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子仁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照顾好自己。”
“别说了,我不想哭的。”
白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埋入人海里,再也找不到了。白晟感觉心脏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切去一角。真的是离开了才会怀念,失去了才会珍惜。很多年了,回想起,白晟每段记忆里都有柏子仁,已经不是朋友兄弟,而是家人,是生命中的一部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不能把他们强留在你身边,那样太自私了。白晟知道,即使柏子仁回来,也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如果你爱一条鱼,那就给它大海,如果你爱一只鸟,那就给它天空,如果你爱一个人,那就放他走,别回头。
白芷来找余栀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客厅只留了一小盏灯,林晓依出来泡了杯咖啡,看到她走进余栀的房间,没有看清她的脸,但有种似成相识的感觉一闪而过,并没放在心上,继续扑在电脑前整理资料。
余栀一头雾水,她看不懂白芷眼睛里的情绪,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白芷,余栀有些心疼。白芷换上余栀的睡衣,钻进余栀的被窝里,搂着她,把头贴在她的锁骨上。两个女孩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做着这么亲密的动作,余栀握着她冰冷的手,想捂得暖和点,但白芷把她抱的很近,余栀有些不习惯,但不忍推开她。
余栀感觉滚烫的液体打湿了肩膀,顺着锁骨往下滑。
“哭了?其实没有关系的啦,柏子仁会回来的啊,他上了一所很好的大学,未来一定很好,我们应该为他高兴不是吗。”
“白芷啊,我一直以为你很快乐呢,我以为笑就是开心了,可我觉得你笑的很假,你演的真不好。”
白芷翻了个身,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其实我不是因为柏子仁走才难过的,我只是突然看到哥哥眼里的落寞,别人都没注意到,但是我看到了。觉得哥哥很不容易,从小到大爸爸妈妈不在家都是哥哥带着我的,有好吃的都留给我,什么都让着我,护着我,而我竟然这么没出息…”话说到一半眼泪又控制不住涌了出来。
“你很棒啊,这有什么好哭的,在爱你的人眼里,你是独一无二的。”
“不…余栀,你不懂的,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不是这么简单的。”
“没关系啊,你也不用全都告诉我,你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就好了。”
“余栀,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白芷望着天花板,任凭眼泪往两边流。
“相爱的人就一定要在一起吗?”
从前的夏天,余栀总是一个人每天电影院与家两点一线的生活。一觉醒来发现已经下午,吃不完的冰淇淋,看不完的美剧英剧,没有结尾的日本动漫,开口说话却找不到人愿意倾听。余栀想起了白晟,晚上被大风吹乱的头发,他牵着自己手的力量,走到天亮的油漆马路,热腾腾的生煎包里流出滚烫的汤汁。
很幸福。
很遥远。
一腔热血才发现过了好多年,再回首,怪自己勇敢过了头,你的几次敷衍就信以为是山盟,有太多一意孤行才恍悟是非对错,我也曾动摇做那些无济于事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即使很多年以后才领悟那些是多余的,可在我的脑海存在了很多年,我不怕,我不累,我不后悔。
2012年.余栀
“欢迎观临,店庆期间有很多新品,多买还有优惠喔。”南藤朝着走进来的顾客微微倾了下身,头上的糖果帽子也随着晃动起来,充满魔力的笑容,总是这么感染人。
“老板心真大,把店扔你一个人也不怕赔光了。”
“你这说什么话呢,老板还想升我当店长呢要不是我不答应。”
“那你倒是答应啊,这可比做那么多兼职轻松。”“这个嘛...谁让我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呢,”南藤吐了吐舌头,“不过,余栀,我总是看不清你,有的时候我以为很了解你了,可突如其来的一件事又让我问心自问我们是不是朋友,还是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自导自演。”
余栀看着南藤把面包装进透明袋子里,注视着他的眼睛说,“认识我的人啊,有人说我矫情,有人说我宽容,有人说我虚伪,有人说我真实,有人说我小气,有人说我大方,不管别人怎么说,这些都是我,只是看你是谁,对谁用什么态度,都是由我来定的。”
南藤伸手就拉着余栀的嘴角往上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来,笑一个,露出八颗牙齿,对了!哈哈,你真丑。”
余栀站在收银台前,打掉他的手,“我笑起来很好看的,你不要丑化我好吗,!”
“那你就要多笑呀,”南藤把客人的食物包装好递给她,露出他标准的微笑“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一定要来哦!”
“你嘴真甜。”
“不甜怎么赚钱。”
门口一群小孩子围在“米奇”身边争先恐后抢着要它手里的气球,空气里飘着刚出炉面包的味道,对外可见的厨房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师傅在做圆滚滚的手工糖果,服务员把一盘又一盘精致的蛋糕放进橱窗内,从身边走过,余栀可以闻到可口奶油的香味。
余栀看每个人都很甜,心一下就柔软起来,可以开这样小店的老板,每天一定很幸福吧。
一直忙到深夜,店里人不算多了,南藤看了看时间,说道:“再过十分钟就可以打烊咯。”余栀伸了个懒腰,“这一天真的是数钱数到手抽筋,不过都不是我自己的。”
门铃声响起。
“欢迎光临哦,甜品已经全部卖完了,而且我们已经打烊咯,请明天再来吧。”
余栀抬起头看到白晟,愣了愣,笑容渐渐散去,好像褪去了盔甲,四肢无力。
☆、第十一章.2005.苦木.花开花落
余栀看到白晟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觉得心里很难受。前几天白芷泪光闪烁的问自己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余栀想说,你比我幸福多了,至少你知道他也爱着你,而我呢,喜欢都不能说出来,好像只要一开口,就会失去他一样。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或者喜欢的人,我拼命想成为能让他们骄傲的人,可当我做到了却发现没有人在看我,你看看我,我是不是比你惨多了。
南藤从洗水间里传出声音,“不好意思,我们要关门了,明天请早点来,还会有刚出炉的面包呢。”
“不是,我是来拿钥匙的。”
“噢~店长有跟我说过。”南藤擦了擦手跑了出来,惊讶的指着他又看了看四周“怎么是你啊?这店是你家开的啊?”
“我妈平常喜欢搞这些蛋糕饼干之类的,但开了店基本都是店长在打理,路过就过来看看。”白晟从衣服里掏出两个棕色的信封,“没想到是你们,喏,你们这几天的工资。”
“既然你跟余栀认识,那就算这几天我们来帮忙好了,这个就不用了。”
站在收银台前一直沉默的余栀抽过两个信封,递给南藤,“要,干嘛不要,我辛苦赚来的又不偷不抢,累死累活,这是我们应得的。”
从店里出来,余栀还很能闻到自己身上浓浓的奶香味,她放眼望去,都市里五彩的灯光比钻石还要渺小,被灯红酒绿覆盖,渐渐融为一个无法看清的小点。
金澄大厦是这个城市里最高大雄伟的建筑之一。除了拥有雄厚的资金背景,还是五百强之一。据说只要是在金澄大厦工作的,随便拉出一个都会被企业出价年薪百万争着抢人。这也是无数应届大学生梦寐以求的梦想。
余栀每每路过仰断脖子也无法看清它真正的面貌,她也不会去想自己能否在这竞争激烈的职场上生存下来,这些对于她来说还太早。
他们现在就站在大厦的最高的地方,看不清是奔驰宝马还是小轿车,他们都像黑色的甲壳虫缓慢的行驶,然后成为小黑点,消失在视线里。人群里看不出身价上千万的大老板还是刚刚下班拖着疲惫身子在公交车站等车的年轻人,余栀眼里人们都面无表情,像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她发现自己跟他们是一样的。
余栀想起小时候每天坐在小区门口的老奶奶,一个人坐在门边静静地看来来往往的车辆与行人,一坐就是一整天,但她脸上是笑着的。也许因为年纪大了,听力不太好,很多人都不远跟她交流,可余栀特别喜欢她,一有时间就蹲在奶奶旁边,不说话,静静地看人来人往。
想来,真是个孤独的人呢。可两个孤独的人遇见,就不会孤独了。
南藤跟白晟从几瓶啤酒开始就已经聊得热火朝天,全然忘记第一次遇见时的窘迫,男孩子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余栀可做不到,如果自己不喜欢一个人,那么这一辈子都不会去喜欢的。
夜太静,酒精作祟,南藤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情,还是几年前,自己站在像这么高的楼上,寒风刮在脸上生疼,能闻见淡淡的血腥味。那时候的他,是多么的渴望死亡,只要死,就解脱了,就不用去面对邻居异样的眼光了,就不会在学校里被小混子欺负回家还不敢告诉妈妈,就不会被老师指着鼻子说是没有爸爸的小野种,妈妈不用为了自己的学费而加重家里的负担,况且自己这么不争气,从没有做过什么让妈妈值得骄傲的事情,每次班里的小混子闯祸都栽赃到南藤头上,班主任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妈妈叫来,眼睛里流露出恶心的嫌弃同情的目光,看到妈妈站在老师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那一刻,南藤恨透了这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