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开糖纸,里头的奶糖已经化开了。
她把连着糖纸的奶糖送到唇边舔了舔,口感依旧。
心烦意乱间思绪有些跳,记起前两天在周康家,那个在周鹤口中似乎不是很熟的姜教授把他叫去了书房。关上门,两人单独聊了近半个小时。
也不知他们在聊些什么。
唐雨杺上次就想问他的,事情太多一时忘了,转过头挺困惑地问:“对了阿鹤,之前那个姜教授找你什么事啊?”
“询问我小叔的伤情。”周鹤说,“没什么特别的事。”
唐雨杺盯着他看了会儿,不再多言,继续看着湖面发呆。
**
在湖边耗了近一个小时,唐雨杺腿上被蚊虫咬出了好几个红色的小疙瘩。
觉得痒,挠了挠。拿起手机看时间,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猜测家里这会儿应该已经消停了,站起身,拍了拍长裙上沾到的草片碎屑。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唐雨杺说。
周鹤跟着起身,拿走她手里的糖纸和碎碎冰的空壳,与她并肩慢慢往回走。路过有垃圾桶的地方,把手里的东西一并投了进去。
从河堤边折回了主道,夜已深,路上行人稀落。
不远处有个人影步履不稳,跌跌撞撞地迎面走来。
像是个落单的醉汉,边走边在癫狂大笑。
周鹤下意识伸手,把唐雨杺揽在了身后,挺警惕地看着正前方。
唐雨杺也注意到了对面的异常,放缓了脚步,往路的内侧挪了挪,给前面那个不明身份的人让路。
距离渐近,周鹤像是受了惊般,猛地停了下来。
唐雨杺被他隔在了身后,跟着止步。觉得奇怪,她偏过头,视线越过挡住她的周鹤,微微眯起眼细看。
迎面走来的男人形销骨立,彻底瘦脱了相。踉跄前行间狂笑不止,眼歪嘴斜,神情痛苦狰狞。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小鬼在游街,惊悚诡异。
唐雨杺乍一眼看过去,被眼前的场景被吓到了。瑟缩着躲在了周鹤的身后,攥紧了他的衣角。
骷髅般前行的男人佝偻着背,途经他们身侧,腐臭的浊气刺鼻。
唐雨杺哪儿见过这样的骇人场面,简直就是恐怖片镜头的直播版,吓的思考能力都停滞了。又挪了挪步,紧贴着周鹤的背,大气都不敢出。
许是意识到她胆怯了,周鹤侧过身,将她护好。回手,握住了她攥着自己衣角的那只手,小声安抚她:“别怕。”
行色古怪的男人听到了说话声,在距离他们几步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周鹤目视着那个男人的后背,不怎么确定地叫了一声:“老陈?”
那个啼笑不止的男人转过身来,看着周鹤。
“你怎么……”周鹤震惊到话都说不全了,只倒吸了口凉气,定定地看着他。
“老陈?”那个人竟然是老陈?唐雨杺心下一惊,探头望。可又不敢细看,只伸了一下脖子,又躲了回去。
老陈的笑声还在继续,眼泪却突然涌了出来,磕磕巴巴的,似乎想对周鹤说什么。话音断断续续,唐雨杺只能听个大概。
“不、不能……”
“不能陷……陷太深……”
“没有回头路。”这句明显带着警告意味的话说得倒是格外清晰。
唐雨杺感觉到周鹤的后背因老陈这一连串断断续续的话在逐渐绷紧,握在他掌间的手被捏得生疼。
失常的老陈说着唐雨杺听不明白的疯话,又咕噜咕噜说了些什么,唐雨杺没能听清,注意力集中在了周鹤捏到泛白的指骨处。
老陈只稍稍逗留了片刻,动作很不协调地回过身,继续往他家的方向走。
周鹤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老陈渐远的背影,眼中郁色渐浓。
老陈曾跟他提起过,老陈和他的妻子,就是在这河堤处定的情。
看老陈如今这般行尸走肉的样子,不用猜都知道是老陈的天崩了。他在这种时候来这里,到底是为了回顾前尘?还是为了彻底诀别?
周鹤望着早已看不见老陈背影的方向,惊惶无措。
他看不清前面的路了,从前认定的风向标就倒在了曾经让他树立起信心的地方。像是某种未知的前兆,给他鸣起了警钟。
“阿鹤。”一直靠站在他背后的唐雨杺轻轻叫了他一声,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
她受了惊吓,声音有些颤。明明怕得要命,还在尽力稳住话音,想要安抚他。
“没事的阿鹤,不怕,我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明商”小可爱的1瓶营养液~(づ ̄ 3 ̄)づ
第三十八章
友嘉书屋门前停了两辆警车,拉起的黄线外围了不少人。
唐雨杺低着头,边慢慢往前踱步,边把姑妈刚给的一笔零花钱装进钱包,心满意足地捏了捏鼓鼓的小钱包。
转头想问周鹤一会儿喝什么,发现他没跟上自己。挺诧异地回过头,发现周鹤一早就停在了转角的地方,正看着门前围了不少人的书屋方向。
唐雨杺方才满眼里都装着小钱钱,只顾着数钱了。顺着周鹤的视线看过去,这会儿才注意到周边的异常。
围观人群里,有人在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
“听说了吗?这家好久不开的书屋,好像不干净。”
“不干净?风水不好?”
“什么意思?说来听听。”
“那个店主,叫什么……陈……陈什么来着?”
“老陈,你就叫他老陈好了,我听别人都这么称呼他。”
“老陈我认识,他怎么了?”
“有人昨晚看见他在河堤那边发疯呢,又哭又笑的,跟鬼一样,可吓人了。”
“之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撞邪了?”
“会不会是因为他媳妇?我那天买菜听老徐说起过,说是老陈的媳妇病了,好像还挺严重的。这算着,早一个月前就该到日子了。”
“哎呦,真是作孽哦,这两口子也是可怜。”
“这俩有孩子没?”
“没,听说是想当什么……什么克的。”
“丁克。”
“对,就是那丁克。也是够作的,好好的日子,咋能不要孩子呢你们说?”
“就是,也不知道咋想的。”
“一病一疯?还没能留个根?那这店风水可真不怎么样,以后要盘出去可就难了。”
“这风水还真是不好说,更邪的是今天早上。”
“早上怎么了?”
“老陈家楼上的一个老太下楼扔垃圾,一看老陈家门敞着。想说万一遭贼,好心给人把门带上吧。这一进去可不得了,差点吓晕过去。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猜猜。”
“打什么哑谜?话不带说半截的。”
“快说!到底怎么了?”
“说了怕你们一会儿午饭都吃不下去,我这会儿想起来都起鸡皮疙瘩,怪恶心的……”
唐雨杺走到周鹤身前,伸手拽下了他左耳的助听器,不让他听旁人的闲碎话。踮起脚,两只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
四目相交,唐雨杺故作轻松地对他展颜一笑,问:“阿鹤,吃草莓冰沙吗?”
周鹤低下眼睫安静看着她,默了半晌,很轻的“嗯”了一声。
“阿鹤,你跟我走。看着我,别看别人。”唐雨杺叮嘱道。
周鹤很乖地点了点头:“嗯。”
唐雨杺得了准话,这才折步站到了他身侧。拉起他的手走在前头,引着他往奶茶店的方向走。
一前一后进店,唐雨杺径直站到了收银台前。
“姐姐你好,两杯草莓冰沙。
“堂食。”
“谢谢。”
周鹤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身上,躁乱的心绪终得片刻安宁。
点完单,两人寻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唐雨杺给周鹤买的那杯草莓冰沙他一口都没吃,拿着勺子在玻璃杯里心不在焉地搅拌着。不知不觉间,满杯的冰沙全融了。
店外影影绰绰,人言纷杂。就算刻意选择不去听,可他的眼睛还是能看得见。
他们说:“老陈疯了。”
也有人说:“老陈死了。”
……
“阿鹤。”唐雨杺伸手,在周鹤眼前打了个响指唤他回神。在他转头看向自己时,才放缓语速问他:“你在想什么?”
周鹤的视线无声落在她张合的唇齿间,愣怔了片刻。只摇了摇头,没接话。
“你在想老陈。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挺难过的。”唐雨杺似是在问他,用的却是肯定语气。
半晌无言。
唐雨杺拉了拉座下的椅子,靠近了些。紧盯着周鹤垂下的眼睫,继续慢慢说道:“阿鹤,告诉我。我做点什么,能让你稍微好过一点?”
做点什么,能好过一点?
周鹤自己也想知道。
他如今的情绪,以正常人的思维模式恐怕很难理解。对于老陈的死,其实说不上是有多难过,更多的,是惊恐和迷茫。
**
目送着唐雨杺上楼,进了家门。门关上,看不见了,周鹤才转身往自己家那栋楼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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