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铺了稻草和棉絮,暖暖的。
志远和志广也围过来,看着小鸡琢开蛋壳,一个一个蹦出来。
由于孵化期间温度恒定,在一天之内,二十只小鸡都出壳了。
柳根发很惊讶,没有一个“坏蛋”,全成了。
刚出生的小鸡,绒毛一干,就能喝水吃东西。
柳志江弄了稻糠过来,说:“拿水一烫,搅拌一下,凉一凉,就能喂食了……”
柳小樱瞅着小鸡,“唧唧”叫着。
心说,这一点小鸡比人类要强。
瞧瞧五个宝宝,三个月大了才会翻身,到六个月才会爬,七八个月才能坐起来,一岁多了才会走路,跟小鸡一比真是差远了。
*
四月里天好,小鸡每天都要晒太阳。
宝宝们也一样。
这天中午,爹娘都午休了,大哥巡逻去了。
柳小樱推着“娃娃车”到院里,给宝宝们晒暖儿。
几个小娃娃,白白胖胖的,穿着黄绒绒衣裳,跟筐子里的小鸡娃子一样,嫩嫩的,软软的。
柳小樱去掉隔板,把娃娃们摆成一溜。
宝宝们翻来翻去,有两手投降的,有撅小屁屁的,有吃小手手的,还有揪小衣裳的。
柳小樱看着,心满意足。
宝宝们太可爱了,也不觉得辛苦了。
要说,这五个娃娃还算省心,只要吃饱了就不哭不闹,晚上搁在摇篮里就睡着了,不像一般娃娃那么爱闹腾。
柳小樱心情一好,就逗娃娃说话儿。
“虎娃,喊娘……”
志远和志广也凑过来,说:“虎娃,喊叔叔……”
他们一下子从小哥哥变成了小叔叔,这辈分一高,就禀气起来了。
关于虎娃们是喊叔叔还是喊舅舅,家里也讨论过,觉得娃娃姓柳,就喊叔叔好了。这就相当于把小樱视为男娃,是家庭骨干,那入赘的女婿还没影呢,暂时不用考虑。
正热闹着,院门被叩响了。
柳小樱一甩辫子,过去开门。
打开门,就楞了一下。
一位青年男子站在门外,穿着白衬衣,蓝裤子,挎着军用书包,就像城里的大学生。他个子很高,留着分头,头发乌黑发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这不是夏明扬吗?咋摸到这里来了?
领路的娃娃们,笑嘻嘻地说:“小樱姐,你们家来客人了!”
“哎,快请进!”
柳小樱反应过来,把人让进院里。
志远和志广也围上来,仰着小脸,说:“姐,这位大哥哥是谁啊,长得这么高……”
“这是你夏哥哥,快去搬椅子过来……”
柳小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夏明扬客气地说道:“小樱同志,我顺道过来看看……”
志远和志广飞快地搬出椅子,摆在屋檐下。
“夏同志,您请坐……”
柳小樱不晓得夏明扬为何会找过来?东港离这边有一百多公里,开车也得俩小时,过来一趟可不容易。
夏明扬坐下来,打量着院子。
当他看到那棵樱桃树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他见过这棵树,那时光秃秃的,尚未开花结果,而现在却是一片葱绿,结出了茂密的果实。还有那屋子和碎石头砌成的院墙,也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夏明扬一阵欢喜,知道自己来对了。
柳小樱端了茶水过来,客气地说道:“夏同志,您喝水……”
夏明扬端起黑瓷大碗,喝了一口。
“这是山泉吧?甜丝丝的……”
柳小樱抿着嘴笑了笑。
这的确是山泉,是她专门打来的,味道很不错。
“唧唧……”
小鸡娃子唧唧叫着。
“哎呦,该喂食了……”
柳小樱站起来,进了灶屋。
她抓了一把谷糠出来,均匀地撒下去,小鸡就啄了起来。
夏明扬看着,只觉得温暖。
这温馨的一幕,在脑海中忽闪忽闪,跟记忆中的画面重叠起来。
“啊啊!”
宝宝们也不甘寂寞,跟着“啊啊”起来。
夏明扬看到娃娃车,就走过去。
五个小娃娃躺成一溜,黄绒绒的,白胖胖的,十分可爱。
“啊啊……”
娃娃们仰着小脸,团着小手,咿咿呀呀的,咧嘴笑着。
夏明扬满心欢喜,心都快融化了。
柳小樱注意到了,就喜滋滋地说:“夏同志,这是虎娃,五胞胎嗳……”
五胞胎?夏明扬心里一震。
就像一道电光闪过,隐隐想起了什么?
可未等他抓住,就消失了。
他有一种感觉,这五个娃娃他见过,就在不久之前。
可他从未来过这里,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柳小樱只顾着高兴,并未注意到夏明扬的变化。
她没好意思跟夏同志说,这是她的娃娃。毕竟,她只有十六岁,一下弄出五个娃娃来太过惊人。
*
冯玉兰正在午睡。
听到外面的动静,就走出来。
她看到一位高个子青年,清爽俊气,就笑着说道:“哎呦,这是城里来的同志啊?”
冯玉兰没认出夏明扬。
穿着便衣的夏明扬,跟那位落水青年差别很大。
“娘,这是夏同志,部队上的……”
“哎呦,瞧我这眼神儿……”
冯玉兰想起来了。
这不是小樱救起的那位同志嘛?队里一开始还把人家当特务,差点闹出笑话来。
柳根发也起来了,见了夏明扬就仰着脖子。
“哎呦,这娃娃个子可真高啊!看看,都快碰到门框了……”
夏明扬抿着嘴笑着,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柳小樱不由得想起了夏教官。
那个家伙出身名门,很是臭屁,哪里瞧得上凡夫俗子?只要是精神力比不过他的,都不在他眼里。他那种人,就是“基因等级”的护卫者,把规则看得比天都重。
而夏明扬却不同。
他在部队上当飞行员,级别待遇是很高的。上次来的那位大姐,一看就气度不凡,估计也是一位首长吧?那夏明扬的家庭一定很不一般,可这人却没什么架子,也没有那种傲气,谦和得很。
柳小樱飞快地比较了一下。
跟夏同志说话很舒心,尤其是部队上的事儿,格外有趣。
这跟乡村生活不同,是她喜欢的。
她想,如果没有五个娃娃,是不是能参军入伍?
*
坐了一会儿,夏明扬就起身告辞了。
柳小樱去送客人,随口问道:“夏同志,您是坐车走啊?”
“唔,我今天不走,就在镇子上的招待所住着……”
柳小樱这才晓得,夏明扬要在这里住下。
她心里一阵欢喜。
虽然不晓得夏明扬为何在此停留?可看到这个人就觉得舒心。
柳小樱和夏明扬走在村道上。
一个穿着白衬衣,一个穿着花布衫,很是醒目。
村民们都好奇地打量着。
有认出来的,就上前打个招呼,喊一声:“夏同志……”
年轻姑娘们更是兴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还莫名红了脸。
在众人的注视下,柳小樱把夏明扬送到了村口。
“小樱同志,我走了……”
夏明扬挥了挥手,朝小集镇走去。
如果能住在大队部就好了,那样就能留在村子里。
这是他找到记忆的方法。
他不想再荒废下去,他要回到部队上当飞行员,在空中自由翱翔。
第020章
*
招待所, 就在邮电所的后院里。
一溜十间大瓦房,一半用来办公,一半用来住宿。
所里有食堂, 吃饭要交粮票。
夏明扬早有准备, 来的时候带了二十斤粮票, 公社保卫科的张科长帮着换了一沓子饭票,说到饭点去食堂打饭就成。
夏明扬回到房间。
屋里很简陋,摆着一张桌子和两张床。
夏明扬住一张, 另一张空着。
这边条件很艰苦, 没有电灯,晚上靠马灯照亮。
他跟家里说好了,呆一个星期就回去。
夏明扬打开旅行袋, 取出洗漱用品。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同志,开水打来了!”
服务员送了一瓶热水, 摆在桌上。
夏明扬道了声:“谢谢”
他洗了一把脸,去服务台看了看闹钟,快三点了,齐大夫该来了。
这是张科长安排的,请齐大夫过来做针灸。
为了保密, 针灸地点就搁在了招待所。
到了三点, 齐大夫提着药箱,急匆匆地进了院子。
“齐大夫!”
“夏同志!”
夏明扬招呼了一声,齐大夫跟着进了屋。
夏明扬关上门, 讲了失忆的事儿。
“齐大夫,这件事并未公开,就连张科长都不晓得……”
齐大夫郑重地点了点头。
“夏同志,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保密的……”
齐大夫叫齐景业,医术很高,最擅长的就是针灸疗法,在十里八乡都很有名。为患者保守秘密,是医者最起码的行为准则,更何况这位夏同志很不凡,大老远地跑来,他这个当医生的脸上也有光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