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歌手?”她又接着问了一句。
蒲盛承和颜一笑,“据我所知,慕言他在歌手领域确实有些名气。”
慕言?两名记者都有些始料未及,只觉惶恐。除了蒲慕言以外,还会是别人?
小有名气?“您还真是谦虚。”记者悻悻地回了一句,仍然有些不大置信。确实,蒲慕言可不也姓蒲吗?只是以前从为听说过这两人之间的联系。
“他不大喜欢跟我谈自己的事业,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应该知道他,蒲慕言的名字可赶得上我这个做父亲的。”
记者笑着回应,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蒲盛承的这番玩笑话再一次加深了她的确认。
蒲慕言的家庭背景也曾被深挖,然而却是无果,似乎有故意隐瞒的嫌疑。所以公众并不知晓蒲慕言的父母或是其他,喜欢他的人自然不会在意,不喜欢他的人也不会多事。
八卦而已,知道与否对大多数人来说也许并不重要。
可如今看似“秘密”的事实却这样透露出来,两名在场的记者确实有些咋舌,激动之情也是难掩。这……可以报道出去?
想来既然已经让他们前来,那这番话应该不是口误吧。
之后经过私下的多方沟通,才终于安下心来。第二天,这篇经济报道就被呈现出去。然而令众人哗然的并非蒲盛承的商业规划,他与蒲慕言的父子关系才是关注的焦点。
各家媒体也在最快的时间内进行了转载报道。一时间,这条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
人们惊呼“真没想到”!这位华丽又低调着的著名歌手竟然有如此强大的背景,又一次满足了年轻女性的梦幻幻想。然而也有人发难,质疑蒲慕言这些年的成就与自己的父亲有关。
粉丝直呼不满,小言能获得那么多人的喜欢,靠的是实力,与别的无关。再者说,如果他有心倚靠父亲,又何必迟迟不坦白“蒲盛承就是自己父亲”的这一事实。
外界又是猜测又是质疑,唏嘘声一片。蒲慕言原本已经炙手可热,如今借他炒作的新闻不厌其烦。这次的事件也被各家媒体写得五花八门。
有说父子俩低调的,有说蒲盛承暗中帮衬儿子的,还有说他们关系僵持的,其中倒也并不完全虚假,总归歪打正着地言中了一些。但大家却并不知情,对此也是将信将疑。
密切关注蒲慕言动态的娱记周亿也在第一时间发出消息,这条臆测他与蒲盛承父子两人关系紧张的消息首先由他发起。凭着直觉,他相信这一“事实”,也期望公众能够相信。
事实上,他说中了大半。其中关于他们父子是由于母亲而引起的矛盾这一条,更是准确。
蒋荷露看到这些消息时,心头一紧。她很担心,联系他却联系不上。她打电话给邹容,对方回答说,“哥应该在家吧,我也没有联系上。”
“你去看看哥吧,蒲总的专访我们也不好解释回应,也不知道哥是什么态度,就算再怎么样,他也是哥的父亲,现在这么公开地表面了……喂……喂……”
后面的啰嗦全被蒋荷露给掐掉,她可没工夫听他闲扯,毅然地挂断了电话。
蒋荷露来到蒲慕言家里的时候,心里只是慌张忐忑,当她不知所措地望见门口的人时,一颗心就像是被揪了一把,力度不大不小,却让人持久地感受到这种痛觉。
他没什么异常,还是如往常一样。身上只一件薄薄的白衬衣,随意地穿着拖鞋,头发整理得也很简单,居家舒适的模样。可即便面上含笑,蒋荷露还是轻易地察觉出了藏在他心底里的酸楚。
难受的感觉翻涌,蒋荷露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嘴角咧开,双眸清澈,她脸上的笑容却慢慢荡开……
第65章 陷自责
“吃饭了吗?”蒲慕言平静地问她,眉目柔和,一如往常。
蒋荷露跟着他走进屋,心思沉重却又不敢表现,只学着他那样,装作轻松。她又何尝不心疼,仅仅是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已经足够难受。
他很高挑,可是背影却像是拖着巨石,微弓着,不似平日挺拔,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若是这里再暗些,背影一定很长很长。
她出神地望着,忽然停住了脚步,连前面那人回过了身也毫不知觉。
“怎么了?”
“啊?没什么。”蒋荷露笑着摇头。
蒲慕言围着围裙在厨房做饭,转过身去洗菜,又回来切肉,身影在充足的空间中穿行,不紧不慢,并不慌忙。
蒋荷露坐在一旁出神地看着,撑着脑袋,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她在那儿安安静静地待着,不去打扰,只默默地注视。没了先前的忧伤,却还是有些难过。
“咔咔咔……”他手下的刀动得不快,却是娴熟。蒋荷露就这样盯着,有些微的走神。她的目光慢慢地移到了他的脸上,犹豫着仍然开了口。
“慕言,”她叫了他一声,见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眼看向自己。得了他的回应,想要继续说却只是微微张口,声音并不得出。
蒲慕言知道她想说的话,面上无所谓道,“你都知道了?”
蒋荷露点下了头,她知道得其实要更早一些,甚至出乎他的想象。
蒲慕言笑得苦涩,“事情就是那样,那个人真是我的爸爸。”他觉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很是别扭。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人提醒他,那个人是他的父亲。而自己,也在心底里不止一遍地否认过。
说完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她,低垂着眼,瞥着手上的东西,却并不专注,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本想问出那句“你没事吧”,可此刻看来已经显然。
“慕言。”她又唤了一声,低低的,轻轻的,望向他的眼眸也泛着点点的星光,凝着不忍与愧疚。
她觉得心里堵得慌,不知该要如何舒解。慕言,你呢?一定更加难过,更加煎熬吧。
蒋荷露绕过一角,指尖顺着桌面慢慢滑动,最终走到他的身后。双手自然地抬起,想从背后小心翼翼地拥上去。还没触碰到,蒲慕言却在这时转过了身,不由分说地揽过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从来都是蒋荷露的眷恋。这一次她却觉得他想要抓住什么,所以很用力地抱紧了自己。
没有疼痛,只有深深的不舍。
她被禁锢着,安静地待在他的怀里。忍不住伸出手拥抱,她也想传达自己的温度。
两个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蒲慕言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摩挲,仿佛已经没了先前那样的情绪,只是亲昵地无声呢喃,温柔地令人心醉。
“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所在的家庭至少表面上是幸福美满的,那时候,有许多人都羡慕我,羡慕我们一家。”
他眉眼里透露出的是一种隐隐的哀伤,被那抹笑容衬得更明显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妈?她是个很漂亮很能干的人,对我却显得耐心又温柔。这一点,她比我爸……强很多。”
“我从小在她的关爱里长大,即使得到的爱并不完整,却还是觉得已经足够。人们都说,父亲不善于对子女表达自己的爱意,这句话还真没有错!”
蒋荷露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从低沉的声音里还是听出了一丝悲凉。总归是带着伤感的。
“小时候,我总能感觉到妈妈的无助,隐约知道原因在于他,所以就自觉地与那人生疏。”
“哼……”他再次露出苦笑,“可笑我知道妈妈出轨后,竟然就偏向了他。那时候把所有的憎恨转移到了妈的身上,甚至连她的面也不想再见。”
“是我推开了她!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无依无靠。原本是应该由我来守护的,我曾经承诺过,会保护她一辈子。”蒲慕言陷入了浓浓的哀伤之中,一想起往日的那些画面,心就止不住地疼,伤口上撒盐一般。
那时年少,容易动容,轻易愤怒。曾经那么亲近的人,却在一瞬间就被自己判了死刑。过后想想,真是无知愚蠢。她,该是掉了多少泪水。心,该是多么地疼。
蒲慕言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以复加的疼,什么叫做撕心裂肺。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把你开膛破肚,反复煎熬,无助又绝望。
他那时冲动,不顾一切,狠下心来逃到国外,不想再见令他伤心的人,包括她,也包括他。
“我妈是一个人死在公寓里的,冷冰冰地,因为生病。那段时间,我大概是在国外念书,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他记得自己急匆匆地回国,直奔她的公寓,歇斯底里地咆哮,“那个男人呢?那个臭男人呢?”他在询问那名本以为会同母亲一起生活的人,结果后来才知晓,那个人只是个过客,与母亲并没什么感情。
随着时光的流逝,他大概明白了,母亲当初在他看来“出轨”的行为不过是想逃脱,逃离这种糟到随手可扔的生活。
内疚,心疼,蒲慕言差点崩溃。
所以后来才没法原谅那位始终沉默、始终漠不关心的父亲。
“如果当时爸能多一点在意和关心,事情也不会这样发生!如果我能一直守在妈的身旁,她也不会在绝望中死去,那么痛苦地!”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说话时都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