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自己透露的呗。”岳海洋道,“毛头小青年,一高兴就管不住嘴,到了厂里就跟我们透露了,现在就等开春出了他爷爷的孝期,就把喜事办了。两人好像嫌麻烦也没避孕,反正就算怀孕了,办喜事之前顶多四五个月,结婚时也不太看得出来。”
徐年呆了一呆,咋舌:“李军的意思,还是他对象的意思?”
岳海洋:“估计两人的意思吧,这种事,应该也不好单方面决定。”
“这种事也能拿出来说?”徐年一脸嫌恶道,“男人真恶心,我听说有的男人专爱把床上的事儿拿出去张扬吹牛。”忽然想到什么,一抬眼恶狠狠盯着岳海洋,“等等,你,不会也把我们的事拿出去说吧?”
岳海洋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有那么二吗。”
徐年没憋住哈哈笑了出来,引来岳海洋二次白眼,伸手给她夹了块最嫩的鱼鳃肉。
没几天,吕恒兰就又打了电话来,徐年看到号码,等到第二次响起时接起来,喂了一声,吕恒兰的质问就喷涌而来,质问她,怎么还没放假,还不回去,到底哪天回去。
“就一个代课老师,能有什么出息,还那么远,还不如人家去外边打工呢,起码给的钱多,人家老李家的女儿去羊城打工,进了外资的厂,一个月干好了小一千呢……”
“妈!”徐年叫了一声。
吕恒兰顿了顿,“算了我懒得说你。你赶紧回来,回来相亲,现在什么重要,要是这你跟小赵的事情成了,还稀罕当什么代课教师啊,人家给你安排个好工作,什么都解决了。”
“那要是不成呢?”徐年反问,“我回家,这工作我不干了,我一分钱也不赚,你们答应养我吃闲饭?”
“怎么可能不成!”吕恒兰声音突然拔高,她在打公共电话,顾忌周围又降回来正常音量,“小赵见过你照片了,挺喜欢你的,一眼就看上了。”
“那我要是看不上他呢?”徐年淡漠的声音问道。
吕恒兰噎住,喘了口气;“你还看不上人家?你还有什么看不上人家的,你有什么呀,咱们家有什么呀,你说说你,除了一张脸还能看,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停了停吕恒兰郑重告诫道,“你要听话,爸妈可都是为你好。见了面你表现好一点,可别作。”
徐年冷冷道:“妈,你的意思,不管他长什么熊样,人品是好是坏,骨子里是个什么垃圾货色,只准他看不上我,他看上我我就得受宠若惊,我都不准看不上他了?那你还让我相什么亲,也不用我去了,你直接开个价,多少钱,直接把我卖了算了。”
引来吕恒兰一阵尖叫怒骂。母女两大吵一架。
“你翅膀硬了是吧,有本事你就死在外面,你死在外面别回来了。”
徐年:“妈你放心吧,我在外面活得好好的。”
十八岁的徐年怕,然而灵魂里四十好几的徐年,压根不怕。
她挂上电话,随手把手机摔在沙发上。
一个人一辈子,大概都很难忘却来自父母的冷漠刻薄,还有曾经那些不快的回忆,上一世她由吕恒兰带着去相亲,被动地跟赵康见了一次面,似乎从来就没人问过她的意见,似乎所有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就应该愿意的,很快就被安排跟赵家订了婚。
赵康,相貌是相对平庸,但脾气挺好,相亲时见到她本人一眼惊艳,眼睛就挪不开了。所以即使嫌弃她没正式工作,嫌弃她家里穷、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嫌弃她还有两个弟弟,但是赵康的父母和两个姐姐拗不过家中独子的赵康,还是尽快促成了他们订婚。
然而一年多以后,退婚收场。
赵康的两个姐姐当着面说,这婚事她们当初就不赞成,门不当户不对,徐年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左手退婚,右手就跟另一个虽然长相平庸、但门当户对的姑娘订了婚,两人还是旧识。徐年硬生生成了一只被嘲讽的麻雀。
更恶心的是退婚之后,赵康还跑来找她说,徐年,我其实是喜欢你的。
岳海洋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徐年葛优躺姿势歪在沙发上,头发有点乱的披散着,身上只穿着贴身的毛衣,越发显得丰胸细腰,曲线玲珑。
岳海洋不自觉地干咳了一声。他其实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自从两人三级跳发展到亲密无间,他现在只要一看见她,身体就不自觉地发热。
他走过去,在徐年身边坐下,低头对上她黑黝黝的眼睛,却敏锐地察觉这姑娘不太高兴。
“怎么了?”
“没怎么啊。”徐年手臂一伸,搂着他的脖子往下拉,撒娇性质地抱怨道,“吻我。谈恋爱你都不会,笨死了,下班回到家要先吻我。”
其实不用她要求,两人脸贴着脸,岳海洋便不自觉地吻上她,先是浅啄,见她眼睛亮晶晶的期待,便又吻到一起,深吻良久,直到他努力调整呼吸,用力把她摁在胸前。
“年年,我们,得停下。不然大概……晚饭都不用吃了。”岳海洋抱着她,压制着身体的悸动,苦笑,拍拍她,“乖,去穿外套,去我那边,给你做晚饭。”
“不要,不想吃,我还不饿。”徐年脸趴在他怀里蹭了蹭,绵绵软软的声音问,“哥,你饿了吗?”
饿,想吃人。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又开始挑事儿了?”岳海洋了然地轻笑,一把抱起她往里屋去,低头叮嘱,“那你可记住了,敢作敢当,不许求饶,不许怂。”
“切,谁怂了,谁怕谁呀!”
徐年把脑袋埋在他肩膀,嘴皮子是绝不肯怂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我,我明明设定晚六点,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十二点发了。
☆、58
结果大半夜, 徐年灰溜溜逃开他,喘得像一条干涸的鱼。
岳海洋手一伸,徐年便圆溜溜滚了过去, 哼哼唧唧地撒娇:“臭坏蛋,臭流氓, 不行了,离我远点儿。”
岳海洋搂着她慢慢调整呼吸,黑暗中闭着眼睛,惬意地无声而笑。遇上这么个人间妖精, 撒娇耍赖的时候让他想把命都给她。
他甚至觉得,这些天,活得都不真实了。
一场缠绵缱绻的欢愉, 让她下午心情的不快早就消散无影了, 白天补眠太多,她小睡了一会儿,脑袋蹭着他肩窝。
“怎么了?”岳海洋睡意朦胧地问了一句。
“哥,你饿不饿?”
“……”岳海洋伸个懒腰,轻笑, “你饿了?”
“有点儿。”
岳海洋放开她,坐起来开灯:“我去给你煮个鸡蛋面, 行吗?”
“不要。”徐年两条胳膊滑溜溜缠上他的腰,“外面太冷了,你还得穿好衣服去你那边厨房。”披衣坐起来,“我这边有点心。”
几分钟后, 两人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岳海洋用热水温了牛奶,徐年则翻出一堆零食点心, 蘸着牛奶泡了几块钙奶饼干,又吃了一个蛋黄酥。
“你不饿吗?”徐年看看岳海洋,他就只喝了一杯温牛奶。
岳海洋说不饿。
徐年知道他没有吃零食的习惯,正餐之外几乎不吃东西,偶尔吃一点点水果。两人从昨晚他下班,这会儿看看时间,半夜两点多,她反正是真饿了。
徐年伸手捏捏他的腰,一脸羡慕:“你饭量那么大还不长肥肉,看来我也要改掉吃零食的习惯。”
岳海洋笑了下,明知道她也就说说而已,毕竟吃零食是她一大乐趣。就看她刚才吧,东边摸摸,西边掏掏,柜子里、茶几上、茶几抽屉里,随处都能找到她的零食。
“哥,你说……”徐年歪头撕开一块巧克力,“我们要不要把中间这个墙拆了?再不然干脆你搬过来,反正你现在整天住我这边,我们用这边的小屋当厨房。”
“年年,我当然想搬过来,”岳海洋放下杯子,想了想认真道,“但是,这里毕竟是农村小地方,你一个才十八|九岁的姑娘家,你说我虚伪也好,说我古板也罢,我们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公开住到一起。”
徐年啃着巧克力,黑眼睛静静看着他,静待下文。
“要么,过年我陪你回家,该我承担的,无论什么责难和要求,我都无话可说。就算一时不被接受,反正我也不可能放手,起码先让你家人知道,我们正大光明地订个婚,公开关系。”
“那算了吧。”徐年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笑道,“先这么着也挺好,你觉不觉得,偷偷摸摸的,你没事爬个墙,还挺有意思。”
岳海洋:“……”
“我过年,不想回家。”徐年慢吞吞道,“你下班回来时,我刚跟我妈吵完架。”她吃完巧克力,端起他的杯子喝水漱口,自觉靠在他怀里。
“哥,我家,可能不是你想得那样。”徐年摸摸鼻子,想了又想,一个人撒谎太多,现在就算全都说真话,他又能相信吗?
关键是,她那些真话,正常人都不太可能相信吧。
“我家,大概就是一个普通的城市职工家庭,但是你现在去了也没什么意思,没必要,他们现在不会真心接受你的。”
可以想象,就算以岳海洋现在的身份,她那对父母大概率会拼命嫌弃攻击他的年龄家庭和农村人身份,在他们眼里,除了有正式单位工作、家庭背景好的男人可以让他们青睐,其他的统统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