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在酒店,虽然周边没有摄像头,可万一有人来,像什么样子。
她猛一抬头——
阿竹微阖的眸流露痴迷,太阳穴上苍白的浮着汗意,够到她唇瓣深深地吻了下来,他等了太久,忍了太久,颔骨用力,青筋狰狞,她看见了,却没尝到疼痛,在他抬头瞬间,他唇线溢出了血水坠落,沿着她来不及闭紧的唇齿融开。
浓烈的血腥气席卷,脑海轰地一片空白。
可怕至极。
他不愿意去医院,鹿安只能带他去诊所,陪他坐在诊室里,他张着嘴,让医生拿器械检查,而医生一番操作后:“这咬的比较严重啊,需要做缝合。”
医生说着,她一个字没听进去。
阿竹的手是温热的,腻着汗像死死地胶黏住了她,粗糙的茧磨砺她指尖,一路过来他都有不停地试探,勾一勾,或是轻捏捏,端起她手背,放他唇边蹭。
鹿安只觉得冷。
好可怕……他真的好可怕。
想起林书文说过,阿竹病得比母亲严重的多,她不信,比起母亲发病时会伤害别人,阿竹发病的时候,伤害的是他本身。
可在上一刻,她看见了,他的舌头,差一点就让他自己咬断了。
到了他缝针,鹿安坐在他能看见的地方,她出神的盯着地砖,耳边忽然杂乱,医生“喔喔”的唤起来,好在身板强壮,及时地放下了针按住了乱动的人,可病人是不喜欢被他碰触还是怎么个心理因素,挥开了他,这下医生只有向她求救:“家属,那位家属——!”
鹿安没过去,静静地坐直。
目光所及,触到他湛黑的眼睛,在她看过来的一霎那,他渐渐安静,专注又执拗。
他没有刺,轮廓永远是软的,永远是深不见底的一口井,执念噬人,也能将她吞噬,骸骨无存。
鹿安向傅老提的第二个条件,是让他派车,她要带江默去兰城一趟。
出城的路上。
以往,是她讲话,而他静默,这次在车子里,他揉着她的手心,像一只多动的小竹子跃跃地顺往她,倚到了她头发,慢慢把她圈抱,在她发凉的耳朵周围流连,气息一卷,暖又软的扫得她发痒,涌上一股股难言的骇意战栗。
他薄唇微启,蹭起她耳骨来,又抿住它。
他大概在疼。
鹿安猜,他应该没觉得疼,因为阿竹含着她的名字,有点开心的,但没有发出音节。
她开始不自在,反应机能出了故障,沉浸在断裂的伤口,还有汩汩殷红的血水包围,身体被麻痹着。
江默便抱得她紧了紧,安安的气色变得很不好,他看不出她是担忧,还是旁的,于是悄然地一手抱着她,一手拿出口袋里的糖,抱着她将糖纸剥开,两颗脑袋挨得紧紧,他摊开掌心。
鹿安没发怔一会,几分僵硬,接过了糖在他面前吃掉。
到了兰城,半边天的霞云发紫,将近入夜,傅老不仅让人送了他们过来,并且顾及全面,安排了不错的住处。
而他们没有先入住,原因是鹿安没有行李,江默则是不愿意单独留下他的包,所以两个人去找吃饭的地方,夜晚的街道热闹,餐厅铺子很多,江默看中的是一家粤菜馆子,餐厅门口前,他低头等着她做决定。
鹿安率先进去。
手由他牵着,他立刻扣紧。
医生说他得注意饮食,只能清淡,粤菜里就有粥,而她本来打算点的少点,就一份清粥跟虾饺,临时才又想到了什么,她遂追加了盘烤鹅和糖醋牛仔排。
等到上菜,鹿安没有选择照顾他,而是重新扎高头发,从烤鹅下手,对他漠不关心。
阿竹喜欢的菜里,有被她渐渐带偏的一道,就是蘸桂花酱的烤鹅肉。
桌上的菜摆的也非常泾渭分明,她划给他的只有一锅雪白的粥。
周遭音乐声流动,轻声笑语,唯有他们这桌显得格外寂静,她吃的细,习惯地在饭时不出声,江默的目光随着她,浮起灼灼,又望回粥上,把安安为他点的粥给她盛一碗,可以暖暖胃,再给自己盛一碗。
她吃一口鹅,他喝一口粥,没表现出来,可是望着她筷子的眼神眨也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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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正如在餐厅, 他们身处在一层膜之外的世界,阒静延伸,只有相牵的手, 路过烟火回到了宾馆内,静默更如凝固,暗光浮动。
鹿安趁着他收拾行李, 先去洗澡。
才把卫生间反锁,模糊的毛玻璃外就有瘦长的一道人影, 空间本来狭小,门上隐隐绰绰的轮廓, 她解发绳的手不觉一抖, 在原地站了会,他伸着手轻轻地放上玻璃, 那额头也撞过来, “咚”的,很小声。
他以前没这么缠人。
卫生间内很快有水流作响, 毛玻璃内侧氤氲起浓厚的蒸汽。
被隔在门外。
江默贴紧了玻璃, 隔着浓雾渐渐看不见她, 他愣了愣,胃开始发胀, 因为安安点的一锅粥, 他有努力地全部吃下,现在胃里有了翻绞的趋势,惶惶地抵着门, 正想要开口,浴室里端的水流声忽然停止。
她走了过来,“阿竹,帮我拿件衣服。”
门缝敞出湿热的雾气,袭上了脸,江默垂眸,凝睇着一团蒸雾里她伸出手,如蔷薇的花枝,指端沁着淡色嫣红,还滴着水珠。
“阿竹?”
气血急嚣,破出更深烫的迷恋,他眸色暗稠,毫无迟疑地捧住了她这一只手,在她手心吮起水珠。
源源的水意润着喉咙,蒸发了开,绷得焦疼蔓延,推加了少许门缝,在她身影出现前他先挤了进去,反手阖门。
透过毛玻璃,女人的无奈挣扎,还有他不尽低柔的轻唤,每一声全是爱恋,“安安……安安。”像是仗着她无意识的纵容,人影憧憧,只隐约的听他不断唤着,“安安……”便剩下鹿安被吻出的呜咽泛起。
直到云边初亮,床头的台灯没有熄过。
他舌头缝了针,理应来说简单接个吻都会疼,要不是她及时阻止,这只竹的舌头可能要重新缝上一遍。
鹿安疲惫极了,被子是厚的,他又是烫的,灼着她指尖都蜷起来,四下里尽是汗水淋漓的湿气,她作势要逃开不休的纠缠,首先是他的唇,“阿竹……”立刻他气息移上来,来到鼻尖碰碰,低“嗯”了一声应,水洗过的眸熠熠映着令她动心的笑。
里面全是她。
亮乎乎的。
鹿安想起来,为什么自己会喜欢阿竹。其实一开始,是因为阿竹的样貌,那时在大排档,他因镜框掩盖着,整个人充斥着沉郁与封闭,却因此透着她犹爱的干净,只是她三言两语,他就会耳红脸热。
所以她抱着尝试的心态,没想到,在他身上观察出与母亲相近的症状。
也是因为这种心理障碍,她经历过,所以对他有种共情上的怜悯,直到每一回对上他眼睛,那里有日渐深刻的执狂,安安静静,一片乌沉,却在盛有她影子的地方,透出了亮。
四目相对,如果她站着不动,小竹子就会慢慢近来,尝试着想讨越发多的亲昵。
他给了她独一的安全感,以及相对正比的禁锢。
她大概,是甘之如饴。
这一晚彻底揭过去,晨曦明朗。
不等鹿安睡足两个小时,昨夜才联系过的导师就打了电话,邀请他们尝兰城地道的早饭,顺道接他们看诊。
看诊的时间本就约在上午,是他们谈好的,鹿安顶着困倦,加上不喜欢让人等,几乎电话一挂立即推醒了竹子,小竹子伸着懒腰颤了颤,起的利索,她却是在床头默了默,脚一用力,没能站起来,这程度比经久没运动,突然跑上十几里要严重的多。
江默回头,就见她细美的脚踝露在晨光下,而安安背对他,看起来却分外柔软。
于是他穿好衣服走去,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亲,把她拦腰抱起。
横亘在眼前的睡意消散,鹿安清醒,抬起眼皮,他眼中的惺忪已经褪尽,光线照进,浅浅的。
比她见过的世间温柔。
他垂近,与她额头相抵,“安安。”在她额上磨磨,“早安。”
小竹子的尾音都在上翘,十分餍足,鹿安看出来了,只是当用起早饭,她惊奇于他迅速地回到了原形。
导师选的地是当地有名的汤包店,和导师待在同一张桌前,阿竹忙前忙后,只给她端屉笼蘸料,甚至不愿意她再跟导师多说一句,只要她开口,是跟导师讲话,他就会打岔:“安安。”没什么表情,望着自己的碗,就捏着筷子的手背绷白。
等不到她理睬,他还会生出忐忑。
鹿安索性不动,托着腮把他看着,颊畔皎绵,浮在早餐的热气里,别说是江默,看着她,医生都一怔,才匆忙避开了眼。
然后,觑到她夹起她碗里的汤包,确定包子不再浮烫气,便放进江默碗中。
这就是两情相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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