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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也沉沉 (知之為知之)


  在离开颍川地界之前,她回头看了看头上的天空,那是一片晨起初光前的混沌,她的心,就如同她所见到的天一样。
  她只希望,自己还能回来这里。
  而叶庭让没有再派人去追,他立在和她的卧室里,连方定奇来同他耳语,他都恍若未闻。那桌子上有她用过的梳子,香水,还有些许珠宝。她带走了玥,带走了那本特别派司,还有枪。她在床头柜上给他留了一样东西。
  她求的签文。
  他想起来,他们去过佛前。
  因为前一夜下了些薄雪,虽未结成冰霜,到底也是山路,他说,“地上太滑了。没有软轿,没有车,你滑倒了怎么办?”
  而她答:“小心一点不就好了?”
  他看了看她,终是伸手牵住了她的手,便是这般朝山下走。将那小手握在手心里,觉得暖暖的,突然觉得自己不让方定奇上山来是对的,自己十分的欢喜,能与她有这般独处时光。
  原来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
  后来好几次,他都以这个作借口,想要看一看,只是她一直没有应承他,如今却堂而皇之的放在这里,像一种托付似的。他拿在手里,看见那上头写着上签戌宫,旧事消散新事遂。什么是旧事,什么又是新事?
  直到官邸快要下钥的时候,肖雍才因为公事赶来见他,断断续续的对他说了他和从之计划的这一出“偷梁换柱”来。
  他本是失神已久,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想原来是这样,怪他大意了,才没能料到她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心思。当年天机门的资料都已经销毁了,为的是稳妥,却遗漏了这么一颗沧海遗珠。
  肖雍看他神色惶惶,一时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将从之留给他的一张合照交给他。那是一张从之和熙之的合影,还是她们小的时候。
  冤冤相报何时了,又何苦再牵连一个人家进来,不如就让她去解决这一切,倒也成全了熙之和她的圆满。
  叶庭让将那张照片拿在手里,只稍稍停了一下,才道:“按原计划行动。”
  既然她这样说,那么他就相信她。
  从之是坐了火车抵达的,下来的时候一身汗津津的,还好肖雍给她准备了行李和钱,让她看起来不至于不体面。等到了督军府,她对门人说,她想找沈熙之,沈小姐。那门人并不打算让她进来,随意拿了个借口糊弄她,如此被挡了一道,她毫无办法。好歹是x管家认识她,让她得以重新走进了那幢府邸,穿过重重院落,最后见到熙之。
  她只瞧了一眼,就忍不住鼻酸,此去经年,四个字简单又简洁,原来已经有两年多不曾见过面了,她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张罗着给她做新衣服。熙之看起来并不显老,二十多岁的人,又得言疏衡的照顾,保养的好,老不到哪里去。只是目光沉沉,如墨似雾,从之想她隐忍了这些年,默默承受的这一切,心又怎能不沧桑呢。她没说出一句话来,倒是熙之先开了口。
  “听说你结婚了,恭喜你。”
  她心里有些难过,她说:“姐姐,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即使你那般不听话,他也动不了我。”熙之并不避讳。
  落在从之的耳朵里,心下倒是一惊。熙之手里,定然有所计较,不若,言疏衡又怎么会如此忌惮她。她想了想,才说:“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
  熙之对她绽开了笑容。


第35章 【三十四】
  从之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言疏衡,正站在走小客厅里等她。
  从之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如果没有言疏衡的默许,她哪儿会见得到熙之呢?
  她以为他有话对她说,所以说:“坐吧。”
  “不坐了。我说两句就走。”言疏衡依然如前般风流倜傥,只是这两年,无论在报纸上瞧见,还是那两次见面中,她总觉得他有股难以言明的疲态。也许跟日本人周旋,虽占得了明面上的先机,但究竟如何,对他不是没有影响吧。
  他就靠在沙发上,手里还有一盒烟。“叶峥对外封锁了消息。说太太在养病,不方便见外客。那日码头上其实有不少人,硬是靠假消息给压下去了。”他轻轻笑了一下,“我可真没想到,他对你的感情可以用痴来形容,一个痴人,可以做出任何事情。”你的眼睛慢慢的落在了她身上,“你说,两军对垒,他如果在阵前看到你的尸体,还有力气再战吗?”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怒意,并不想听从之的答案,说完就走了。
  言疏衡给她安排的住处,在言公馆的最里面。近侍都有戍卫,内侍只留了一个尚还需要人照顾的福妈,余的二三丫头,也都是低头不语型。从之觉得,已经比她预想的好太多了,至少能跟熙之在一起。熙之那天握她的手的时候,给过她一组电文,那是颍军所用,她知道,却不能问。
  言疏衡把她们当成内眷,至少对外是这个说法。也有人来拜访,从之托了一位留过洋的于小姐给她带一本《神曲》来解闷,那姑娘是沈临星的表亲,听到了一脸羡慕,“神曲还能用来解闷?我都是用来催眠的。”话虽如此,于小姐还是在第二次来找她玩的时候,带上了整套书。
  从之便同她一起看第三部 。第十二页,第二十七页,还有第一百零二页。她记在心里,那三个字是‘别担心’。她本以为是什么重要的话,没想过这么苍白。她有些失望,是被那于小姐唤的回神,才同她继续看下去。
  她没办法跟熙之讲些重要的话,怕隔墙有耳。于是玩了一点小手段,让整栋小楼的电线线路突然中断,一下子一片漆黑,戍卫们一阵慌乱。她轻车熟路的摸到熙之的房间里去,
  熙之一点儿也不意外,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在她坐到她身边的时候,问她,“为什么要来?”从之在那一瞬间想到的是那个炎炎的夏天,她不小心捅破了假山石后头的蚂蚁洞,拿着扫把到处扑打,急的满头大汗,狼狈的不得了。这时,叶庭让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开水壶子,递给她。她想都没想,拿开水往那蚂蚁洞里浇。叶庭让站在她身后,对着她好整以暇,“自己的事情,得自己解决啊。”说出口的,却全然不是这一段,她说:“你知道辛次膺吗?”
  熙之眉角一挑,辛次膺,南宋人,与秦桧不和。正逢某偏远地区有暴动,敌者上万,秦桧便压下没有上报,偏调派了辛次膺去管事。又故意将当地驻军调走。辛次膺到了地方,才发现贼兵猖獗,不少官员被砍死。他无兵可用,才明白是秦桧的计策。贼兵的大本营在茶陵,辛次膺便“单车趋茶陵,擒贼骁将戮之,收贼党。”再行以招安,众贼觉得有理,纷纷投诚,辛次膺笑说:“是皆吾民,正当弃兵甲,持锄櫌,趣令复业。”于是,谈笑间强橹灰飞烟灭。
  这个故事是当年熙之同她讲的,她现在反过来问她。熙之默了默,道:“螳臂当车。”从之笑,“有用就行。”熙之心中有万千思量,也曾想过这一条,只是感慨这个想法太过天真又太过危险,如今从之真的来了,她才发现,她这个妹妹,与她当真是心有灵犀,一样的天真,又一样的孤勇,她喟叹了口气,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皆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那戍卫起先认为是出了乱子,现在才发现是电线短路了,忙着去修。
  周遭是一片黑暗,从之的眼睛是亮的,熙之说:“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手里有所有颍军安插在这里的下线名单,全部都是单线联络,从不见面。但我知道,主上还有一队人马是由他亲自调派的,他有跟你说过吗?”从之看着她,没说话,熙之接着道:“凭我的人,我只有六成的把握,但我出不去,得靠你,你既想获得我的帮助,就必须这么做,不能多问。”
  霎那间,电力恢复了,顶上的大灯“啪”的一下子亮了起来,照的两张相对的脸明晃晃的。
  戍卫长正站在门口,关切两位小姐的状况。
  她们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事态发展的要比她想象中的还有顺遂,可是太过顺遂她又总是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漏洞。她在军校上课的时候,王处长教过她,适当的表现出你的情绪,你的算计,还有你的心眼,才更让人放心。只是从来没有想过,她也要对言疏衡用这样的障眼法。
  信息被顺利的带了出去,自始至终,她只知道这个计划的代号是Z。她仍有疑虑,两年了,这些人像一只只断了线的风筝,如今重新被组织召回,到底是否可以相信,熙之只用了四个电码让她安心。她在台灯下打开《神曲》,用手指蘸着水,在书桌上写下了四个字,铜墙铁壁。
  似乎在一夜之间,安阳城里出现了一群神秘而活跃的人,他们热衷于收集和散步安阳现任的军职要员的,极为隐秘的私事。比如,里通外敌或是贪污腐败。这些东西或真或假。其实安军政府里出现这些事情并不稀奇,位高者本就指着军阀主义强国富军,并不真正关心民生。只是心知肚明归心知肚明,摆上了台面,总归欠妥。民间又谣言四起,一时间人心惶惶。
  从之那天送了一位女眷出去,路过小花廊的时候,看到言疏衡正站在池塘边,几乎是狠狠的把报纸扔在了一位许副官的身上,丢下了一句,“太难看了。”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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