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斯年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长发如墨披散肩头,白皙脸蛋染上一层恐惧的绯红,浓密的长睫毛簌簌抖着,泪珠要掉不掉地挂在上面,不谙世事的可怜,显出一种病态的漂亮。
是的,处在危险中需要被拯救的女孩,她纤细柔弱的坐姿,脆弱无助的眼神,他觉得很漂亮。
钟斯年听见自己很剧烈的心跳声,就在那一刻,他的英雄病犯了。
他三两步迈过去,把试图上前揪她头发的人一把扯开。那个人的满面怒容在看见钟斯年的一瞬间光速萎缩退化,说到一半的脏话半天也没有讲完,空气安静到凝固。
钟斯年行事低调,但S大无人不知他的名字,二十多年前牧鸿舟创下的一系列校园记录,到了这一届才由钟斯年逐条刷新。
钟斯年鹤立鸡群地站在那里,垂眼俯视那几个人,问她们霸凌同学的原由。
为首的女生被他冷冽的语气慑住,憋红了脸支支吾吾讲不出来,在钟斯年看垃圾一样的眼神里和同伙你拖我拉地跑了,时不时有人回头,眼神不甘,不知在看他还是看墙根坐着的女孩。
沈清瑶慢慢睁开眼睛,好像一只刚睡醒的小兔子,抬头怯生生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淌汗的鬓角,颤动的羽睫,红润的嘴,凑近了能看见她脸上的一切细节,连鼻头都是好看的水滴形,圆润细长,白净得一点毛孔都没有,像个完美的无疵品,又乖又漂亮,像是贴着他的心长的。
钟斯年维持着一贯的淡漠,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纤细的身段上。她薄薄的上衣面料蹭在墙上,露出一截月白的腰身,和她并拢的膝盖差不多宽,他一手就能握住。
他当真伸出手,还没想好应该把她扶起来还是抱起来,她却率先躲开了,害怕地往后一缩,像一株开在墙根的含羞草,连嫩叶都蜷起来。
“谢谢。”声音也嫩,糯糯的,猫踩奶一样软乎乎地挠进钟斯年的心里,他病得更加厉害,连骨头都在发酥。
她是大二的,财经学院金融系,正巧是他的直系学妹,叫沈清瑶。
“清水的清,王字旁的瑶。”她认真地小声道,细手指在半空比划着,动作很软,她好像哪里都很软,钟斯年本来以为她会是舞蹈系的。
“沈清瑶。”他叫她的名字,看着她渐渐又红起来的脸,嘴角悄悄勾起来一点,“能站起来吗?”
沈清瑶点点头,伸手攥住钟斯年的一点衣角,有点惊惶地看他一眼,对上他含笑的眼神,脸颊立刻烧起来,垂下眼睫,几乎是闭着眼睛地,贴着墙面滑上来,两条细长的腿并在一起微微打着抖。
不知道是不是钟斯年太高了的缘故,她站直了也勉强够着他的下巴,脸还没他的巴掌大,眼中弥着无措的天真,看起来像个未成年。
钟斯年没忍住问了出来,“你真的大二?你成年了吗?”
沈清瑶呆了一下,呼吸变得很急促,猫一样清亮的瞳孔泛起一层水雾,他有种欺负小女生的羞耻感,正要道歉,却见她从书包里翻出校卡,双手递到他面前,头半低着,卡面上修长莹润的指尖向内缩了缩,有点着急地,“成,成年了的。”
学生卡上的一寸免冠照比她现在看起来还要稚气一些,眼睛很大眼神很灵,嘴角微微翘着,精致得像个洋娃娃。
确实是大二的,金融系三班,刚满十九,比他小了快两岁。
他不过随口一问,她连学生卡都交上来了,钟斯年好笑地把卡还给她,“行,知道了,不过校卡就像身份证一样,不能随便给别人,明白吗?”
“啊。”沈清瑶有点无措地看着手里的那点衣角,小心翼翼道,“......你算别人吗?”
钟斯年收了笑,眼神暗了暗,深邃眸中悄悄涌起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你说呢,你认识我吗?”
“认识啊。”她点头,细腰挺直了一点,“你是钟斯年.....你很厉害。”
他挑眉。
沈清瑶刚鼓起来一点的气势又萎下去,舔了舔嘴唇,“学长很厉害。”
她的上衣还皱在腰上,下面穿着一条水蓝色短裙,露出的半截腰身白得晃眼,而她对此一无所知,乌黑的大眼睛里只盛着一个钟斯年。
钟斯年帮她把衣摆放下去,顺手帮她把衣服上蹭到的墙灰拍干净了,“你现在回宿舍,她们会来找你麻烦吗?”
沈清瑶脸红得要滴血,声音细如蚊呐,“不,不知道。”
“你一个人呆在学校不安全,先跟着我吧。”
钟斯年看了眼时间,“我要去机场接个人,你可以在我公司呆着,或者和我一起。”
“和你一起。”她向他靠近了一点,像只小动物一样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出巷子口时迎面吹过来一阵风,载着她身上晨露般的香气,钟斯年一时分不清桂花和沈清瑶究竟哪个更香一些。
她被人欺负的原因老套又可恶,有男生追她,喜欢那个男生的女生气不过,所以来找她的麻烦。
钟斯年叹气,想到她刚才被人欺负的可怜样,“要是刚才没遇上我,你怎么办?”
他是塞了一点骄傲在里面的,暗含着某种大男子主义的期待,希望能看见小姑娘露出脆弱而崇拜的表情。
沈清瑶的眼睛里亮起两簇小火苗,她咬了咬嘴唇,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一点,攥着拳头,“我就骂她。”
钟斯年:“......”
话都说不利索还骂人,他有点想笑,探身过去给她系安全带,又闻到她身上带一点汗味的暖香。
金桂不如她。
第57章 番外之兄妹篇 ...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 钟斯年起了一点坏心思,他故意把安全带扎得很紧,几乎把沈清瑶绑在车座上。
他像个第一次做坏事的小孩子, 期待又紧张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沈清瑶挣了一下没挣开, 她的力气太小了,又不好意思叫钟斯年帮忙松一下,她有点后悔坐副驾了,在别人的地盘里总是束手束脚地放不开, 尤其旁边坐着学长,她抿了抿唇,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有一片不知道什么的花瓣从窗口飘进来, 落到她的鼻尖上,和她的皮肤一样地粉嫩软薄。沈清瑶鼻子有点痒,想打喷嚏, 她被安全带勒得很不舒服。
钟斯年毕竟还是有良心的,探身过来帮她把安全带调松, 轻轻捻走了她鼻尖的花瓣。
他的动作纯粹出于捉弄之后的歉意, 但是沈清瑶用一种全然信任的眼神看着他, 像一只初生的羔羊,哪怕钟斯年不是来捻她的鼻子, 而是要来掐她的脖子, 她也会很乖地对他笑。
钟斯年突然溺进那双湿漉漉的杏眼里, 明明是那样纯澈的干净的一张脸, 于他却像塞壬的歌声,诱他沉船饮他堕落,他在一瞬间催生出更多不纯的坏心思。
去机场一路上他都悄悄握着那片花瓣,掰开了揉碎了, 沤了满手的碎末,顺着脉络延展开,连掌心的汗都是香的。
沈清瑶跟着这个第一天认识的男人来到荒无人烟的市郊,看到机场的路牌才想起来问,“学长,你来机场接谁啊?”
“我妹妹。”钟斯年笑了笑,“一个疯丫头,比较任性,待会儿你别理她。”
沈清瑶也跟着笑,好看的眼睛弯成两瓣软杏。
牧知意跨坐在行李箱上和老爸打电话,很严厉地指责他们抛下儿子闺女出国度假的行为,
“我一年没回家了诶,难得回来一趟你们竟然不在家!钟斯年又跑到哪里去了哦,我等了他十分钟,卷宗都能处理一沓了!”
钟意从牧鸿舟手里接过电话,“我们行程早就定好了,约了这么多朋友见面,怎么好意思临时放鸽子?倒是你,上学期间招呼不打地跑回来,怎么,出什么事儿了?”
“哪有出事,我好得很!”牧知意在妈妈面前原形毕露,高贵冷艳的牧律师龇出小獠牙,发了一大通牢骚,最后威胁恐吓,
“再等五分钟见不到他人,我立刻买机票回A市,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钟意和牧鸿舟就着她牢骚的背景音接了一个湿热交缠的吻,面对女儿根本不构成威胁的威胁,她不紧不慢道,“加油好好干,方氏交给你,我很放心。”
“啊啊啊啊,你这个坏蛋!”牧知意挂了电话,抡起拳头在沙发上狠捶几下,给钟斯年打电话,劈头盖脸地质问,“你半路上被小妖精拐啦?西天取经也该到了吧?”
真把自己当佛祖供着了?钟斯年冷笑,“是啊,不来了,经书你自己留着看吧。”
牧知意听到他那边机场广播的声音,“帮我带杯冰摩卡,记得撒一点肉桂粉,一点点就可以了,味道太重了受不了。”
钟斯年已经开始受不了了,说了声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
牧知意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钟斯年真的带了个漂亮的小妖精在身边。
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眯了眯眼睛,一脸高深莫测。
“这就是我妹妹。”钟斯年侧身挡住她雷达般精光直冒的视线,暗中送给牧知意一个警告的眼神,让她待会儿说话注意分寸。
牧知意回瞪了他一眼,径直走到沈清瑶面前,笑容优雅明丽,向她伸出手,“你好,我是牧知意,行意事务所负责人。承明事务所你应该听过吧?就是我师父张明创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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