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教授互撩的日子 (楞次Lenz)
- 类型:都市言情
- 作者:楞次Lenz
- 入库:04.11
“好。”
老教授翻来覆去说的总是这几句话,她都快要能背下来,但是她还是乖乖地听着,然后和亨利说再见。
她住的不高,在四楼,因此楼下的露天酒吧的喧嚣声听得很清楚。今天晚上放的是Don McLean的《Vincent》,是很老的歌了,比她还要大上十几岁。
Don McLean的歌声深情又压抑,仿佛他就站在她面前,向她低声倾诉着梵高不为世人所理解的苦闷。
吉他的伴奏静静地流淌着,仿佛融入到了后印象派的画里,和梵高画里流动的线条一起无声地呐喊着。
二十六岁的时候,她在西海岸的哥伦比亚河,收到了十六岁的时候,在波士顿萧瑟的冬夜里那份渴望至极的道歉。
两个地方之间隔着四个时区,隔着七百多公里的直线距离,隔着高耸的科迪勒拉山脉和密西西比河。
她只是更难过了。
“what you tried to say to me”
“and how you suffered for your sanity”
裴彻不知道她到底有多难过,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想用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把旧事一笔勾销,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像是两人这几日的相处,心照不宣地粉饰着太平。
谢宜珩心里空荡荡的,她开始讨厌自己,盼着道歉的是她,不想听到这个道歉的也是她。
她有病。
“But I could have told you Vincent”
“this world was never meant for one as beautiful as you.”
谢宜珩看着窗外,华盛顿州还在下雨,天黑漆漆的。她眨眨眼睛,下眼眶发痒,她伸出手去挠,却摸到了自己的眼泪。
…
接下来的几天,谢宜珩的生活很是平淡。每天和莱斯利一起干活,师承亨利,她的代码格式不甚规范。莱斯利有些奇怪的强迫症,看着她被狗啃过一般的格式,愁得胡子都往天上翘,不厌其烦地要求她改。爱德华的暴躁指数每日上升,天天和康妮拍着桌子对骂,连带着她都学会了好几句意大利脏话。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四十岁的老人精神气好的不得了,她甚至开始觉得只要一个喷气推进器,爱德华就能直接发射。
只是她好几天没见到裴彻了。
用很土的话来说,这个人突然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谢宜珩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裴彻不是必需的工作伙伴,或者说,原来她和同事的关系可以疏离到这种程度。
鸵鸟精神又被她发扬光大,她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困境,索性不去理会,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周四晚上的时候,康妮邀请她一起去楼下的酒吧小酌几杯,她其实已经卸妆了,但是盛情难却。最后绑了个丸子头就出门了,脚上踩的还是一双人字拖。
到了酒吧才发现莱斯利也在,谢宜珩发现自己竟然堕落到以这种形象出现在祖师爷面前,大为羞愧,莱斯利倒是很好心地安慰她:“没事,你是加州居民嘛,这么穿也正常。”
谢宜珩:姜翡被莱斯利虐待肯定是她自己欠揍。
两大一小聊聊亨利,聊聊爱德华,聊聊对LIGO的未来预期。谢宜珩一杯Daiquiri很快就见了底,唇舌之间还残留着淡朗姆的余温。她酒量一贯很好,这么一杯下去脸也不红心也不跳,安安静静地听两位前辈唠嗑。露天酒吧的情调很好,拉了好几束灯串,光芒都是柔和的,一点一点的,是月亮的颜色。
莱斯利和康妮还在聊亨利年轻时候的八卦,或许是酒精的催化作用,康妮说话的调子都明快了不少:“…我才十八岁,在牛津上学,毕竟当时牛津大学是欧洲为数不多的几个招收女学生的大学之一。我第一次上物理课,亨利就坐在我边上。我当时不知道,追求了他整整三年。”
这位意大利女士的声音温柔又惆怅,带着对过往岁月的追忆,她的思绪也跟着一起沉溺在上个世纪的湍流里。
莱斯利笑了笑,说:“十几岁的时候的喜欢,才是真正的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今天的easybib还是崩的,等我明天补上citation!!!!!!
害,老教授也曾伤过少女心啊。
第15章 劳燕分飞(4)
聊着聊着话题就从八卦回到了正事,莱斯利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对她说:“路易莎,明天有一场讲座。”
谢宜珩点了点头,因为几位LIGO的合伙创始人都在关注异常噪声这个问题,其中一位创始人就提出让机器学习的工程师做一个简单的讲座,介绍一下目前的处理方法和误差预知。反正麻烦的不是自己,爱德华自然满口答应。
“我知道这件事,我昨天已经把短时脉冲波的波形分类发给您了。”
莱斯利冲她摇了摇手指,笑得狡黠:“亨利特地跟我说,让你作为主讲之一,参加这次讲座。”
谢宜珩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啊?我参加这次讲座?这不合适吧…”
康妮急于向爱德华证明女科学家的真才实学,闻言赶紧在一旁煽风点火:“这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呀?路易莎,既然你完成了你的部分,你就应该向大家解释。因为是你自己做的,所以你才最清楚。”
“是啊,我本来是想让亨利和我一起讲的。”莱斯利理直气壮地丢活给她,理由正当得让人无从拒绝:“你看,亨利还是你的老师。他让他的学生替他完成这个任务,非常合理。”
莱斯利不是在开玩笑,谢宜珩吓得冷汗都要出来了,刚想推辞,莱斯利又开始演戏:“更何况我今年都七十多了,一个人站着讲上一个小时怕是吃不消…路易莎,你愿不愿意帮我分担一下呢?”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再拒绝就是对祖师爷天大的不敬。
谢宜珩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这路子很眼熟啊,亨利把我骗来这儿的时候用的不就是这招吗?
因为明天还有讲座,三个人都没有玩得太晚,到了九点多的时候谢宜珩就和康妮一起回去了。
到了房间,谢宜珩立刻给亨利打了电话。不太好听的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接通。她很有耐心,又打了一通电话,这次亨利倒是没让她等太久——老教授干脆利落地掐了电话。
谢宜珩气得七窍冒烟,手机“叮——”的一声,来短信了。
亨利:“我正在抢救中,如果有紧急事件请在后天联系我。”
谢宜珩:……
亨利和她打太极,莱斯利又发了邮件催她。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推脱就有些不识好歹了。谢宜珩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电脑,还是把明天的讲座内容发给了亨利。
要讲的内容并不多,她完全可以做好。她只是在担心。
担心自己会不会出岔子,担心下面坐着的那些德高望重的教授会不会轻视自己,担心自己会不会给亨利丢脸。
因为她不是康妮口中的女科学家,或者说,她根本不是科研工作者。
谢宜珩矛盾且纠结,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煮沸的粥,又开始习惯性地逃避棘手的现实。她一遍遍的自我催眠着,仿佛她不把注意力放在LIGO的讲座上,这个讲座就不存在一样。
十点三十二分的时候,亨利打电话过来了。老教授的声音中气十足,根本不像一个刚抢救完的人:“路易莎,你睡了吗?”
她也学着老教授先前的语气,说:“我已经睡着了,有要紧事件请在后天联系我。”
亨利笑出了声,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样的讲座其实很锻炼你独当一面的能力。但是我翻来覆去想了好久,实在不放心,所以还是给你打了个电话。”
谢宜珩讪讪地刮了刮自己的脸:“我也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的身份不适合这个讲座…”
“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知识面前人人平等。”亨利嗤了一声,声音很沉稳,“你是正儿八经的博士,爱德华是博士,莱斯利也是博士,你们的身份都是一样的。”
“可是爱德华和莱斯利他们都是被业内认可的权威了。而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这么上去真的很像走后门的。”
“路易莎,听我说。爱德华他们现在被认可,但是他们也有刚开始的时候,对吗?他们一开始,也是籍籍无名的学生,然后慢慢地凭借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才走到了现在的位置。1972年爱德华在牛津大学发表了关于引力波的演说,他跟我说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格的活动,他站在台上的时候腿都在抖。”亨利非常耐心地给她讲着,“我和莱斯利都觉得你可以胜任这份工作,你的能力足以匹配你的成就。我们只是照顾后辈,给了你一个平台去展示自己,这算什么走后门?”
这几句话一直在她耳边盘旋着打着转,她没有再说话,电话两端同时陷入了沉默。
或许是沉默的时间太长,亨利在那边“喂”了几声,谢宜珩慢慢地说:“我听得见,我只是在想事情。”
亨利闲不住,开始给她煲陈词滥调的鸡汤:“人的自我价值是在不断探究中实现的。”
“相信自己是成功的开始。”
电话的另一段有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亨利听见了,装模作样地凶她:“路易莎,又不认真听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