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塞点别的,也没有了。
她马上要搬出这栋别墅,到时候门口会贴上封条,别墅里的所有家具,衣服包包,金银珠宝,还有钟连海价值连城的收藏架,悉数充公。
钟意拖着一只二十寸的旅行箱从家里出来,她需要乘坐出租车去殡仪馆和墓园,不能自己开车,那辆红色保时捷是钟连海送给她大学毕业的礼物,为了讨她欢心,花大价钱选了她喜欢的数字做车牌号,不过现在都不属于她了。
钟意以为自己会哭,但是当她走进殡仪馆,看见里面的人个个眼眶通红痛不欲生的模样,她又没那么想哭了。
世界很大,每天都有人在失去,在痛苦,在哭泣。
钟意木着脸,眼神平静,行李箱在平整的瓷砖地板上发出细微的滚动声,爸爸,你迎接我来到这世上,请让我送你最后一程。
陵园在殡仪馆后面的山上,将近一千层台阶,钟意把行李箱寄存在山脚,捧着骨灰盒拾级而上。
走了快两个小时,在她的小腿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终于来到一片整齐开阔的墓地。
工作人员把骨灰盒放进去,立了碑,上面只有钟连海的名字,没有生平简介。
钟连海生前赞颂者无数,死后没有人为他作墓志铭。
就连钟意也不知道如何定义他的一生,有好有坏,穷苦过,风光过,或许爱过,或许没有。
最后钟连海的名字下方只有一句:钟意之父。
无论怎么样,他们都是永远的父女。
钟意把洁白的花放上去。她知道钟连海可能配不上馨雅高洁的百合,这是她的一点私心。
她跪下,在墓前磕了三个头。
爸爸,二十四年来承蒙您关爱。
爸爸,我要走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看您。
爸爸,请允许我最后一次流眼泪,从现在开始我会很坚强。
暮色四合,钟意从山脚领回行李箱,坐上前往机场的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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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国内,房子产权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张明轻叹,想说要不待到年后再走吧,但是欲言又止。
方知祝大概熬不过这个年了。
钟意拿起那份病危通知书,翻开仔细查看。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医院已经下达了两份病危通知书,手头这份是第三份。
方知祝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钟意抵达A市时他刚好睡下,医生估计等他下次醒来大概在八个小时后。
钟意把三份通知书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做完两套雅思模拟,方知祝醒了。
“外公,”钟意笑着走过去,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想吃点什么?”
方知祝的瞳孔略微涣散,用了几秒钟时间聚焦,看着她说:“糯米糕。”
“好,这儿就有呢。”
钟意不再阻拦他的饮食,她恨不得把方知祝这些年来错过的美食全部端到他面前,这个也很好吃的,再吃一点吧。
“芽芽今年五岁了,它很健康,起码能活到十五岁。”方知祝的声音很虚弱,说话断断续续的,和钟意唠着家常。
“锦衣玉食地养着,它活到二十五岁都没问题。”
方知祝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不,不要活太久,久了就舍不得了。”
钟意以前经常炫耀自己挑狗的眼光:“说了你肯定会喜欢的吧,一开始还嫌弃,哎呀,人类的本质就是真香。”
事实上他怎么会不喜欢芽芽呢,方知祝第一眼看见芽芽就喜欢得不得了。
它当时只有那么一点点大,软乎乎地窝在钟意的怀里,一只小狗叫得像猫咪一样糯,没有人会不喜欢它。
更何况,这是钟意送给他的。
但是金毛的寿命有十到十五年,方知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陪它那么久,万一不能,那这个世界上因为他的离开而伤心的生命又多了一个。
目送亲人离开的痛苦有多难熬,方知祝已经真真切切地感受了十八年。
他势必要让钟意难受了,但是他希望芽芽可以笨一点,很快忘记这个不负责任离它而去的主人,开心地过完这一生。
“接下来,准备去哪儿?”方知祝看见了她停在病房门口的行李箱。
“去伦敦,”钟意扬了扬手机,把最近和教授联系的消息记录读给他听,“他当年就很希望我可以读研。”
方知祝仔细地听着,点头说:“好。”
日常简单的交流也极大地耗费了他的体力,钟意念到那条英式冷笑话,兀自笑了半天,却没有听见回应。
方知祝睡着了。
她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收回去,和护工一起把方知祝放平躺下来,像捧着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一般。
方知祝下次醒来可能要到后天了。钟意起身,暂时告别:“我出去有些事,如果有情况,请随时联系我。”
“好的。”
钟意把牧鸿舟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很快接到了他的一连串微信和电话。
牧鸿舟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攒足了被冷落近一个月的怒气,却又在吼完开头那句“钟意!”之后迅速疲软,很不甘心地带了一丝讨好,向她求和:“小意,你去哪里了?”
“啊,就回S市休息了一阵,现在在A市了。”
回S市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既然在休息怎么一直不理我,拉黑又是什么意思?
牧鸿舟有一千个问题要问,但最终隔着话筒,他的心被微弱的电流牵拉着,不敢轻举妄动,“那你......过来吗?”
在钟意失联的这段时间里,他从起初的未曾注意,到如释重负,再到压抑沉闷,现在牧鸿舟不得不承认,他很想念钟意。
钟意长着很多坏心眼,但是笑起来很甜很漂亮;会动手打人,但是窝在他怀里时又很安静很乖;在床上很主动,最后都会被做哭,她自找的。
他也是自找的,被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思念折磨了大半个月。
“来啊。”舌尖在口腔里绕了一圈,钟意说。她拉开超市冰柜,挑出一块卖相还不错的猪肋排,“你吃不吃韭菜?”
“......一般,怎么了?”
“包饺子啊,”钟意理所当然道,“可惜我已经在结账了,猪肉韭菜馅儿,一般你也将就着吧。”
他微怔:“你会包饺子?”
牧鸿舟电话里问的问题,钟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她提着一袋子绿叶白菜站在门口,穿着很朴素,连耳环都没有戴,看起来还是很美,俏生生地立在他面前。
牧鸿舟开门时左腿往后退了一小步,做好了她飞扑过来抱住他的准备。
但是她没有。
钟意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愣着干嘛,帮忙提菜啊,很重的。”
“哦,”牧鸿舟收起那点见不得光的失落,把超市的袋子接过去了,“怎么买这么多皮子?”
“万一我错误率太高,十个坏八个怎么办?反正便宜呗。”
钟意把头发扎起来,系上围裙,拿着菜刀往砧板前一站,倒真是有模有样。
牧鸿舟过去想帮她,被她一脚踹到门口:“今天有的吃就吃,我要没做成那就都饿着吧!”
钟意让他去客厅等着,牧鸿舟转了一圈又回到厨房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看着她,想多看看她。
钟意脱了大衣,穿着一件黑色修身毛衣,紧身牛仔裤在她身上穿出了直筒裤的效果,两条腿又细又长,在烟火气里笔直地站立。
她的毛衣袖子撸上去一点,露出一截手腕,毛衣是低领V字的,脸,脖子,手腕是一样的皓白如霜。
钟意很会穿衣服,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她每次穿英伦风的搭配都很有韵味。
钟意正在切葱花,她的指尖在葱白间游走,一时叫人分不清究竟哪个更白一些。
牧鸿舟喉结微动,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钟意的厨艺比他想象中好太多,但是隐约记得上次她做的早餐味道似乎不太好,煎蛋里面还有蛋壳碎。
她今天把食材处理得井井有条,猪肉切得细碎,生粉香油,一点点鸡精,饺子馅刚和出来就满室飘香。
“在家学做菜了?”
牧鸿舟低下头,把脸贴在她雪白的后颈,可以预料这顿饺子会包得很好,吃完晚餐,他们会依偎着坐在一起,把在A市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矛盾说开,然后和解。
过几天他有空了,可以去浮金山看日出,带上两个烤红薯;日子暖和些了,他们可以去海边游泳,给钟意买冰淇淋。
牧鸿舟想,他大概是有一点斯德哥尔摩倾向的。
“也不算吧,就包饺子还行。”钟意想起光荣牺牲的两袋面粉,勾了勾嘴角。
饺子皮实在太多,钟意最终没有拒绝牧鸿舟帮忙的请求。她稍微教了他一下他就学会了。
小小的厨房里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当钟意把一板饺子倒进锅里,弥漫着香气的水雾蒸腾起来时,牧鸿舟心里蓦然升起了一种家的感觉。
钟意一直想和他有个家,等下次她再提起,他会答应的,和她一起去见她的外公。
牧鸿舟看着她单薄细白的背影,说:“下个礼拜去......看日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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