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因为太不像保险公司的风格,所以被她忽略了。
文件厚厚一本, 保险条款写的很清楚, 受益人也白纸黑字地写着“温别”。
温别仔细地看了看, 发现确实有一条是“已缴保费的30%可以随时支取, 具体操作请联系您的私人保险经理”。
虽然她没有要取出30%保费给柳女士的打算, 但到底还是发了封邮件给她的保险经理。
——
时间很快推进到傅昭邑26岁生日当晚。
其实他并没有“一定要过生日”的强烈仪式感, 小时候大多是父母操办,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倒是徐姿和何璋记得很清楚,无非是想趁他生日的时候借机喝一顿酒。
他回国不过短短数月,跟实验室里的人也并未深交,所以算来算去还是只有徐姿和何璋,加上一个机缘巧合下熟悉起来的温别。
毕竟是认识以来傅昭邑的第一个生日, 温别又对这个人抱着这样那样的情感,很难不重视。
她提前试验了几种头发的不同卷法,又在网上临时恶补了不少化妆、搭配和聊天的技巧,至少花了两个小时才出门。
傅昭邑的生日还是按照他们几个的老规矩,定在了C城的一家网红清吧。
徐姿还抱怨了一阵,说以往都是去蹦迪,唯独这次傅昭邑非要改成清吧,说什么年纪大了,要去安静点的地方。
温别一想到傅昭邑也许是因为今年多了她,才执意要把地点改成清吧,就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不过,等温别到清吧的时候,才发现卡座里除去徐姿、何璋和寿星傅昭邑,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
那人寸头,脖子一侧有个张扬的纹身,在C城降温后的天气也只穿了一件T恤加一件薄外套,乍一看可能以为他是个纹身师或者行为艺术家。
其实他是个码农,必要时候也可以当个黑客,也就是傅昭邑的那位技术宅朋友。
傅昭邑言简意赅道:“肖子宁,我的本科校友,最近会在C城待一段时间。温别,我对门。剩下两个应该都打过照面,不介绍了。”
肖子宁跟温别打了个招呼,说话时夹杂着浓浓的广东口音,又有点港味,听起来很是玩世不恭。
网红清吧人也不少,不过比酒吧还是要安静上一些,至少不用担心耳朵会不会聋掉。
除了温别,他们三个各自递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大家都看着温别,温别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可以等下再拿出来吗?”
傅昭邑点了头,剩下三个人自然没有异议。
看了会清吧的节目,聊了聊已然逝去的青春,别的没干,酒倒是喝了不少。
温别一直不爱喝酒,受不了那种偏苦的口感,不过看他们喝得这么欢,隐隐有些跃跃欲试。
徐姿倒是点子很多,乱七八糟说了一通,威士忌说到白兰地,最后都被傅昭邑否决了,寿星拍板给她点了可乐桶。
温别试了一口,还是苦着脸吐了吐舌头:“不好喝。”
徐姿立马抓住机会撺掇温别试试别的酒,被何璋捂住嘴让她别教坏小孩;肖子宁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正在唱歌的短发女生……
傅昭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显示他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他点开看了看,面色逐渐严肃起来。
他又将内容仔细读了两遍,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温别还在跟徐姿和何璋闹着玩。
傅昭邑用手肘碰了碰肖子宁,示意他跟过来,于是他们一前一后去了厕所。
肖子宁非常上道地带上男卫生间的大门,低声问:“怎么了?”
傅昭邑把手机递给他。
发件人仍然是那个发来过恐吓邮件的人,只不过以往都是说些虚的,今晚的内容却是实打实的。
屏幕上显示着:
【我知道你今晚在C城的一家名字以K开头的清吧。
11:00,我在这家清吧后门等你。】
肖子宁问:“这就是你之前让我帮你找IP地址的那个哦?”
傅昭邑点点头。
11:00,距离现在还有25分钟。
肖子宁问:“你知道对方是谁吗?早知道我就顺带找找照片和其他资料了,让你手里也有点对方的把柄——我哪里知道你还会惹上这种事情,也太狗血了一点吧。”
“知道个大概,但不清楚。”他知道瞒着肖子宁也没用,对方想知道的话,手段途径多了去了。
于是他说:“跟几年前中国女学生意外死亡那件事情有关,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执着于旧事重提。”
“那你打算怎么办?真的去见他?”肖子宁问。
傅昭邑撩起眼皮看他:“不然呢?”
思索片刻,肖子宁说:“等下我给你手机安个软件,到时候你手机开录音,保持开机,我电脑上能随时监听和监控,有情况我立马过去。”
傅昭邑脸上带了几分笑意,戏谑道:“哪有那么恐怖?聊聊天而已。”
但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冷了脸色,嘱咐道:“如果真有事,让他们先走。”
他们走回卡座,之后的十几分钟都有些心不在焉。
肖子宁提前几分钟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电脑,傅昭邑便也借机离开。
温别又在徐姿的撺掇下喝了不少酒,头昏脑涨,趴在桌子上有些昏昏欲睡;徐姿和何璋本来跟肖子宁也不太熟,只当他是有些工作上的急事要处理,把视线转移到了舞台上。
那一边,傅昭邑掐好时间到了后门,仔细打量着后门附近的每一个人。
这些人里,有在暗处偷偷亲密的情侣,有来吸烟的,还有来吹吹风的……很快,傅昭邑和一个人对上了眼神。
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傅昭邑明白,这就是叫他来的那个人。
无他,只是因为这双眼睛,他在国外的时候见过一双非常相似的。
对方摘下帽子,甚至没有自我介绍,非常直接地开门见山。
“傅先生,你是聪明人,我就不兜圈子了。关于我妹妹在校期间意外死亡的那件事情,美国警方有了新的进展。”
傅昭邑没说话,等着对方的下文。
看他不接话,对方只有继续说:“我之前给你发过邮件,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回一趟美国。”
傅昭邑冷笑了一声。
他这要求看似合理,其实只差把“你傅昭邑就是凶手”这几个字说出口。
傅昭邑自认清清白白,无可指摘,否则当年也不会昂首挺胸走出警局。
若仅仅因为一句“事情有了新的进展”就大费周章回美国乖乖接受调查,岂不是显得他分外心虚,还有种‘凶手逍遥法外多年终落法网’的感觉?
“对于令妹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想让我回美国再度接受调查,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傅昭邑冷冷扔下这句话。
见对方一时没有再说话,傅昭邑以为这场会面就这样结束了。
他转身打算离开,却听见身后的人又说了一句:“她给你发过邮件。”
傅昭邑不为所动:“她给我发过的骚扰邮件多了去了。”
对方摇摇头:“不,我是说她死后,给你发过邮件。”
傅昭邑更觉得好笑了:“不好意思,没有不尊敬的意思,但请问令妹怎么在她死后给我发邮件?”
第27章
男人没有受他影响, 反倒一字一句地说:“她是学计算机的,我找电脑高手看过她的电脑。她曾经设置过一个定时发送的程序, 设置完成后程序已经隐藏,发送完成后程序还会自动销毁。我们家没有人收到她的邮件,我觉得收件人只能是你。”
傅昭邑问:“发送时间呢?”
对方摇摇头:“不清楚。”
“所以,除了知道她设定了一个自动发送的程序外,你一无所知。”傅昭邑说。
男人有些艰难地点点头:“是这样的。”
换做常人早该面红耳赤的争论一番,或者乘胜追击讥笑一番。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场景,傅昭邑脸上的神色也没有明显的变化,反倒淡漠地像是在讲课。
“第一,令妹生前最后一封邮件并不一定发给了我。”
“第二,倘若那封邮件收件人真的是我,应该反思的,是作为家人的你们才对吧。”
这话直中要害,饶是男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对方避而不谈, 换了个话题:“所以, 傅先生是决心不跟我去美国走一趟了?”
傅昭邑没说话, 但态度传达地很清楚。
男人有些无奈, 把手中的棒球帽带上, 临走前对傅昭邑说:“我相信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吧。我叫刘知祁。”
刘知祁, 刘知娜。
果然是血缘牵绊的家人啊。
男人走后,傅昭邑靠在墙壁上,叹了口气。
他没有骗人,在刘知娜死后,他确实没收到任何来自刘知娜的邮件。生前倒是收到过不少名为表白实为骚扰的邮件。
傅昭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吸入了不少二手烟, 鼻腔和咽喉都有些令人不适的黏腻感。
他不再逗留,转身走回卡座。
大概是知道对方已经离开,肖子宁已经收起了电脑,正在绘声绘色地给剩下的三个人讲他经手过的奇奇怪怪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