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美漫无目的的走着。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毫无目的。
自己只有十四岁。
但是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萌生了想要死亡的念头了……
开什么玩笑。
还没有实现要成为日本第一女演员的目标,还没有主持过红白歌会,还没有主演过月九剧,甚至还没有把自己写过的这么多首曲子出专辑,她就已经活不下去了吗?
还想要如此寂寞的去死吗?
那条路的转弯处尽头是一排公共电话,她停下脚步,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投了几个硬币,默默拿起听筒放在耳侧。
我要……打给谁?
友美内心一片茫然。
眼前的景物似乎都旋转了起来,她手一松,话筒哐地掉了下去,撞在手臂上泛起淤痕,更不巧的是,今天被父亲从车上推下来的伤口还未痊愈,这一碰撞,又是钻心刻骨的疼痛。
本来以为习惯了疼痛的。
本来以为任何疼痛的感觉都能过去的。
她惶惶然转过头,望见身侧立镜。
大概自己摆出了很恐怖的表情。
攥紧拳,发着抖,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的,友美眼里已经不断的有泪水涌出来,无声的抽噎引发些微的缺氧,泪腺疼痛得像遭刀割。
被亲生父母折辱,殴打,从急速行驶的车子上推落下去,被赐予自己生命的两个人毫不留情地践踏。
说实话,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已经不止一次想过,干脆就这样结束吧。
她靠着墙壁蹲了下来,用手掩住脸。
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
再次睁眼的时候,她被头顶金光灿烂玲琅满目如果华丽的圣诞树一样的水晶吊灯吓得不轻。
旁边有人哼了一声,友美转过头,心想原来身边还有个圣诞树比头上那个更亮。
她问:“这是哪……?”
那光华璀璨不亚水晶灯的人抱着胳膊,俯视她:“你终于醒了。”
友美说:“……啊?”
她凑身过去打量了许久未见的迹部,嗯,发型换了,不过看起来好像是假发,本来想立刻吐槽的她转念想了想毕竟迹部捡了自己回家,别人的心意这样的好东西,最好还是心存感谢,不然下次可能就真的不会再有了。身旁还站着一如既往美好的由纪,她今天穿了一袭吊带白裙,式样古典如希腊女神,衬着闪烁的手链,非常时髦优雅,可惜手里攥着条白毛巾还在给她小心翼翼的擦汗,女神形象大打折扣。
“渡边。渡边友美小姐。看来你对自己究竟睡了多久还一无所知。”迹部哼了一声,随手捞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仔细端详她。
她听着,将视线转回陌生的天花板,自言自语:“看你俩的表情都是如此不愉快,我想大概是全国大赛已经结束了。”
“啊嗯?看来你脑子没烧坏。”迹部嗤之以鼻,“准确来说,已经结束三天了。”
她刚抬起头打算揉脸,提前发现她这个举动的由纪抓住了她的手,又轻轻放了下来,“脸上的伤口可不要再碰了,小心以后留疤。”
她这发现之前受伤的地方都已经被包扎好,抬起头不明就里的问着迹部和由纪:“所以这里是哪?总统病房?”
“医院能有这品味?”迹部很不屑地耸肩,“本大爷家的客房。”
“怎么把我运来你家?”
“这要感谢你那位忠心的管家。”迹部翘起了二郎腿,习惯性地手指轻点太阳穴,“总而言之,暂时先住在这里吧。”迹部似乎懒得跟她再说一句废话,单手插兜离开前,友美叫住他。
“哦,我的那个包里有张卡,卡里有六千多万,暂时就当住在你家的借宿费吧。”
“真是没药可救了。”
迹部满脸鄙夷,自然没动她的信用卡,关上门离开了。
她支撑起身子,挑了个床前果篮放着的苹果啃了起来,“对了,我昏迷时候有说什么吗?”
由纪挑眉,“磨牙说梦话,总而言之说了很多哦。”
友美摆出面瘫的笑容看向由纪:“讲真?”
“假的。”由纪想了想,“睡的很沉,其实一点反应都没有。”
明明是伤口发炎导致高烧不退,再加上压力太大,陷入了晕厥。
在睡梦中,自己一个人陷入沉睡,毫无声息,连呼吸都是静悄悄地,由纪照顾着她,偶尔她自己都支撑不住睡过去时,几个小时后醒来,就会发现友美本身降下去的热度又复而上升,额头滚烫不已。
皱着眉,蜷着身,这么痛苦却依旧熬着,持久,漫长,如果输了,就会不声不响地死去。
在无人注视下死去。
她啃苹果没一会儿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由纪顺着她的背慢慢拍着。
“友美。”她叫她,温柔地摸她的脸,好像想说什么。
友美慢慢环住她的腰,头枕在由纪的肩膀上,喃喃自语着,她说:“其实,你真的很像我妈妈……”
由纪失笑:“真的?”
她用力点头,“嗯,很像。”慢慢闭上眼睛。
由纪垂下眼。
友美发高烧的时候——
没喊过热。
没喊过疼。
没喊过妈妈。
也没喊过爸爸。
生病时能够肆无忌惮享受的,母亲和父亲的温柔,对于这个孩子而言,是完全不存在的。
想听到那个人声音的时候也是有的。
安慰也好。鼓励也好。责骂也好。夸奖也好。
哪怕是——
再平常不过的问候也好。
她摸了摸她的头,说你好好休息,打算离开之前,突然转身,问她:“你想知道是谁——”
“打住。”
她比了个手势,把头埋进被窝中,“我要睡觉了。”
×
迹部破门而入的时候,友美正在刷牙,见了迹部扶着头上戴着的假发,眼皮都不多抬一下,刷得十分认真。
迹部耐心等她刷完牙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往她面前丢了个策划案,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她打开翻了翻,关东地区所有学校集合在一起美名其曰的学园祭,她兴趣不大,刚想拒绝的时候,眼睛瞅到了策划案最底下那行字,愣住了。
关于学园祭邀请关东名校参加话剧的企划。
企划不知是谁提出的,以正剧向为主题,为表达诚意参加话剧的几个学校连简易脚本都写了。
其中就有她曾经上学的学校提出的简易脚本,描绘了一幅18世纪期间发生在风华大陆上两个相邻的国家,德罗贝帝国和阿尔泰公国中几个主角悲欢离合的故事。
人常言:无等则无一生。
所求不善,何必祷神。
然后她捏紧那个策划案,鲤鱼打挺从床上爬了起来挣扎着翻出自己的手机,之前病蔫蔫的模样全然不在,给迹部吓得不轻,那首怪模怪样的彩铃声响起时,迹部听着蹙眉:“这什么怪歌?”
友美没搭理他。
“喂喂?这里是友美,啊,珠理奈啊……对不起……对,那个剧我之前扮演的渡边的角色帮我留着,我要回学校,这次我要参加迹部他们举办的学园祭戏剧大赏的比赛。”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修了修友美的心思。
☆、沉入眼泪中的太阳
学园祭的举办选在公休日,委员长由本次掏了全部赞助费的迹部担任,然而文化总监却交给了友美,原因是因为她负责整个学园祭文化方面的筹备工作,待场地搭建完第一天开始工作的上午,友美回到了久违的戏剧社的各位同好身边。
部员们首先做的事情是聚会,曾经谈过恋爱的人见面难免有话题,曾经吵过架的人难免又会吵起来,所谓相爱相杀,大抵也不过这样。
友美却哪边都不是,哪边都不算,有前辈问,“你这阵子休学的理由是磨练演技去了,现在效果怎么样呢?”
她晃了晃杯子,气泡果汁被她摇的像红酒,气定神闲:“是,学到了许多,非常多的东西。这次,我有自信可以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了。”
那张脸上的笑法通常被视为熟练的世故,也难以否认里面含着真心,训练不出的真心,一旁的珠理奈偷偷瞄着她,友美大病初愈,倒是气色比起之前好了太多,原本紧紧扎着的双马尾不知为何也放了下来,柔顺地披在肩上,曾经会用喷雾固定无数次的,被珠理奈嘲笑为胡须似的厚刘海也打薄成了更为轻薄的模样,微风轻轻吹起,光洁白皙的额头便露了出来。
白裙皎皎如春雪。
自打这次聚会后,戏剧部开始了前期的准备工作,不少人都发现了这个曾经面瘫的友美眼中浑然没了之前在戏剧社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意味深长而难以言说的眼神,身上似乎散发出一股无形却有质的气场,更有一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统帅之姿。
这次虽名为学园祭的保留项目,然而对于戏剧部每个人而言,又到了准备年度大戏的时候。
这次部内的气氛显得格外不同,大概是因为这不仅仅是普通意义上的年度演出,更是因为这是前辈们在来年毕业前的告别之作。
友美所扮演的角色是六大主演中戏份最少,但却是戏剧性的那位,年少时是无忧无虑的公主,在与同性的来自于敌国的恋人相爱后,恋人惨遭虐杀后性情大变,由单纯无知的少女成长为心狠手辣的血腥女王,其中最具看点的莫过于是几场心理爆发的独白,相当考验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