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份外卖,随后给傅昭邑打电话,准备把他要借的书给他。
结果傅昭邑没接电话。
温别实在是很怕接电话打电话,打这个电话前她都在心里练习了好几遍怎么措辞。
但她也没有傅昭邑其他的联系方式,思来想去,她只好通过搜索手机号试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傅昭邑的微信。
搜出来的账号,头像是个不规则图形,昵称是串英文,温别不敢贸然将这个账号和傅昭邑联系起来,只好作罢。
上午的值班令她心力交瘁,她原本打算下午翘课在家休息,没想到刚吃饭就收到辅导员周萌的消息,提醒她下午是峰会英语类志愿者的培训,让她务必到场。
没办法,人不能言而无信,何况这关系到她能不能毕业,温别只好又顶着下午两点的太阳到了学校。
礼堂里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甚至还有其他学校的人,大家都按学校和院系坐在一块儿。
但温别一不太认识系里的同学,二不太认识学院的老师,看了一圈也没看明白哪里才是自己该坐的地方,只好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坐下没两分钟,就有位男生来清点人数,还问她是哪个班的。
温别:“六班。”
男生:“六班?我们法学只有三个班。”
温别正想解释,身边的男生先移开了视线,朝温别身后道:“徐老师好。”
她跟着转过头,发现正是徐姿。
温别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姿姐,我找不到我自己学院的位置了,能在你这儿坐会吗?”
徐姿敲了敲她的脑袋瓜:“跟我来,我带你去。”
温别小声问:“姿姐,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这种没地位没职称的小年轻,还不是被分来当学院志愿者的带队老师。”徐姿带她到管理学院的位置,又问她还有没有其他事情。
她正要摇头,又突然想起来:“姿姐,你有傅老师其他的联系方式吗?我找他有点事情,但是他不接电话。”
徐姿笑答:“他这个科研狂魔,经常在实验室一呆就是十几个小时,有时候确实找不到人。你加他微信了吗?”
温别摇摇头。
徐姿又说:“我把他微信推给你,邮箱一会儿也发你,你都找他一遍,看他哪个先回你吧。”
所谓峰会的岗前培训,其实也很离谱,在温别看来二十分钟就能完事儿,硬是占满了一整个下午。
回家之后,天都黑了,傅昭邑还是没通过温别的微信,也没有回电话过来。
温别正准备给他发个邮件,手机却先振动了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很久,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接了起来。
她张嘴叫了句“妈”。
母女俩上次通电话至少要追溯到三个月前,柳女士开口的时候却仿佛她们三小时前才打过电话。
柳女士说:“后天你弟弟周岁宴,中午在市中心顶楼那个旋转餐厅吃饭。”
温别沉默片刻,明知故问:“我哪来的弟弟?”
柳女士却不甚在意:“你都这么大了,总纠结过去的事情可就没意思了。我没想叫你,其实是你贺叔叔坚持让我叫你来,话我是带到了,也给你留了位置,来不来随你吧。”
温别没说话。
柳女士显然也没有要跟她寒暄的意思,随便找了个借口挂断了电话。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以柳女士的性格,要么不找她,找她的时候绝对没有好事情。
尽管已经吃过好几次亏、尽管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每次跟柳女士交流过后,温别都会低落很长一阵子。
为什么她可以如此迅速地从过往的回忆中抽离、假装过去的一切都不存在,继而投身于新的怀抱和新的生活呢?
温别今天也依然没有找到答案。
她把傅昭邑的书忘到了脑后,躺在沙发上陷入了浅眠。
被她随意放在地毯上的手机在半夜终于亮起,上面是傅昭邑终于通过了她的微信添加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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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傅昭邑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已经超过了半夜十二点。
虽然Q大的整体实力算不上拔尖,但心理学是Q大的强势学科,加上有几位专家坐镇,因此附属的实验室和研究所都实力过硬,招进来的研究生和博士生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如今实验正进行到最关键的部分,傅昭邑作为才来报道不久的新人,自然是要多做一点的。
回家的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晚夏初秋的风迎面吹过来,吹散了傅昭邑叹的那口气。
倘若没出那档子事,他现在应该留在硕士时期的母校,在大洋彼岸念博士,跟随领域里最顶尖的导师研究最前沿的东西,随后在顶级期刊上发表高影响因子的论文,前程光明而远大。
Q大的资源条件当然也不差,但毕竟起步晚,到底还是落后一些。
他落到今天的境地,与原本计划的轨道完全偏离,他也怨恨过、困惑过,跌入泥潭又再度爬起来,期间的艰辛不必多说。
也许有朝一日能再度回到原定的轨道上去,但在那之前,更应该做的是面对眼前的问题。
他划开手机,微信上躺着一条好友申请。
他点击“通过”,随后意识到温别应该是想把书拿给他。
看了看时间,傅昭邑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又全部删掉,最后什么也没发。
——
而温别平躺在床上,除了发呆什么也没干。
自从接到她妈妈打来的电话之后,她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好不容易之前老老实实上了几天课还去图书馆值班,昨天又打回原形,甚至直接挂掉了辅导员打来的电话。
她原本希望自己今天能够一直睡到下午,这样就根本不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她继弟的周岁宴。
但很显然她失败了,现在才不到早上十点,即便她仔仔细细化个妆再慢悠悠地出门,也能在十二点前到达那个所谓的旋转餐厅。
所以温别还是去了。
温别到旋转餐厅的时候,柳女士和贺健——也就是温别的继父,正在招待另外的客人。
温别趁他们不注意,刻意避开家人那桌,随便挑了一桌有空位的坐下。
打量了一圈,温别不得不感慨,她继弟这个周岁宴办的确实风光,在全市最好的餐厅,少说也安排了至少三十桌。
酒席上是结识朋友的好地方,至少温别坐的这桌,大家看起来是互不认识的,且都以三四十岁的女人居多。
一开始她们这桌的气氛还比较冷漠,随后越来越热络,开始介绍自己跟贺健或者柳女士的关系,更有嘴碎者聊起了陈年往事的八卦,甚至还提到了温父的名字。
温别冷着脸,戴着耳机,看起来对这些八卦毫不关心,其实全都听进去了。
等到柳女士和贺健抱着今天的小寿星过来这桌打招呼的时候,温别摘下耳机,淡淡地喊了声:“妈、贺叔叔。”
桌前刚刚还在八卦、现在举着酒杯的各位一时无言,面面相觑。
再往后,大家顾忌着温别的身份,酒桌上的气氛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尴尬。
温别其实也没有食欲,随便吃了两口就走了。
回家的路上她在想,今天过来吃饭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可能是想告诉她妈妈,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但最后却好像是柳女士给她来了个下马威。
她早就知道柳女士跟贺健结婚后生活美满,那一家三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她只是局外人。
可是即便早就清楚了这个事实,她每次都还会因为她妈妈的行为感到受伤。
下了地铁后,温别得从学校中间穿过去,才能到家。
她无精打采地走着,突然发现自己正好路过心理健康中心。
她不知哪里涌来的冲动,立刻决定上楼。
今天的心理中心不如那天热闹,有些安静得过分,温别尽量放轻脚步,走到接待台前说明了来意。
查询后对方抬起头:“不好意思同学,预约系统上没有您的名字,能描述一下您的预约过程和时间吗?”
温别把几天前那位老人对她说的话转述给了对方,大意是那位老人会托人将她的名字录入预约系统,是否再次前来咨询的主动权会交到温别手上。
对方再次查询了一次,结果仍然显示没有。
接待员略一沉吟:“您还记得那天是那位老师吗?我替您再去确认一次?或者您现在重新预约一次——”
温别却打断了对方:“不用麻烦了,我……我下次再来吧。”
说完也没等对方再开口,转身离开了心理中心。
她其实不在意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是老人没有履行承诺也好,是下面的人没有执行也好,总之结果已经存在了,温别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第二次尝试心理咨询的勇气也消失了。
回到家之后,温别还是什么都不想干,拉上窗帘后就又躺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