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呆的越久,柏子仁越感到不安和孤独。没一会就醒了,飞机内一片死寂。出国留学是爸爸决定的,为了能更好的继承公司,柏子仁也都知道,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说了有什么用呢,早晚都会分开的,我们这些人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
他好像从玻璃窗上看到白晟白芷的面孔,从一开始就决定忘记的他,为什么最舍不得的也是他。
又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亮了,离纽约越近,柏子仁就越惶恐。
空姐递来了一杯温水,柏子仁喝下,满嘴的苦涩。
沙苑子依依不舍的抱着白芷,泪水在眼眶打转。沙苑子的学校比其他学校开学的早,白晟不解的看着白芷哭成泪人,就连柏子仁走的那天白芷都没掉一滴眼泪,女生真难琢磨啊。沙苑子减掉了齐腰长发,剪了跟男生一样的短发,她五官娇小,身高也不矮,余栀都啧啧感叹她比男生还要好看,只是那一头长发让余栀觉得可惜,余栀也想留那么长的头发,只不过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冲进一次理发店,好多年过去了,还是齐肩头发。
开始检票了,白芷抱着沙苑子不肯撒手,沙苑子面无表情的抱着她,心里五味杂陈。余栀站在旁边看着白芷哭的泣不成声,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沙苑子或许比自己更重要吧。白晟看不下去拉开白芷,催着沙苑子快进去检票。沙苑子紧紧地抱了下白芷,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等我。”
好不容易整理完行李,余栀躺在床上舒了一口气。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房间淡淡的茉莉香。一切都准备好了,去北渎。困意渐渐上来,余栀蹦了起来。还没有跟南藤说自己要去北渎了呢。
余栀特意绕了一圈经过天桥,没想到南藤一看到余栀就冲着她招手,“你快看啊,我今天赚了好多钱。”
“我正想去店里找你,路过天桥顺便来看看,没想到你真的在啊,可现在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上班吗?”
南藤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声音渐渐缩小,“裁员高峰期,又被老板开了,说多了都是泪…现在我也没平时那么忙,来天桥的时间也多了。”
天黑了,月亮照亮了周边的黑云,远处一片未散去的红霞。无论什么时候看,天空总是那么美。
“余栀你还记得在天台那晚吗,我从没呼吸到那么干净的空气,我从没那么认真的看过天空是什么样的。”
“因为大家都在奔跑,他们只顾及眼前的利益,怎么会抬头呢。我不知道那晚天空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那晚我们都喝多了,我好像是哭了,但似乎也没有。好像突然释怀了,自己一直逃避的东西,想站起来去面对了。”余栀坐在天台阶梯上,两手扒在栏杆上,望着天边答道。
“我跟你讲过菘蓝吧,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跟她很像,不是说长得很像,而是我跟你面对面的时候,就好像跟菘蓝面对面一样…不不不,我不是把你当成菘蓝才跟你做朋友的…哎呀,说不清了。”南藤抱着吉他,拍了拍脑袋。
“我懂得。其实我今天过来跟你说的不是这些,而是后天我就是去北渎大学报到了,想来跟你说一声。从前我都不会找人特意说这些伤感的话,但我真的把你当朋友,这个暑假我过的很开心,谢谢你。”
“你想不想喝酸奶?”
“啊?”
“我去买。”
余栀无厘头的看着他跑远的身影,内心哀嚎:我这么认真的跟你讲话,你就问我喝不喝酸奶?
南藤跑了一段路停了下来,折回来,“我说怎么这么重呢,”说着气喘吁吁的放下吉他,“你能喝冰的吗?”
“能。”
余栀没有碰过任何乐器,在音乐上完全是个音痴。她轻轻拂过南藤的吉他,指间还有点颤抖,她拂过琴弦,想起南藤说他喜欢指间滑过琴弦的感觉,可余栀觉得并没有什么奇妙的感觉,大概能体会吉他美妙的人不是她吧。余栀收起手的时候留意到琴身刻有“菘”“藤”两字,周边棱角已经被磨平了,想来这把琴已经跟着南藤很久了。余栀想,那个叫菘蓝的女孩一定也是很喜欢音乐的。
南藤抱着一大袋吃的回来了,餐巾纸包着酸奶递给余栀,“绝对好吃到哭,以后你到北渎想吃都不会有人给你变出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啊。”
“太自恋了吧。”余栀嘴上这么说,但南藤还是很细心的男孩,他会拿纸巾包着冒着水珠的酸奶,生活里,余栀自己也不会注意到。
“好像是冰淇淋,还真没吃过这样的,这个牌子我也吃过,可这就是一普通的酸奶啊。”
“求我。”南藤得意的在余栀身边坐了下来,自问自答,娓娓说道,“你知道酸奶在冰箱里呆多久最好吃吗?答案就是两小时,因为这个时候酸奶已经慢慢形成冰渣了,这时候拿出来搅一搅,口感就跟冰淇淋一样,这是以前菘蓝告诉我的,现在我教给你,以后你吃起酸奶就想到我啦。”
余栀感动的眼睛涌出了泪花。
“你是不是喜欢白晟啊,在金澄大厦天台那晚我就看出来了。”
余栀的眼泪又干了。
☆、第十三章.2005.落葵.葬身鱼腹
南藤一句话让余栀心跳的很快,就好像藏起来的秘密被别人发现了一样慌张,或许只是自以为没人知道罢了。余栀从来没有告诉别人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在没有遇到白晟之前,余栀偷偷喜欢过很多男孩子,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很好看,也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很好听,也许是因为他某一举动很贴心…可随着每个人的轨迹不同,再也没有后来了。
余栀以为白晟也是一样的,高中毕业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心里默念:我决定不再喜欢他了。
想起来还有点伤感。
可白晟就像是她人生中的意外,起码,他们还有四年的时间可以怀念。
南藤嘴角痞痞的笑着,指着余栀说,“怎么样,被我猜中了吧,你看看你,脸都红了。”
“神经病…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白晟也很喜欢你啊,明明两个人都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呢,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你都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觉得你们挺配的,干脆在一起算了,错过了多可惜啊,别像我…想找她都找不到。”
“那你觉得你们可惜吗?”
“遇见菘蓝已经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了。”南藤抚摸过琴弦,陷入回忆,“这把吉他就是菘蓝送给我的,那时候我们刚刚在一起,她说她喜欢唱歌,问我愿不愿意当她的伴奏,可我根本不会弹吉他,于是菘蓝就手把手的教我,我一碰到她的手就缩了回去,你一定想不到,在那之前我从没碰过女孩子的手,没想到你们女生的手这么细嫩。但菘蓝毫不在意,她说,手里有老茧挺好的,这样练琴就不会很疼了。后来她不见了,我很想她,可我找不到她。”
余栀轻轻拍了下他的背,能摸到他的背脊,被汗水浸湿,有些凉意,望着这个身高一米八眼神空洞的大男孩,余栀想起遇见南藤的那天,脸上在笑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你可以感觉得到。虽然南藤跟自己是同龄,但他的生日在冬天,而余栀是生在春天的这么一说自己还比他大了几个月,南藤很多时候爱撒娇也很脆弱,余栀突然母性泛滥希望他是自己的弟弟,只要他一撒娇,什么都愿意给他,哪怕要星星月亮都愿意为他摘下来。
余栀想起了余浩杰,她想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对他的,尽管她心里是爱他的,可是她做不到。她没办法去拥抱他,也无法像爸爸那样去爱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释怀不了胡悦芸拆散自己的家庭,原谅不了余慕辰连挽回的意愿都没有就扬长而去,她忘不了妈妈在深夜偷偷抹去的眼泪。余栀恨他们,这种恨是记在血液里的。
林晓依从加拿大回来后向公司申请留在国内分公司,理由是希望以自己所学为公司带来更多的利益。领导对骨干更是喜爱有加,二话不说就批准了。林晓依回来继续接手公司的市场营销部门,个个人才辈出,业绩只涨不低,可谓是公司的主心骨。
回国以后,林晓依公司与家两点一线,大多时候不是在开会就是准备开会的资料。要说林晓依赚的钱足够娘俩花了,用不着她这么夜以继日的工作,可她还是一副女强人的样子,即不参加公司的集体活动也不参加大家私底下的下午茶聚会,公司很多人都不解她为什么这么拼,但谁也不敢当面去问她。
“林总监,前台有位女士说一定要见您,我说了您在忙,可她不听,差点冲进来…”秘书抱着文件夹有些委屈的说道。
“你们这些新人做事能不能用点心,你连自己分内的事情都做不好以后还怎么在公司混下去啊,以后千万别说是我亲自带的,我丢不起那人啊。”林晓依翻着资料皱着眉头。
“可是…我说了…她态度很强硬,我已经把她安排在休息室了…”
“既然你都把她请到休息室了,那你自己去接见吧。”
“那位女士说…她姓胡…”
林晓依的手停在了空中,顿了顿说,“知道了,你忙去吧。”
休息室里,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隐隐约约笑着,像是在想什么东西,让人背后发凉。胡悦芸虽说已经生了孩子,过不了几年就本三了,但还是像年轻时候一样貌美,眼角还没有皱纹,说出去二十出头恐怕都有人信,这几年倒也没怎么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