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舒服,和我请假了。”
赵兆对贺东阳说。
“不舒服?怎么了她,病了?”
贺东阳不依不饶地问,眼神有意无意瞥向穆旻天。
不等赵兆回答,安澜对贺东阳说:“她昨晚回去没带钥匙,在琴房将就了一宿,大概是冻感冒了。”
“啊?”
贺东阳不可置信地将一双眉眼竖起来,扯着大嗓门喊:“怎么没找咱们呢?搞得那么可怜!”
安澜没再接话。事实上,她知道的也不是全部。她只是在昨晚十一点半的时候接到萧鸣的电话,今天早上送儿子上幼儿园的时候和她打了个照面,匆匆忙忙的,见她带了个人往16号楼走。
“怎么了这是?”
她牵着儿子停下脚步,站在路边问她。
“忘带钥匙了,找人来帮忙开锁。”
萧鸣努力地扯出些笑容面对她,脸色很不好。
“啊?什么时候的事,昨晚?”
“嗯。”
“天,那你昨晚睡哪了?怎么也没找我呢?”
“没事,昨天太晚了,就在琴房将就了一宿。先走了啊,姐。”
“好、好,快去吧!”
就这样,安澜重又牵起儿子的手往幼儿园走。
现在想来,当时她那苍白的脸色,不正是病了吗。
没有配乐,下午的排练登时显得冷清下来,还没到饭点,赵兆便对大家说:“今天就先到这吧。”
演员们陆续散场时,赵兆把安澜叫到一边,和她说:“你去看看萧鸣,怎么个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表示下关心。让她别着急,先把身体养好。”
“好。”安澜点头。
不等赵兆走远,穆旻天像是从天而降,横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去吧。”他说。
“那,谢谢你咯!”
安澜原本有一肚子打趣他的话要说,却在看见连他这个职业演员也控制不住的焦虑脸色后,识时务地全部咽了回去。
“晚上你们先排,不用等我。”
“好,”安澜拍了拍他说:“快去吧。”
萧鸣一早是给清洁工“刷刷”扫落叶的声音吵醒的。
见天已渐亮,她强忍着头疼跑去传达室,手机没能充上电,倒是向看门师傅打听到开锁公司的电话,打过去等了会,待到路上行人突然多起来的时候,开锁师傅骑着电瓶车匆匆赶到。
接上师傅往家走的路上,萧鸣遇到了送孩子上幼儿园的安澜。
要在平日,一向喜欢小孩子的她一定会冲过去,和那个可爱又乖巧的小男孩打个招呼,聊两句。
可今天她实在难受,又着急开锁,只对安澜匆匆说了两句,便各自别过。
好不容易将门锁折腾开,萧鸣给师傅付完钱,胡乱洗了把脸冲到工作站前,她想把昨晚拉下的活赶紧补回来。
却是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
只得赶紧坐下,缓了好一会,才开始继续手头的工作。
后来,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怕冷,什么时候拉上了窗帘钻进被子,什么时候给赵兆打电话请完假,又在什么时候昏昏睡去。
她一阵怕冷,又一阵发烫,嗓子和脑仁都是火烧火燎的疼,全身无一处不酸痛,无一处能使上劲。
她就这么蜷缩成一团,一觉接着一觉的睡,分不清白天黑夜,分不清梦境现实。
直到她似乎听见有人在敲门,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么遥远,远的好像隔了一重重门,又那么近,近得好像就贴在她耳边。
萧鸣被这无休止的敲门声和叫喊声吵得睡不安稳,不得不强撑着下床,一路扶着眼前能够抓住的一切,摸索到门边。
却在打开门的一瞬,眼前一黑,又再次沉沉睡去。
只是这次,明明应该睡在冰凉而坚硬的地板上,怎么,却像是个温暖而又有力的胸膛。
第13章
往萧鸣家走的一路,穆旻天想了多种见到她之后的可能。
在他昨晚那么决绝地同她分开后,现在主动找去,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替赵兆表达话剧队的问候,以及自己对她的关心。
这份关心,不知从何时起始,不知从何时逾界,不知从何时,让他因为介意她的不介意,而与她动气。
他背过那么多台词,大段大段的独白,却都是在舞台上。还原到真实生活,他其实很不善表达。
台词因为艺术处理的需要,远比现实夸张。而现实,想要说出恰到好处的台词,对他这个话剧演员来说,却很难很难。
不是没有后悔。
睁眼闭眼,他仿佛看见她昨晚那么飞跑回去之后,找不到钥匙时焦急无助的样子,无处落脚时孤单绝望的样子,窝进琴房时单薄瘦小的样子。
他想,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冷漠,或许当她发现自己没带钥匙,会在第一时间联系的人是他,以寻求他的帮助。那样,他一定会想办法帮她把门打开,她就不会生病。
想到此,穆旻天软下一颗心,不仅忘记了自己还在生气,就连自己为什么要生气,都忘得一干二净。
却不曾想,当他很费了一番力气敲开门时,迎接他的会是这样的场面。
她或许是用尽了全力来开的门,也就和他打了个照面的功夫,还未等他开口,已晕倒在他怀中。
她的头发凌乱地遮住了半张脸,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单衣,正源源不断地向他传递着如炭火般的热力。
穆旻天赶紧把门带上,轻轻把她抱上床,盖好被子,手掌覆上她的额头。
滚烫的体温瞬间灼伤了他的手心,他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颊和唇,心头不由地一阵紧缩,眉间深蹙出了两道沟痕,眼里是挡不住的悔意和心疼。
他赶紧冲去卫生间,在那晾晒着换洗内衣的狭小空间里,找到一条毛巾,一个许久不曾用过的洗脸盆,仔细冲刷干净,接上盆清水端到她床头,打湿毛巾覆上她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覆上的一瞬,萧鸣自梦境中缓缓睁开眼。她一时看不清床边的重影是谁,隐约中只觉眼熟。她想睁大眼睛再看,怎奈眼皮实在太重,任凭如何使劲就是睁不开,只得由着它缓缓阂上,重入梦境。
穆旻天看着她睁开眼,牢牢地盯着他几秒后,又和眼皮一起阂上,一颗心迅速跟着提起来,又放下。
他轻唤她两声“萧鸣,萧鸣”,见她没有任何动静,猜想她只是应激反应。
轻吁出一口气,他的目光这才从她的脸上缓缓扫向屋中。
小一居,客厅和卧室连通,除了一张大床,剩下的基本都是声音制作设备。放眼望去,似乎除了地面,其余所有能堆上东西的地方都是满的。
工作台上是满的,电脑,电源线,笔,还有话筒架。
床上是满的,洗完叠好还没来得及收起的衣服,大浴巾,靠枕。
箱子是满的,张着开口,衣角挂在边沿。
壁柜是满的,书,各种不同大小材质的奖杯,几张嵌在相框里的照片。
他微微蹙眉,视线从那照片重又扫回到她脸上。这哪里是个女孩子的房间,倒更像一个音频工作室。
除了工作,他完全看不出她还有什么其他喜好。屋里的所有陈列无一不在印证,工作便是她的一切。
看来,她和安澜所说的除了工作,暂不考虑其他,并非敷衍。
穆旻天摘下她额头上已然发烫的毛巾,重又在水里浸凉,拧干,轻轻擦着她的脸颊、脖颈和手心,只希望通过这一宿的物理降温,能让她尽快退烧。
如若不行,他想,等她明天一醒,他就带她去医院。
月落日升,萧鸣昏睡了一整天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出了一身的透汗,像是刚从水里涝出来,随手都能摸到湿漉漉的汗水。就连被子贴在身上的地方都殷了一层湿。她擦了擦脖颈间的汗,摸到了从头上滑下来的毛巾。
她与这毛巾面面相觑了一阵,眉间不禁打起问号——
难道,真的有人来过?
刚才睁开眼的一瞬,她还以为自己曾经起身开门,倒下,看到床边上坐着的那个人,都是场梦。
想起梦中床边的那张脸,她不禁又一阵阵开始发汗。
厨房里,一阵阵飘散出米粥的香气。她狐疑地掀起被子,脚上像踩着棉花似的走进厨房,不错,灶上确是熬好了一锅白粥,热腾腾地还冒着白气。
她又朝屋里回望了一圈,并没有别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还有些低烧。胃里却很诚实,肚子开始咕噜噜地直响。她顾不上那许多,很快,一碗白粥下肚,给了她一些力气重又倒回床上,开始对着天花板发愣。
天花板上,她的梦境开始不断闪回,直至看见了穆旻天的脸,一张满是愧疚、歉意和怜爱的脸。
不等全部演完,她只觉脑袋又重又沉,实在挡不住困意,她很快便又沉沉睡去。
偶尔生场病也有好处。
第二天下午,当萧鸣突然出现在排练场时,如同被大家翘首以盼的重要人物终于回归,她很快被大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端着关切的眼神争先恐后地问:你怎么样了?还烧不烧?为什么不再多休息休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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