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怎么了,是不是腰上的血管又跳痛了?”林嘤其急得要命,想要下床看母亲。
“不用你管。”母亲拂开她,。
小远搀住付喜柔。
“阿姨,别难过了,我们回去煲鸽子汤,让她伤口好得快 点。”
能够让母亲听得懂劝的,也只有小远了。
“你还懂这些?”付喜柔消了点气。
“以前不懂事,老和人打架进医院,看别人喝鸽子汤来着。”
母亲没再说别的,一心想着赶紧去煲汤,和小远急急地走了,还没忘叫来同在这家医院的周良池。
岳仲桉的车在医院停好后,他飞奔向住院部跑去。正巧碰上小远和付喜柔。他得知她的伤口已经缝合好,脱离危险了。他揪痛的心,才缓了缓。
这日子以来,有多少次,他握着手机,想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他想她快要想疯了。
她无法想象他需要怎样的克制和忍受,才能看似安然地做着日常的工作,再回到那个曾四处都有她身影的公寓里。
孤独地想她,想她,无法止住。
便这么安慰自己:赶紧结束。结束这一切,他就能去找她了。
他站在病房门口,徘徊着,没有进去。不知面对她的质问,该如何向她解释。
病房里。
周良池给她倒一杯水,将病床枕部升高,她靠坐着,伸手准备接过水。
“别动,我端着你喝。”
“我可没那么娇弱。”
“我是医生。”
她被周良池的语气给震住了,只好抿了一口。
“今天之前,我以为我们当医生是高危行业,容易碰到医闹,没想到你也们这也挺危险的。”周良池放下水杯,玩笑道。
岳仲桉看到这一幕,在心里自言自语说,林豌豆,你真不想好了!受伤的 是左手,难道没有右手吗,还喝别人喂的水……想责备她,可这不都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如果他们没有分开,他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受伤,更不会轮到这个周医生在病房里陪她。
不,他们没有分开过。他展开丰富的心理活动,黑着脸转身而去。
他还回想发现,每次周良池都系着同一款式领带。
“怪我自己大意了,那只考拉身体和情绪不太好,我把它从树上拉下来的时候,惹怒了它。”她自我检讨。
“考拉给我的印象是很懒洋洋,温顺的动物,居然也能把人伤这么严重。”
“再温顺的野生动物,也都具备攻击性,何况还是一只情绪不好的考拉。”
“我看,是两只情绪不好的考拉。”周良池一语双关地说。
岳仲桉离开医院后,直奔野生动物园,向园长了解情况。
他清楚她的脾气,不会因为受伤就辞职不干,她更不会怨怪伤到她的动物。越是如此,他越要查明,必须杜绝考拉伤害人的事再发生。这太危险了,和被猩猩丢粪便那完全不是一回事。
江老师倒把他先批评了顿。
“依我看,百分之八十的原因,在你身上。之前,你隔三差五就抽空来园里看她,现在呢,你想想你都多久没来看她了?”
他素来也敬重江老师,毕恭毕敬地点头承认错误。
“是我不好。”
“她爸爸走得早,孤儿寡母,还要找失散的弟弟,又有脸盲症,是个 吃了许多苦也很能吃苦的人。”
“这段时间让她受的委屈,以后加倍弥补她。”他深深自责。
毕竟他知道真相,掌控着这场戏是做出来给某些人看的,但是她不知道啊,她比他成倍痛苦。
“那只抓伤她的雄考拉,处于求偶期,很暴躁,也是一方面原因。”
“哈格不是雌考拉吗?”他问,忽然也想念哈格了,那只和她相似的考拉,他想去看看。
“哈格和它有血缘关系。”江老师说着,领他向考拉园走去。
那只抓伤她的考拉,此刻正若无其事地抱着桉树呼呼大睡。他看到这一幕,又好气又好笑,换做是哪个人,把她伤成这样,他绝不放过,可是,这是一只考拉,他能拿它怎样。就算他凶它一句,林豌豆都得护着它。
“以后不许再伤害我女朋友,顶多我来想办法,协助园里向澳大利亚再申请雌考拉,怎么样?”
别无他法。
他看到哈格了,它嘴里嚼着桉树叶,眼神呆萌。
那神情,真像她。
很多夜晚,做完工作后,身体提醒他必须要去床上睡觉时,他根本无法将她从自己的脑子里挤出来。与她共有的每分每秒点点滴滴,如荧幕回放般一帧帧上映。
有时半夜醒来,以为她还在隔壁。
感情里的那个他,恨不得立即找她道明原委,哪怕被她狠狠骂一顿。理智却告诉他,那功亏一篑。
而他所做的这些,恰恰是和她同样的立场和信仰,相信 可以向她阐明时,她会理解和支持的。
直到她出院,他都没有去病房看她,倒是不停打电话到护士站,每天问候三遍9床病人的情况。
最后一天时,接电话的护士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说:“先生您这一天来回早中晚打三个电话问9号床病人情况,我建议您要是真关心病人就亲自来医院一趟,或者您亲自和她讲吧,她就在我身边。”
护士讲电话递给林嘤其。
她有些稀里糊涂地接过电话,电话那端却是沉默,浅浅的呼吸声。她心跳加速,也不知说什么话好。
“没有声音。”她将电话递还给护士。
护士再听,电话已挂断了。
她隐约知道是他,因为那呼吸声,那沉默的感觉。可他为什么不来医院,又要以这种不光明的方式来关心她?
难道他结过婚了?
她脑补电视剧里,一般男人突然畏缩后退变成这样,除了秋昙说的患不治之症外,还有个就是妻子找上来了。
他在国外结过婚吗?
逻辑不对,他们之前的冲突点,是那只蟒蛇皮包,是和他工作有关。她想不明白。
世间事,又有几桩都能明明白白。
休养期间,她每日陪着母亲,格外乖巧,就怕母亲再反对她工作的事。这次倒要感谢小远,从中说了不少好话,并且主动提出重回学校复读,参加高考。这让付喜柔感到欣慰和寄托。
她才得以继续回园里上班。
并向母亲保证,会保护自己的
安全,不再让动物伤到。
一个月后,一起特大跨国走私案破获,新闻铺天盖地发出。
新闻里提到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先生,配合协助海关部门,以及澳洲警方,为此次侦破澳洲走私集团的运输路线提供了巨大帮助。
她看到新闻时,还不知这件事和岳仲桉有关,只是一味担心他,怕他牵扯进去。
怎会想到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先生,是他。
在去考拉园照例检查时,她看见熟悉的背影,他正站在玻璃窗前,望着哈格,失神落魄。
他的身姿不再那么挺拔高傲。
很久没见,他瘦了许多。
“要关园了,请回吧。”她低声疏离地说。
他转身,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不顾一切地拥住她,紧紧地拥着,再也不想松手了。
她一动不动,愣在原地,背着药箱,右手牢牢地攥住药箱的肩带。
有那么片刻,她沉迷在这久违的怀抱中,熟悉的桉树气息和温度。
当她清醒后,拼命地挣扎,用尽全力地想要推开他,疯狂地用双手拍打他的胸膛。
“你放开,放开,请你放手——”她大声喊,不管不顾,只想将这么久以来,压抑坚硬的情绪统统释放出来。
“不再放手了,死也不放手……”他红着眼,在她耳畔说,任由她拍打反抗。
“既然断绝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为什么……”她痛苦地说,手掌用力推他的胸口。
碰到他肩下的位置,想起他这儿受过枪伤 。
于是瞬间停下来。
前一秒崩溃,后一秒心疼。
“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可我终于,终于等到了今天……”
“到底是为什么,要突然将我抛下……去做明知我无法熟视无睹,无法容许的事!”
“当我从海关那里得知案子告破后,我就恨不得马上飞到你这里,告诉你所有的原委。”他抱得更紧。
慢慢地,听他讲完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从海关部门找到RARE公司后,将澳洲警方查到的他遇袭线索和海关正在追查的一桩走私案,两个案件的联系告诉他。
希望从他的公司能找到突破口,查到走私集团的运输路线。
他必须取得对方的信任,因为之前,曾拒绝过合作,也是导致RARE公司几次受阻的原因。
而他在澳洲遇险,是因为走私集团怀疑他向海关部门举报的。
既然如此,他必须配合,这不仅是为了RARE的正常运营,更是为了邪不压正。每年走私集团造成的野生动物伤害事件,又是多少。
不管是为公为私,他都不能置之不顾。
为赢取走私集团的信任,他造成假象,用一张普通蟒蛇皮,经过加工,故意让外界误认为他在做这类包。
为此和她分开,都是为了让所有人相信,他真的变成这样的人。
她的痛苦,纪幻幻看在眼里,所以连向笃都对此不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