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面的高个子男孩徐立瞄见了她的成绩单,嗤嗤地笑:“哇,难道你高中是花钱买进来的吗?”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
靓靓怒瞪他一眼,抓起卷子往书包里一塞:“要你管!”
成绩单发完,学期也就结束了,班主任在讲台上口沫横飞的做寒假要求,靓靓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众人哗的一声作鸟兽散。同桌问:“嘿,好不容易放假了,到我家玩游戏吧。”
靓靓非常沮丧的拒绝了,哪有心情啊。
靓靓背着书包在后街磨磨蹭蹭来来回回的转悠,家也不敢回,她想,会不会被老妈骂死啊?她想起那天袁老师说的,“我看顶多这程靓靓就是三本的料。”她想着这话忽然想哭,我现在这样,能考上三本就谢天谢地了。
她在离家两百米的小公园的石凳子上坐着,天渐渐的暗下,靓靓的肚子“咕咕”的叫,路人渐渐稀少,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熟悉又急切的声音:“靓靓!靓靓!”
是妈妈。
熟悉的中等个子,蓝色羽绒服黑色裤子,头发盘在脑后,何娟萍步伐匆忙,眉头紧皱,担忧之色盈满了整脸。
程靓靓扑进了何娟萍的怀里,哇哇大哭。
“怎么了?怎么了?”十六岁的女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何娟萍急的连忙拉开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仔细端详:“谁欺负你了?哪里受伤了?哪里难受了?”
“呜呜……”靓靓哭的打嗝。
何娟萍急的拉起她:“走,上妈妈医院看看去!”
程靓靓被拽着,支支吾吾的憋出几句话:“我……我期末考的全班倒数……呜呜”
何娟萍听了这话,又是想气又是想笑,手指头戳向靓靓的脑门:“你这个臭丫头,你想吓死你妈啊!走,跟我回家去。”
“呜呜……”靓靓脚尖蹭着水泥地,继续呜咽着,“呜呜……”
“哭,你还有脸哭!”何娟萍见女儿不肯走,还没骂两句呢,靓靓哭的更凶了,这大街上,虽然傍晚人烟渐渐稀少,但还是有往来的行人不断的探头探脑,何娟萍被弄的没辙:“好了好了,考的不好下次努力!你哭两句数学成绩就能变成一百分啊!哎呀我不说你了,跟我回家吧,你爸菜都烧好了!”
死拖活拽的把靓靓带回了家。
本来学期结束是件开心的事情,可以休息可以玩耍,但是靓靓拿了这么个成绩单回家,一晚上心情不好,想着想着又难受的要哭。夜深了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下阁楼喝水的时候,靓靓听见妈妈给成栎打电话,声音不高不低正好传入她的耳朵:“栎栎,靓靓回来哭了好久。唔……还有什么,考试成绩不好呗……哎,你还替她说话,什么叫会难受会哭还是上进的孩子,她读书要是有你一半勤劳就不用我操心了。你寒假回来帮她补补?也好,你帮她理理思路。”顿了顿,又问:“什么时候回?春运火车票可难买了,飞机票吧,也不差这点钱。你读书辛苦了,回来姨给你炖点鱼胶补补。嗯,好,早点睡吧。”
成栎这年直到二十四小年夜才回来的,机场在离枫城三十公里左右的枫州市区,程驽飞这几年岗位依然不动,但也没升了,资格老,谁也管不了他,自己也不愿意挪了,在外面搞了点副业,又天南地北的炒炒房子,赚了不少钱。但是他还是低调的,买了辆捷达代步,这天开着车子带着靓靓到机场接成栎。
程驽飞停妥车子,靓靓挽着老爸的手到了国内到达三号口。靓靓拿粉红色的大卡纸用水彩笔大写加粗了两个字:成栎。以至于成栎下了飞机推着行李出来,看到靓靓举着这么张纸,莫名被戳中了笑点,“程靓靓,用的着拿这么张纸吗?难道我还不认识你吗?”说完,两只手各在靓靓脸上重重掐了一把。“还是你考不好化悲愤为食欲,胖的让我认不出来了?”
“爸爸,你看成栎哥。”靓靓嘴巴一撅,拿头重重的撞了成栎肩膀一下。
程驽飞用欣喜欣慰的眼光打量成栎:“瘦了,读书很辛苦吧。”
靓靓跟在屁股后面,狗腿的说:“哥哥哥哥,很辛苦吧,我帮你推行李箱呦。”
成栎也不过是刚满二十的大孩子,但是他从小到大就是这么个小大人的样子。靓靓偷偷的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看着成栎,十七岁的女孩在心里惊呼,我哥比我爸还高了耶,一米八多个子,又瘦又高,眼神沉稳,表情沉默,她想起偷偷看的言情小说里面描写男主角的句子,他的眼神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邃,他的鼻梁比珠穆朗玛峰还挺拔,他的笑容像三月的春风般迷人。
成栎哥这个形象气质的,也有当小言男主角的潜力哇。
程靓靓的心突然被蛰了一下。
第034章
从枫州回枫城的一个小时的车程,程驽飞问成栎的大学生活,成栎诚实的回答:“是,真的很辛苦。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二点以后睡觉,每天浓茶咖啡各三杯,一个学期考二十门课。叔,高考都没那么拼过。”
靓靓是知道的,读医确实需要过人的体力,像她老妈何娟萍,这把年纪了,晚上回家还要经常看书,各种职称上岗考试新知识培训的车轮战,读的烦起来也会摔桌子嚷着要提前退休。
打死我也以后也不读医,靓靓对自己说。
夜幕渐渐降临。
回家的路渐渐的近了。
南方的冬天,气温也是很低。成栎穿了一件酱红色的羽绒服,黑色牛仔裤和运动鞋,程驽飞从来没再金钱上亏待成栎,这几年富裕了,每个月的生活费给的足足的,生怕他饿着冷着冻着,何娟萍也几乎是将成栎视如己出。在大家都是火车上学的时候,成栎学期结束已经全是飞来飞去不用赶春运彻夜排队了。
成栎在家里呆了几天。
他感到妹妹的隐隐的失落,靓靓原来是个很开朗活泼的姑娘,可是现在看起来却又丧又胖。
这是真的,原来好好的一个小美女进了高中之后,突然间跟吹气球一样的胖起来,圆圆的脸,双下巴,带了一副黑色的粗框眼镜,一副长年待在屋子里没有运动不见阳光的苍白臃肿。
成栎看她站在自己身边,又高又壮像一只大象。
何娟萍说:“瞧靓靓,长的高诶,有一米七了。”但是她又说:“体重也破140斤了。”
成栎差点翻倒,他一米八三也就一百四十,靓靓你也太胖了。
靓靓脸红的像猪肝,扭头进屋去了。
何娟萍又说:“老是待在房间里看书,也不知道看进去了没,一上体育课就完蛋,动一动就喊累,我上次刚带她去我们医院体检过,也没毛病啊。”她叹了口气,“难道真不是读书的料,考个枫高就把所有的潜力都用完了?”
成栎:“我去看看她。”
“要是考不上大学,我看只有让你叔给她找个临时工的活了。”
成栎扶额。
成栎问靓靓:“跟我出去走走?”
靓靓白了他一眼,看看他,看看自己,心里酸酸的,又有点自卑:“跟你有什么好玩的。”
“你小时候还老跟在我屁股后面呢,现在说不好玩?”成栎敲了她脑袋一记:“小没良心的。”
这天月朗星稀,路灯很亮,街上除了他俩几乎看不到路人,成栎带着靓靓来到湖滨公园,沿着人工湖边的石阶慢慢的走着,靓靓则低着头跟着:“哥,你干嘛叫我出来?有什么话不能在家里说吗?”
成栎失笑,不笨嘛,他说:“初五我就得回学校了,在家一个星期都不到了,靓靓,我是你大哥,你有什么话如果不好跟叔叔阿姨讲的,可以跟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靓靓看着自己的影子,脚尖踢着脚尖,沉默了很久,说:“妈妈是不是跟你说了我这个学期成绩很差。”
成栎:“那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也没有什么。”靓靓硬着声音说:“我只是不喜欢物理化学,以后读文科不就行了。”
找了石凳坐了下来,成栎问:“那你想好要读什么学下吗?我可以帮你参谋一下。”
程靓靓坐在成栎旁边,想了很久:“哥,其实我都怕我考不上大学,我说读文科那是说说的,我数学成绩这么差。”
成栎默不作声,等着靓靓继续说。
“我也很认真学习了啊,可是我智商没你高啊!我就是考不了高分。”靓靓扁扁嘴:“好吧,我觉得还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时间管理不行,拖拖拉拉,怕苦怕累,只捡自己感兴趣的课认真听,题目没有扎实的做,不懂也得过且过,喜欢看小说浪费时间,我还那么胖……我跑八百米都快断气。”她说到最后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难过极了。
成栎拍拍她的脑袋,“你知道自己的短处啊。”
靓靓嘴巴一扁,眼圈红红的,委委屈屈:“嗯。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改不了。”
成栎看看表,又看看天,街上已经鞭炮喧天了,于是说:“回去吧,他们等着我们吃年夜饭呢。”
程驽飞两夫妻焦急的等着孩子们回家,芥菜炒年糕,葱油黄鱼,酱油肉,鳗鲞,花蛤摆了满满的一大桌,是枫城人的传统年夜饭。准八点,一家人围着餐桌看春节联欢晚会,靓靓叼着筷子,吃了满满一大碗的炒年糕,边吃边说:“妈妈,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