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器,过来!”
“……”
“弘器,过来!!”
“……”
弘音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是个笨蛋,到这种地步还是要用他吗?……明明可以敷衍鬼子母结束一切的,不过也正是这样,他才会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吧。
“谢谢……没有放弃我。”
弘音再次睁开双眼,眼底一度将理智摧毁的怨恨此刻荡然无存,他带上释然的微笑慢慢消融在了空气中,再次凝聚而成的刀身却似乎起了变化,原本的刀身长达90公分以上的大太刀如今却显出了普通太刀的大小。
或许这就是……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女人冰冷的声音不适时地出现,打断了一切。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鬼子母当然明白接下去的情况似乎会变得很棘手,她没有蠢到坐以待毙,她还留了一手,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看得出,本想利用这件事阻遏夜斗,却不想真正受扰的是他的神器,所以现在她只需要善意地提醒他们——
“如果南婴死了,那个女人可就活不下去了,她的脏器早就在那场车祸中受到严重的破损,能活到现在还是多亏了我的孩子。”
“……”
正在凝聚成形的弘音一顿,鬼子母的话语确实给了他最后一击,光芒退散,他溃败地单膝跪了下来,愤恨地看向露出得意微笑的女人——
“……你好卑鄙。”
“怎么都好,说吧。”鬼子母望向已无神器在手的夜斗,“你们还是不愿就此离去吗?”
弘音转头看向仍在昏迷中的板垣由宇,屡次三番的沉重打击已经令他不会思考了——
……他到底该怎么做?……他到底该怎么做?!
“又或者还是要留下来,像杀死她的孩子一样杀死那个女人?!还有同为神明的我?!”
……他根本做不到。
……
夜斗紧咬着牙关,他看了眼弘音,但斩杀鬼子母神器的心却仍旧没有动摇:“真是不好意思,我收了订金,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夜斗。”弘音紧捏了下拳头,叫住了他,“……求你了,回去吧。”
“……”夜斗愣了下,看向自己的神器沉默了片刻,然后敛了下眸子,“弘音,我尊重你的选择,但唯一能做的只有不让你亲自去面对。”
他顿了下,越过其他人将视线投向金发少年,然后提声喊道:“雪,要不要来打个临时工?!”
“……诶?”忽然被指名的雪愣愣地看向夜斗,“你的意思是?”
夜斗并不习惯用这个年纪的灵做神器,不稳定因素太多,但如果是经历了那么多事的雪,他想应该可以一试,如果真的不行了,那至少也得将这个空间劈开把其他人送走,最重要的是现在已经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但是……”
雪仍旧有犹豫,但刚还在稍远处的夜斗已经一晃来到了自己跟前——
“给予死去之后无处可归的你归去之地,吾名夜斗,获持讳名,止于此地,假名已称,为吾仆众,从此尊名,其皿以音,仅听吾命,化吾神器。”夜斗对着雪在空气中划出一个篆体的“雪”,继续念道,“名为雪,器为雪。”
字飞向雪的身体,最后落到了他锁骨的位置,深深印在了上面——契约达成。
“来吧!雪器!”
雪应声化作一道白光飞向了夜斗,凝成了一把无鞘的日本太刀。
夜斗双手执刀再一次指向鬼子母——
“你的头颅我绝对会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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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说了这种话。
弘音望着用了雪器再一次与鬼子母和巨婴缠斗起来的夜斗,虽然作为神器,雪完全是新手,但夜斗还是渐渐占到了上风。
鬼子母本就不是武神,手无缚鸡之力,又加上在此地出现的其实只是她类似□的存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更多的利用言语上的刺激企图逼退他们。
反观他,却成了一个看客。
“弘音先生。”
弘音抬头看向来到自己面前,将板垣由宇交还自己的少女,明明他都没有掉眼泪,她反而哭成了泪人——
“你也是笨蛋啊。”
“对不起……”神奈喜胡乱擦着流出的眼泪,哽咽着说道,“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弘音将板垣由宇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声说道:“知道吗?其实大多数神明都拥有复数的神器,而神明则会在其中选择品行端正之人作为道标,像夜斗这种只有一把神器的人,我自然就是他现在的道标。”
神奈喜并不明白为什么弘音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
“神明本身没有善恶之分,所以道标便是指导主人不要偏离善之路的引导者。”弘音闭上了眼睛,声音低沉嘶哑,“而我却对自己的神明说出了那种话,我才是……我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那一个……”
弘音最后的话语染上了哭腔,他抱着板垣由宇的手不由地颤抖着,而怀抱中人的身体逐渐冰凉,他知道鬼子母并没有说谎——他又要失去一次了。
……
“……抱歉。”
听到了弘音心声,夜斗握着雪器的手仅有一瞬间的微顿,而后在下一秒手起刀落。
“夜斗!”
在那一瞬间,雪也忍不住出声叫住了他的名字,但已经来不及了,妖魔冰冷的血洒在了他的身体上。
最后一刀,连带着挡在巨婴身前的鬼子母一起斩落,身首异处。
“不要啊——!!”
神明和妖化神器的血交织在一起,扬起的血雾四处飘散,鬼子母痛苦地叫声夹杂无比的愤怒,她的身体渐渐消融在血水下,流着热泪的通红双目狠狠看向近在咫尺的年轻神明——
“夜斗!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直到最后的发梢都消失不见,那个巨婴的尸体才化成了结晶体碎裂在了这个空间下。
弘音失神地看着滚落到跟前的巨婴头颅,直到消失前,那对空洞的眼睛直到死前仍在讥讽地看着他——
你什么都守护不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动了下,弘音立刻低头看去,强忍着所有情绪低声轻唤一声了她的名字:“由宇?”
板垣由宇慢慢睁开了眼睛,她在看清面前的人后扬起了嘴角,笑得轻浅:“……弘音先生。”
弘音愣了下,但很快点头回以微笑:“嗯,是我。”
“真是糟糕呢,我好像忘记把书带上了……本来还想找你签名的……”
“没关系,下次一定会给你签名的。”
板垣由宇露出个懊恼的表情,刚想说话却喉口一甜,全身的疼痛伴随涌上的一口鲜血传达到了大脑。
弘音急忙忙地拿手擦掉她嘴角的血,可却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板垣由宇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她或许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快不行了,但仍在强打起精神笑道:“弘音先生,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最后阳菜跟直辉在一起了吗?”
弘音听到这话也跟着笑了:“当然了,他们在一起,有了全新的生活。”
忽然有了一种什么都可以放下了的感觉,板垣由宇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了他的脸庞,虚弱地无法再说一句完整的话,却仍在努力地保持微笑,总觉得不能让他担心才行——
“这、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嗯,直辉也不会再跟阳菜赌气,他会好好地包容她、珍惜她、疼爱她……”
“……”
“将来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就在那个阳菜说很喜欢的房子……”
“……”
“他们会永远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弘音仍在笑,他紧紧抱着早已不再回应的女人,直到这句话后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对不起。”
他,确实已经无法再守护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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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神力的支撑,他们所在的这个空间也慢慢开始褪去了颜色,转换成了现实。
梦境也好,生灵也好,神奈喜、一歧日和和河村右辅的身形也慢慢变得模糊了,他们最后看到的仅是男人抱着已经再也醒不过来的女人坐在地上的背影……
第44章
神奈喜出院是那之后的第二天,比原定的计划晚了一天。
也是同一天,一歧日和醒了过来,但她对那之后的记忆似乎也变得模糊了,唯一记得的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似乎发生了不好的事。他们对此并没有多加解释,这毕竟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忘掉了说不定更好。
河村右辅也没事,虽然鬼子母的本体仍存在着,但在那种程度的重创下,她已经无力再做些什么,光是恢复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年。
换句话说,在这个医院发生的、已经持续到第四年的噩梦终于彻底结束了。
在家跟父母吃了晚饭,被叮嘱好好休息,神奈喜洗了个澡后穿着睡衣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在例行给鹈野三千打了个报平安的电话后就像累得再也无法动弹了似的,住院的这几天确实发生了太多的事。
家里忽然静得有些可怕,雪音也跟着夜斗走了,毕竟他现在成为了他的神器,虽然说是打临时工,但看那时的情景,这工或许要打得长些了。因为弘音在那之后便离开了,他没告诉任何人他要去哪儿,包括夜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