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也沉沉 (知之為知之)
- 类型:都市言情
- 作者:知之為知之
- 入库:04.11
叶庭让难得有如此清闲的时候,无事可做的时候便研究肖雍花房里种的那些花木,那花房外有大片的美人蕉,花房内是牡丹,芍药,一串红,种类繁多。他倒真不知道肖雍还有这样的巧心思,一问之下才恍然,原来这是他母亲喜欢的,便专门雇了花匠前来打理。
从之也很喜欢,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玫瑰,花房里种的极少,只有几朵白色的,不过那白柔腻,比之那红玫瑰多几分温柔,叫人不由心生怜惜。温柔的花,配她温柔的眉目,当真是两相辉映,叫他瞧在眼里,只觉得岁月静好,不如就在此刻,得以长久。
晚上的时候,从之自告奋勇的下厨。西式厨房与中式厨房不一样,西式厨房干净整洁,没有油烟的痕迹,地面是很平整的白色砖块。做的却是中餐,她把碗筷都拿出来摆放好,又拿出了葱姜蒜,不让他靠在门口,往他手里一堆,微微笑了一下,“少帅帮帮忙。”
可怜叶庭让何曾如此精细的处理过配材,又一个不小心,拿摸过葱蒜的手去抹被熏泪的眼睛,一下子眼泪汪汪,看的从之直笑,笑完又不忍,只好凑上前去替他吹一吹,直到他缓过来。
她做的都是南地名菜,手法并不娴熟,只是理论上条条精通而已,叶庭让不免道:“还是我来帮帮忙吧,你也就适合处理点配菜。”
她瞪了他一眼,眼见自己深一刀,浅一刀的,把好好的红萝卜块切的不成形状,也就只好抱臂站到一旁,看叶庭让处理好玉米粒,再手起刀落的处理好排骨,每每完成一个步骤,还要特意偏过头去瞧她一眼。
她间或替他处理些配材,竟还忍不住径自微笑了一下,却被叶庭让发现了,她只好老老实实交待:“我以前小的时候,老觉得白萝卜就应该长那四四方方的样子,所以到菜市场的时候,都瞧不出究竟哪一个是。”
叶庭让道:“你那会儿可真是傻气,那切出来的才是四四方方的,正常白萝卜哪儿有这个样子。”
她手里在渍那些萝卜片,闻言道:“是啊,那会我连萝卜都认不得。”那声音柔柔的,听不出一点儿不高兴,反而很难得的,有一丝柔情,听得叶庭让心软,声儿也跟着软起来,拿眼睛瞧着她,“可是你现在可以骑马打枪。”她知道他的心意,也抬起头来,报以一笑。
两人用完饭后,就去花房里看花。那花房里装的是水晶壁灯,照的一屋子似泄着流光,如幻似梦。叶庭让心念一动,说了一声“别动”就把那边上的一朵玫瑰花折下花蕊来,替她别在耳侧。她不禁微笑,他则退开一步去,只是望着她。
那白色的玫瑰在她耳畔渐次绽放着,仿佛是娇美的手工蕾丝花,可是那是真的,跟她一样,幽幽的有暗香袭来。他说:“这样真好看。”她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薄丝衬衫,下身是火红的半身裙。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畔,轻耸云肩,眼波流转,道:“我也觉得应当是很好看。”
听她这样一讲,他便又折下一朵来,拿在手里。那一团柔白色的花苞绽放在他指尖,叫人很容易生出不该有的联想来,虽然那水晶壁灯会变幻出光泽,但到底是不吉利的,她心里微微一沉,抬手拿下了那花儿,道:“只是我不喜欢颜色。”
他含着笑,“我都不忌讳,你怎么竟比我还要封建迷信。”
她将那花拿在手里转来转去,轻声道:“以前在军校的时候,每逢大部队出任务,学校都会给每个人系上红丝带。”她柔柔的看住他,“不是封建迷信,是美好的愿望。所以我才不戴。”
他听出了些许心酸来,倒也没说什么,只将她抱进怀里。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突然生出了这样的勇气来,从之只是微微挣了一下,就听叶庭让轻轻的说:“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怕。”然后她就不动了,静静的伏在他怀里。
那花房里明明阵阵花香拂过,他却犹自觉得还是怀中这一方幽香迷人,他闭着眼睛,只觉得那感觉难以言明,却不像小时候的糖果,长大后的玩具,只是一种心安,他情不自禁的将她抱的紧了些。他说的都是实话,那日站在畲山之颠,遥看那红尘十丈,他心里想的就是,觅一得意人,困则一起眠。俗气是俗气了些,不过那有什么,反正他十分乐意听到这句话的人是她。
他只稍稍的迟疑了片刻,仍是偏过头去,在她耳鬓处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第12章 【十一】
叶庭让回到颍川后,几经来回,才叫那日本使团再一次无功而返。方定奇道:“叫他们这样生气,怕是会遭到打击报复吧。”
叶庭让却道:“他们尚无实力造成正面冲突,不过是借着安阳的手挑起战乱罢了。左右跟安阳要分出个高下的,也就不必怕这一仗还是两仗了。”方定奇只好点头称“是”。
从之自从燕平回来,倒陷入了一种极大的困惑。还不能表现出来,一日日只得埋在心里。
她的秘密电台,在跟她失联了月余之后,终于发出了第一封密电。她当然先要审视发报习惯和措辞,以免是伪造之作。确认完细节,才没由来的一阵恍惚。
那密电里头说,收到另一方密探的电报,言明叶庭让已经签署意向书,同时也得到了消息,她已经就任特情办公室要员,嘱她尝试获取叶庭让信任。
其实她早知道,言疏衡欲染指颍川多年,势必不止有她一个内线在。可是这样的正面迎击,她仍是觉得慌乱。
她从未想过要欺他瞒他,她同言疏衡之间有个两年之约,若是她两年时间都完不成任务,便准许她返回颍川。所以她即使到了特训班,也想尽了办法,能避则避。
可是华悦饭店,在她丝毫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就那样相遇,是上天的意思吗?她一下子变得软弱起来,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她会害怕。
她没有父母,只有姐姐,可是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了。她不知道姐姐对这些事情做何感想,只知道姐姐身陷囹吾,唯有她才可以救。
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楼下隐隐约约的传来喧哗的欢声笑语,今日是每月两次的会客时间,特情室里有家室的同事们,都在院子里接到了父母,或妻儿,一一团聚,她只瞧了一眼,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她犹记得,在特训班里也有这样的大日子,那一天大家都会很欢喜,唯独她坐在廊上,没有事情可以做。肖雍还问过她,怎么同他一样,变成了个孤家寡人。她只是笑起来,说:“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你哥哥每个月都给学校寄好几箱美国来的牛肉罐头,学院里人都沾你的光,还不知足?”肖雍也就傻笑一下,坐下来陪她聊些别的。
她抱膝坐在沙发上,只是出神,连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许是为了应景,许多树上都挂上了彩色的小旗,在风中飘荡。她想起来在安阳的时候,姐姐给她在华芳路的房子里做毕业庆祝,花园里也是这样,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小玩意儿,五彩缤纷的,满满匝匝的。那热闹让人愉悦,可是此刻,却只叫人透不过气。
她赤脚走下沙发,去拉床头柜的抽屉,将那张叠的好好的画给拿出来,铺在床上。又从自己的手袋里,将那张特别派司放在上头。
她一直记得,那幅画没有来得及裱,所以才能这样叠好放着,她下意识的用指尖拂过那两个字“可期”。她那会儿的笔法并不稚嫩,但总觉得,同现在的感觉,竟是完全不同。
许是那时候年少轻狂,总觉得世界尽在脚下,任由驰骋,颇得一种豪迈吧。那红色的特别派司也在手边,里面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晰,她的名字,他的私章。
记忆也跟这些一样清晰,她记起他在特训班的大会堂里,他给她授勋的时候,竟那样问她,“记不记得我?”他声音很低,所以她假装没听见。他当时在心里会想什么?会不会觉得尴尬?自己竟像个登徒子?
他在一片掌声雷动中站在她对面,背着光,看不清脸。她行了一个礼,说:“谢谢长官。”她当时只想把他当作长官,因为她与他,明明是不相干的人,是不会有未来的。
她只得一日休假,所以次日一早就和补给车一起去特训班,而后又坐在办公室里,录入出职报告。她不是文职出身,写的自然同那些细心斟酌用词的报告不能比,不过也修了好一会儿,自己满意了才誊抄好交上去。这会才松了一口气。那林秘书又来告诉她,室里准备给她办一个小的洗尘宴,在赵秘书的小楼里。又怕她不肯似得,道:“就咱们几个人,肖秘书长陪少帅出去了,也来不了的。”她这才答应。
说是给她办宴会,其实左不过是大家各自分工,聚一餐罢了,都是同事,倒不十分尴尬。所以她收拾好东西,便同林秘书一道出去了。
她们平时并非一定要穿军装,大部分都穿便装。林秘书素来喜欢素色的衣服,今日突然换了一套天蓝色的洋装,倒让人眼前一亮。
那林秘书被她瞧的羞赧,道:“我要结婚了,只不过他并不在职,还要打报告审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