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邑看了她一眼,答:“吃饭。”
温别:“我是说其他的安排,比如您有没有约人跟您中午一起吃饭?或者有没有什么要处理的事情?”
傅昭邑:“没有。”
温别:“那咱们中午出去吃吧?别吃组委会安排的什么自助餐了,我做东,带您吃点有特色的。”
傅昭邑似乎有些讶异她为什么突然发出这样的邀约。
“您昨天不是带我吃了顿茶点吗?就当我还您一顿吧,不然别人以为我们有不正当的关系怎么办?”温别假正经道。
傅昭邑:“……”
有什么好不正当的。
吃饭的时候她向傅昭邑描述了昨晚的突发状况,最后一句说的是“也不知道她是为情所困还是怎么回事,总之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傅昭邑全程安静听着,只在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问她:“你呢?”
温别没反应过来:?
傅昭邑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了擦手,解释道:“你难过的时候,一般干点什么?”
这句话看似无厘头,实际上是傅昭邑的第一次试探。
他有种莫名的直觉,就是温别并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没心没肺,她一定经历过些什么。
傅昭邑一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他已经有过前车之鉴,教训足够惨痛,这次于情于理都无法再袖手旁观。
他问出这个问题后,温别沉默了片刻,还是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笑:“难过的话,就等难过过去,等到不难过的时候,就好了。”
——
下午有好几个不同主题的分会场,每个分会场都有好几位分享嘉宾。
傅昭邑是3号分会场的第2位发言嘉宾。
虽然分享要用的PPT和视频资料都已经提前交给了组委会,为了以防万一,温别还是去会场再次跟会场工作人员确认了一遍傅昭邑的部分。
等他们确认完内容,去领同传设备的时候,发现他们刚才耽搁了太多时间,设备已经几乎被领完了。
温别怪不好意思的,又问负责发放设备的志愿者还有没有其他方法能拿到设备,对方给出的答案也是否定的。
但峰会上有不少外国学者要发言,没有同传设备也许会耽误不少事情、错过不少消息。
傅昭邑此前一直站在不远的地方等温别,这下走上前来问温别怎么回事。
温别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说呢,有种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挫败感。
她昨天下午被通知一对一负责傅昭邑,昨天晚上放假,今天早上严重迟到,下午又没拿到设备……
唯一说得过去的一点就是中午请傅昭邑吃了个饭,还是在人家昨天请了她一顿的基础上。
温别小小声叹了口气,颇有负罪感,低着头:“就是……我们好像来晚了,同传设备发完了。”
她听见傅昭邑说:“我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有那就不用了。”
温别惊讶的抬起头来。
她在脑海里预设了很多种傅昭邑的反应,可能是很冷漠、很无语、觉得她很没用,甚至会责备她一两句,但唯独没想到傅昭邑的反应会是这样的。
见她还傻傻地站在原地,傅昭邑又说了句:“走了。”
看着傅昭邑笔挺的背影,温别快步跟了上去,问道:“傅老师,那个……虽然我今天的确做得不太好,但是你能不能别投诉我呀?”
傅昭邑:?
他问:“投诉了会怎么样?”
温别想了想:“那我的实践学分应该就白修了,估计还得多在图书馆呆两个月。”
傅昭邑又问:“图书馆值班也是为了学分?”
温别点点头:“是啊。实践学分不够的话毕不了业。”
于是傅昭邑点点头:“知道了。”
温别:“……”
“知道了”应该就是不会投诉了的意思吧?
她暗自下决心,明天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只是没想到,明天她确实没出问题,不过出问题的那个人,换成了傅昭邑。
第8章
这天的安排是去C城的一个低碳示范工业园参观。
大型工业园多数远离市区,由于路途遥远,这次组委会不再安排班车,随便大家自己预约时间,而是具体到人,每辆车都安排了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
温别接到的通知,是傅昭邑所在的这趟车八点半准时出发。
一收到通知她就立马转发给了傅昭邑,但傅昭邑直到她睡觉前也没回。
说实话,温别也没太在意。
在她的设想里,微信要是有已读功能,这条消息肯定会显示已读状态。
然而,她这次没猜对。
8:00,温别吃完早餐后,刚到大堂就给傅昭邑发了消息。
8:10,这时候温别有点心慌了,于是她又给傅昭邑发了条消息。
8:15,温别大着胆子给傅昭邑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他们该搭的这辆车已经停稳,其余的嘉宾陆陆续续开始上车。
没有时间留给温别犹豫了,她立刻搭电梯到了傅昭邑酒店房间的门口,按响了门铃,但门一直没开。
距离发车时间还剩下最后五分钟,温别开始思考要不要最后再喊一次。
手指放到门铃上的那一瞬间,她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谁知道心理建设没做完,门倒是先开了。
温别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小步,正要开口:“傅老师——”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傅昭邑一个字都没说,眯着眼睛看了看站在门外的温别,随即又关上了门。
在关门前,温别还从门缝里看见他顺手打开了墙壁上的防打扰按钮。
门外墙上免打扰的小灯在同一刻亮了起来。
温别:“……”
负责车辆管理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微信群里催,还特地@了温别,问她负责的嘉宾怎么样了。
温别看看紧闭的房门,长叹一口气。
防打扰模式已经打开,按铃是没有用的,只能敲门了。
可是还是没有人应。
五分钟已经过去,最后的发车期限已到,工作人员直接给温别打了电话:“温同别学,你负责的傅昭邑傅先生是什么情况啊?确认不跟车过去了吗?”
温别站在紧闭的房门面前,说:“不好意思啊,我…我正在确认呢。”
对面显然有些不耐烦:“什么叫正在确认?这都到发车点了,还能不能走了?确认嘉宾到底跟不跟车是这么难的事情吗?”
傅昭邑显然没有在十秒之内出门的打算,温别犹豫再三,咬咬牙说:“傅先生不跟组委会车过去,确…确认了。”
话音未落,房门应声而开。
傅昭邑一身衬衫皱巴巴,一手撑着门框,皱着眉头问她:“确认什么了?”
温别又是一惊。
手机那端的人得到了答复,极其迅速的挂断了电话。
温别说:“就是…确认你早上不跟组委会安排的车去园区。”
傅昭邑眉头仍然紧锁着:“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尽管不是她的错,温别还是耐心地小声解释:“就…我们这班都到发车的最后期限了,我看你还没起床,就自作主张了…实在不好意思啊傅先生。”
两个人就这么在门口面对站着,傅昭邑看着她,半晌没接话,似乎察觉到自己刚才语气太差了,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和气氛。
他说:“傅先生…怎么不叫傅老师了?”
温别:?
事情怎么她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负责客房打扫的员工正推着车和吸尘器从走廊走过,闻言诧异地多看了傅昭邑几眼,又看了看他皱巴巴的白衬衫和站在他面前的女孩。
傅昭邑:“……”
他转身往房间内走:“进来等我一会。”
又补充道:“怕的话,可以把门开着。”
温别还呆呆的:“怕、怕什么?”
傅昭邑闻言转过头,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问她是不是真的要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怕我图谋不轨的话。”
温别这才反应过来,脑袋里生出些莫名其妙的画面,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傅昭邑的房间有些不对劲。
比如床单和被子整整齐齐,丝毫没有人睡过的痕迹,反倒是桌上堆着电脑、平板和几摞文件。
再联系起他皱巴巴的衬衫和与往常不同的暴躁……
温别跟着他走到桌前,小声问:“傅老师,您不会昨晚一晚没睡吧?”
傅昭邑“嗯”了一声,晃了晃鼠标,电脑屏幕随之亮起。
屏幕上似乎是一封邮件,下面贴了几张图片。
温别并没有兴趣,只是随意一瞥就移开了目光。
没想到傅昭邑反应很大,“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脑,把温别吓了一跳。
温别虽然平常不太跟人打交道,但对人情世故绝对不是一无所知。
谁熬一整个通宵都会脾气暴躁的道理温别不是不懂,所以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问:“那、傅老师您还打算去园区那边参观吗?去的话我现在去安排车吧。”
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去。
傅昭邑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低低地喊了声:“温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