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前期对原材料选择、工艺技术的严格把关,试生产很顺利。当第一片洁白无瑕、光泽如玉的瓷砖缓缓送出生产线,车间里一片欢呼。
单凭眼睛看,他们的产品也是质量上乘。
岳海洋没跟着工人们欢呼,他心里都有数,意料之中罢了。然而那种喜悦回荡在偌大的厂房,他转过身,大手放在徐年头上揉了揉,咧嘴笑。
平心而论,徐年对眼前这个总投资不过三四十万的小厂子,真没那么看重。然而她也真的很高兴。
人总是要这样,一步一步走向更大的成功。
当天晚上,岳海洋邀了两位技术员,还有李军、周二伟他们几个工人骨干,一起去喝酒庆祝,也算是技术员来了以后,正式地宴请一回。生产线调试完成,改天设备厂家的技术员就该走人了,他们自己聘请的生产技术员则会继续留下工作。
徐年没去。她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几个大男人喝酒应酬,喝高了指不定吆五喝六,岳海洋也不太想让她去。她这个“后台老板”平常对厂里真不太关心,看准项目,看准了人,也不用她多管,就她一个外行,事事关心反而掣肘。
所以在厂里很多人印象中,徐年这个老板是有几分高深的,不大露面,喜欢在幕后。
她不去,岳海洋保姆病发作,大概怕把她饿着,还坚持给她做了晚饭才走。肉丝面,青椒土豆丝,小葱炒鸡蛋,她一个人没吃完,剩了,于是也不洗碗,吃完饭回到自己的房子。
十点多钟,秋夜静寂,徐年留意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应该是岳海洋回来了。不太放心,她在睡衣外边加了件厚实的长外套,决定过去看看。
大门敞开,亮着灯,徐年走进去,周二伟拎着水壶从屋里出来,看见徐年忙站住了。
“徐总好。”周二伟解释道,“岳总喝了酒,我不敢让他骑车,就把他送回来了。”
“嗯,谢谢你。”徐年微笑点头,问,“你没喝?”
“我跟李军商量了,留一个人不喝酒,好有个照应。”周二伟摸摸头,面对年轻漂亮的女老板还有些拘谨,笑了下说,“岳哥今天高兴,关键是那个张技术员山东人,太能喝了,刘技术员酒量也不小,岳哥就有点喝高了,我寻思给他弄点开水准备着,他喝这样,夜里肯定得起来喝水。”
挺靠谱的小伙子,怪不得岳海洋看重他。徐年赞许地笑笑,问,“你家远吗,还得回去?”
周二伟说不远,有十几里路吧。徐年一听,就叫他:“这么晚了,那你先走吧,你骑摩托车回去,路上小心,我会给他准备开水的。”
“欸,那,辛苦徐总了。”周二伟答应着,出门走了。
徐年听着摩托车声音离开,关好大门,先去拧了个热毛巾,进到房间一看,岳海洋斜躺在床上,两只穿着皮鞋的脚搭在床边。
“喂,你喝醉啦?”徐年走过去,声音里带着几分揶揄调侃。
“没。瞎说。”岳海洋含混答应了一声。
徐年抿嘴一笑,果然有点醉了。
她走过去,二话不说把热毛巾往他脸上一盖,看看他,这个醉醺醺的家伙脑袋晃了晃,自己抓住毛巾胡乱擦了两下。这下徐年心里有了点数,凭上辈子共同生活十几年的经验,是喝高了,差不多已经在吐酒和昏昏大睡的边缘了。
徐年拿走毛巾,看着他笑,这样的岳海洋,英俊的面庞平静放松,似乎带着几分孩子气,没有了他一贯维持的坚强沉稳,很可爱。
“给你倒水洗洗脚?”徐年问。
“不用,别管,不用管我。”岳海洋嘟囔。
“哦,”徐年顺从答应着,转身去给他倒水,厨房里倒了温水,稍稍放凉,端过来给他。
“哥,”她叫着他,“坐起来喝点水好吗。”
岳海洋睁眼看她,眼睛和面颊都有些酒后的潮红,定定看着,顺从地让她扶了起来,却摇摇晃晃从床上站了起来。
“年年,年年,”他两手握着她肩膀,神情认真而专注, “年年,你是年年……”
“对呀,不然我是谁?”徐年看着他笑。
“年年。”他忽然把她抱进怀里,抱得很用力,也没有其他动作,就是紧紧抱着她,嘀嘀咕咕一直叫她的名字,“年年,年年……”
☆、33
“岳海洋, ”徐年叫着他的全名,把脸贴在他胸前,“我是年年。”
他抱着她, 静静地不动。
“岳海洋,”徐年两手圈上他的腰, “你喝醉了吗?”
“岳海洋,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依旧静静地没动,他抱着她, 悸动。
片刻,眸光渐渐找回一丝清明,极度的自制力似乎重回到他的身体, 岳海洋顿了顿, 低沉暗哑地笑。
“小傻子,谁能不喜欢你呀。”
他用力抱了一下,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似乎要把她揉进胸膛,然后忽然放开, 有力的手臂圈着她的背,拥着她往外走, 走到里屋门口,打开门。
“乖,小傻子,你得回去睡觉了。”
昂?徐年傻眼地转脸, 睁大眼看着他,这是什么……神转折?
“乖,回去睡觉, 不用管我。”
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酒醉的他脚步踉跄不稳,眼睛潮红,后退,关上门。
就这么当着徐年的面,把房间的门关上了。
徐年:……
臭老男人,这是在打击她身为女人的自尊心吗?
徐年退开两步,随意在椅子上坐下。岳海洋的屋子跟她一样,里外套间,然而他的房间布置更简单,里间一张床一个衣柜,外间一张写字台,几把椅子,简单的就像个临时宿舍。
刚搬来时,他给徐年的房子买了布艺沙发和茶几桌椅,自己这边则是能简单就简单,糙汉子节俭惯了也没那么多讲究,徐年呢也懒得管他,反正他早晚要搬到她那边去。
徐年坐在椅子上,看着里屋那扇关上的门,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曾经她一度以为,他在男女问题上洁身自好,是因为被窦月铃伤得太深,之后单身十年,身边也没有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相识两年才跟她慢慢走到一起。
一个男人,不缺钱,长得帅,身边却长期没有女人,甚至让人臆测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原来……这么难勾引。
徐年在外间坐了好一会儿,听着里面没什么动静,似乎睡着了,偶尔还传来一两声鼾声。她去厨房拿了保温壶和水杯,放在写字台上,把灯留着,关上门离开。
这么一折腾,就很晚才睡,起的也就很晚,徐年睡醒时,窗外阳光明媚,看看时间,都已经快九点了。
那老家伙居然也没来叫她吃饭。
怎么地,昨晚的事心虚了?逃跑了?
转念一想,是不是也有可能,昨晚喝醉了,今天跟她一样,还在睡懒觉没起床呢。
于是徐年爬起来,刷牙漱口,梳洗打扮,收拾得漂漂亮亮的,拿起手机决定出门。
这年代的手机还不是智能机,她也没有玩手机的习惯,拿到手里才看到有短信。
岳海洋:起来自己开门吃饭,我去厂里了。
徐年:……哼!
熟门熟路到他那边,她有钥匙,刚搬来那天就自己留了的,岳海洋也知道,于是开门进去,厨房锅里有小米粥,桌上有新炒的小菜和咸鸭蛋,居然还有葱油饼。
上一世两人共同生活时,他忙,她闲人一个,家里请了保姆,加上他后来生病,所以徐年知道他会做饭,偶尔亲自下厨给她露一手,但吃的次数不多,肯定不会让他每天辛苦做饭。
现在每天能吃到他做的饭,徐年就经常啧啧赞叹,居然一大早还做葱油饼,薄薄的巴掌大一片,炸的金黄酥脆,葱香浓郁。
吃过饭徐年去厂里,看到他第一句话就是:“哥,你也太贤惠了?可以准备嫁人啦。”
岳海洋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闻言一抬头,给了她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
“葱油饼特别好吃,比买的好吃,我整整吃了三块。”徐年笑。
“外面买的油不好。”岳海洋重新低下头写字。
“哥,”徐年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托着腮,两眼直勾勾看他,“你昨晚喝醉了。”
“嗯。放心没事的,以后注意。”
“……”徐年问,“你记不记得,你喝醉酒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岳海洋抬头问,“我记得周二伟送我回来,路上一直喊我,怕我从摩托车上掉下去,回来以后,好像,你给我倒水喝了对不对?”他摇摇头,自嘲,“人不能太自信了,就我这酒量,自己一直觉得挺厉害呢,酒场上没怕过谁,结果那个张技术员说他白酒二斤。”
“……”徐年郁闷了一下,一鼓作气,“你昨晚喝醉了,你跟我说了很多很多好听的话,你说你喜欢我。”
岳海洋写字的动作一顿,停了停,继续画了下去,半晌语气从容道:“不大可能吧,我记得我喝醉酒都不爱说话,基本上往床上一躺睡成死猪。”
徐年:“赖账不承认?”
“有什么好不承认的?”岳海洋道,“你这样一个小丫头,就算有时候任性调皮吧,可是聪明懂事还有钱,整天跟在我旁边哥长哥短的,是个人都想喜欢你、疼你,我干嘛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