送。”
  小厮如临大敌,紧张地看向主子,生怕这位矜贵的主儿会当场翻脸不认人。
  屏息凝神间,只见殿下抿唇沉默少许,接着别开眼,轻嗤了一声,听不出是笑是啐,但莫名侵染出点无可奈何。
  就在殿下架着身子瘫那儿不动,沈宴秋快要在人脸上瞪出个洞来的时候,月霜及时赶到了,跟着一并来的还有清风。
  月霜看到主子大爷似的朝她飙来眼刀,没忍住心虚脚软了一下,干笑着打马虎眼道:“什么风把主子您给吹来了,呵呵,呵呵,我方才瞧见清风还不敢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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